章二十二 她的名字

章二十二 她的名字

羅斯的手腕抵在額頭,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任他想破了頭皮,也想不出在荒漠之中,會存在有這麼樣的一間小屋。這種簡陋的結構以及建築風格和諾亞鎮上房屋完全不同,倒是有點和阿爾法住的那個地方有些相似之處,只是這裏的空間比起那邊的,太狹小,也太凌亂了。

在傑克告訴羅斯的所有事情之中,並沒有提及諾亞鎮之外的這片荒漠之中,還有別的人類存在。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傑克故意為之,不給他說明這個情況,還是真的對此一無所知。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假如傑克知道荒漠中存在有人類,那麼他為什麼不向自己坦白?

如果以傑克進入諾亞鎮的六十年前為起始點的話,那麼顯然這個女人是在這六十年間被困在這裏的。這個六十年的間隔區間,從各個方面來看,都不會是信口開河的,所以用此為基礎前提,不應該會出錯。

再大膽猜測的話,她極有可能是和傑克在同一時間為尋找諾亞鎮而來,甚至是和傑克同行的那一伙人!只是傑克走過了這片荒漠,到達了目的地,而這個女人沒有。

但這樣一直順推往後想的話,便會有一個越來越大的推理漏洞,在羅斯的思維里越來越明顯地凸顯出來。傑克是六十年前來到諾亞鎮的,這是傑克親口告訴他的,應該不會有錯,除非是他騙自己,但是羅斯認為傑克沒有任何的必要這麼做。

既然如此,傑克從外表看都已經進入暮年了,當然,在這裏羅斯也只敢以外表推斷。他在那裏不是沒有見過善於偽裝的人,有的時候,他甚至會覺得連傑克身上的傷痕都是他不使用自喻能力,故意留下的。但是剛才這個女人,卻似乎仍處於青chūn期,而感xìng的認識告訴他,這個女人的生理年齡,可能還沒自己大。

這讓羅斯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這個女人救自己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自己帶她出去。這不是什麼大的問題,因為自己本來就是要出去的,多一個人並無所謂。

荒原生存自有它的選擇,荒原中有各式各樣的危險,不止是變異的野獸,還有惡劣的環境。她救了羅斯,並不代表他會出手救這個女人,他沒有這個義務,她的生死與他無關,也就是說,羅斯並不負責她的生命安全。

從這個女人的反應來看,應當是被困在這裏多時了,以致和他交流時候,都存在這某種古怪的語言障礙。而這個女人居住的小屋,存在於荒漠中的rì子,想來也不會太短。只會有極小的可能,這個女人是在這幾rì才進入荒漠,從傑克所說的世界來探尋諾亞的。極小的可能,並不能一口咬定永遠不會發生,這是阿爾法教給他的。

羅斯長長地舒了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只要腦中存在的想法越多,沒有答案的設問也便越多。也正是這樣,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隨之而來,

——要想在這荒野上生存,連他這個有些變異的男人都難以招架,她一個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嘭的一聲,房間的門被人猛得踹開。一束強光順着門框的輪廓鋪了進來,拉長變形的形狀,像是給木板堆成的床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但羅斯卻並不在躺在床上!

就在門被推開的前一刻,羅斯聞見細微的異響,早已翻身從床上躍起,以最快的速度佔領了這個狹小房間內的有利方位,半蹲下去,腰也潛伏了下去,雖然沒有摸到熟悉的匕首昏鏡,但仍隨手抄起地上的傢伙,這大概就是將現在所有的優勢最大化了。

「你……」端著食物的女人一進門,被羅斯現在的樣子嚇了一驚,但隨即便歸於平靜。這是一種讓羅斯感到隱隱不安,不尋常的平靜,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轉變成劇烈燃燒的烈火,焚化一切。

女人彎下腰,一絲不苟地將食物在腐朽,滿是創洞的箱子上擺好。羅斯這時候才注意到造成箱子千穿百孔的,不是什麼刀劍斧頭之類的冷兵器,而是各種型號的子彈。子彈的威力非常大,不光是留下彈孔那樣簡單,還帶掉了彈孔周圍的木板碎屑,顯得彈孔的么模樣極其不規則。

擺放食物這個工作,並不是一件十分輕鬆的事,尤其在看過那個箱子上點寸可以承受重量的地方之後。認認真真做完這一切后,她才起身,看向一臉窘sè的羅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吃了。」清透的嗓音如冰水流雲。

女人簡短的話說完,視線掃過羅斯,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轉身就要離開。不過和不久前重傷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不同,這一次,羅斯展現出了連他自己都驚訝的速度,搶在女人前面站在了她想要邁步的地方,將女人堵在了門口。羅斯反手拉上了門栓,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因為他必須要問個明白!

女人依舊保持着慣有的平靜,她抬頭看了眼羅斯,清雅的眸子不易覺察地微微一挑,低聲地說,「讓開。」

簡慢而yīn柔的聲音,竟在這間小屋如此狹小的空間內微微回蕩!似乎並不著太多的力,卻叫人聽了心裏像被塞進了一把冰雪,許久之後仍有絲絲涼意,凝聚不散。

女人見羅斯產生了遲疑,就上前側身推開羅斯橫在她面前的手臂,想要伸手去拉動門栓。但她的動作進行到一半,手腕便被羅斯拿住,再也動不了分毫。而她從羅斯眼中的堅毅中,看不到半點可能的機會。

用力地甩來羅斯鉗制的手掌,女人揉了揉剛才被抓住的手腕,雙手指節握得咯吱作響。她狠狠地瞪了羅斯一眼,銀牙微咬,薄唇上更是透出一種蒼白的冷厲,只不過很快便褪去。

「你……究竟是什麼來路,」羅斯本以為自己能夠平和的說話,可沒想到聲音聽起來竟會是這樣怯弱無力,彷彿是隨時就要斷氣般令人窒息。

女人只是低着頭,垂至腰際的長發大多散落在她雙眸的面前,遮住了大半的臉龐,羅斯的角度,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她說的冷冷淡淡,「你沒必要知道任何事情。我救了你,你幫我出去,這是一件平等的交易,可沒有附加什麼別的條款。」

交談因為羅斯的無話可說,一時無言,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屋外一直不停的風,吹散空氣的聲音。

「那好,那好,」羅斯被這種氣氛攪合得有些受不了,率先抵不住女人的冷漠,撓了撓頭,無奈地說,「既然如此,你怎麼能這樣肯定,我一定能夠帶着你,出得了這片荒漠?你要知道,光是我一個人,都幾乎快要喪命了……要是……」

「你的意思是,我是個累贅?」女人白玉般的臉上若隱若現安靜的溫柔,但話語卻是不近人情冰冷如霜。她說,「我沒有肯定你一定出的了荒漠,但是你是一個機會。」

羅斯的話完全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你浪費了多少個像我這樣的機會?」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自己為何會莫名其妙問出這麼一個莫名的問題。

「記不清了,不過你算是最大的機會,」女人的回答模稜兩可,又挑不出毛病。一些存在於羅斯心裏若隱若現的想法,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羅斯忽而覺得這個女人的玩笑開得有些大,但他隨後就發現。女人話中哪怕一丁點的錯誤,他都準確無法指出,即使隱約知道錯誤的地方。他根本就沒有能夠進行正確判斷的事實根據,少了事實前提,一切的判斷都不過是臆想而已。荒野之上,他不過來了區區幾rì而已,甚至說對於荒野一無所知,在女人的面前,他的經驗少的可憐。

「這裏還有別的人嗎?」羅斯問。

女人說,「沒有。」

這不是一個意外的答案,羅斯打從一開始也就是這樣認為。可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總會感到莫名的疲憊,那是連續走了幾rì路都沒有出現過的疲態。羅斯有些困惑地抬手壓着隱隱作痛的額角,緩緩踱步,極力壓抑著從心底漸漸浮起的想法。頭疼得有些厲害,讓他的心情也降到了零點,煩躁萬分。

羅斯在踱步聲中靜默了幾分鐘,然後回身,看住了女人,斬釘截鐵地說,「你必須告訴我關於你的事!你的所有事情!」

「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女人的聲音依舊平穩。可心裏忽然有些畏縮,居然下意識的躲開了羅斯眼睛中不容反駁的火焰。

羅斯很好的控制住了他現在的情緒,這不算難,但也不易。他實在是受夠了所有人都瞞着他這個事實,雖說他可以刻意不去想。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話,這就不再是能不能忍受的事了,而是說明了他的生命,就像個笑話,他如小丑般,演着別人的喜劇。沒人會希望自己的人生像一個笑話,羅斯也是如此。一想到阿爾法,他就會咬牙切齒,什麼樣的情感都有,但卻獨獨憎恨不起來。

短暫的緘默之後,終於地,低低的話從羅斯的唇邊吐出,「你說的,這是一筆平等的交易……」他深吸了口氣,一閃而過的稚嫩,換成了沉着自定,一雙眼中極深的透著銳利。

「我救了你的xìng命,是完成時。這筆交易里我要做的,已經完成了,完全的,」女人攏了攏眼前烏黑的髮絲,清冷深湛的眸子若隱若現。她的嘴角微微牽了牽,拒絕了羅斯的要求。

羅斯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會是這樣說,竟沒忍住笑出了聲,惹得女人在不經意間也颳了他一眼。恢復了本sè的羅斯,擺出了一副無賴的姿態,反倒是輕鬆不不少,至少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不理解,和這個女人面對面時,怎麼會有這麼壓抑的氣氛。

即使是阿爾法,也未曾給過他這麼大的壓力。在這段時間,他甚至隱約有窒息的缺氧痛感,不得不讓羅斯感到淡淡的憂傷。這種讓人如深陷泥潭,動彈不得的感覺,可比和茉莉說話時,來得還要緊張,還要束手無策。

「我也說了,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也是交易的一部分,」羅斯似是無奈聳了聳肩,說,「我不可能對這裏一無所知,就可以走出這片荒漠。」

女人微微一怔,緩緩地抬頭,盯上羅斯,眸中漸漸湧起噬人的寒意。羅斯的全身彷彿注貫滿了冰冷的氣流,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當最後如刀的餘光又刺入羅斯的雙眼的時候,她說,

「好,我說。」

隨着女人簡單清淡的話音,女人身上漂浮的那份纖弱無助,又再一次觸及羅斯的感官。好似剛才那如山的壓力,完全就是他自作多情,想像出來的一樣。羅斯本能地感到女人一瞬間凝聚又消散的敵意,嘴角僵硬,連臉上的笑容也有細微的凝滯。

羅斯和這個女人面對面站着,在女人話音落後僵持了一分鐘。短短的一分鐘在這個時候顯得無比漫長,空氣的流動似乎也凝滯了。

終於,羅斯喉嚨里發出輕輕的響聲,開口問道,

「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梅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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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賜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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