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奏器

第一零三章 奏器

漫天黃沙飛揚,遮蔽月光。

徐朝朔在一片混亂里抱起了鍾器碎片里的蘇言,並高聲向前方的白木槿喊道:「白小娘,走了!」

白木槿聞言右腕輕轉,手中之劍在半空中勾出一道漂亮的弧,而後其劍柄向外,腕臂抖動,將奔至前端的癲狂村人擊昏了去。

一擊奏效,白木槿便不再戀戰,只是左臂出力,將身前之人奮勁推向人潮之中,略作阻擋之勢,其後即朝後方跑去。奔逃途中,白木槿將劍收回鞘里,順勢擄過瞭望着村人之潮失卻了意識的老者。

斜抱着乾瘦老者的白木槿在月色下快若脫兔,不消幾個呼吸,便追上了早他許久脫身的徐朝朔與福靈。

徐朝朔此時將昏迷的蘇言背在了身後,望着越他而去的白木槿,氣喘吁吁地喊道:「白小娘,要不……這個也你來?」

白木槿聽聞此話,向徐朝朔淺淺一笑,便直向福靈跑去。

徐朝朔見狀抖了抖肩,讓已然有滑落趨勢的蘇言重新在他背上定好,而後一言不發,咬着牙跟了上去。

「來吧,交給我了。」正當徐朝朔勉力又跑了數十步,意識開始有些不清時,白木槿一把抓過了其肩上的蘇言,用左臂夾在肋下,笑語盈盈地說道。

減去重負的徐朝朔當即狠狠地吐了幾口濁氣,並停下了腳步,回望了眼,望後向前喊道:「白小娘,福靈,歇一會,他們沒追上來。」

……

冷月光輝下,三個少年,一個老人,一個昏迷著的不知死活的人圍着一團小小的火,橘色的火光將他們的面龐照得紅亮,也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遼遠,幾乎觸到了天與地的交際。

徐朝朔將手放在火上烘烤,口中時不時地哈出一口白氣。

白木槿趁機戳了下徐朝朔的腰,調笑道:「你該鍛煉了,朝朔。」

徐朝朔這一次沒有理會白木槿的挑釁,而是偏了偏身子,看着福靈道:「福靈,看出些什麼沒?」

福靈又是點點頭,然後搖搖頭,繼而指著老者的胸口道:「朝朔,你知道那是什麼吧?」

徐朝朔順着福靈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老人破舊的衣物上,緊緊地貼著一件四方形的,小巧的,鏤著四孔的物件。

「奏器。」徐朝朔看着那物,脫口而出。

福靈微微頷首,臉上浮現出一抹瞭然之色,而後接着問道:「大概是什麼時候的?」

徐朝朔湊近了些,藉著火光細細看了會,老人見他看得費力,於是索性將那物取了下來,遞到了徐朝朔手中。

徐朝朔握著那物,愣了一會兒,方才想起說道:「謝謝。」

老人僅是疲倦地笑了笑,便起身走到昏迷的蘇言身旁,蹲下后緩緩道:「你們這些孩子也分不清個輕重緩急,這麼大個傷人在這兒,也不曉得照顧。」

福靈聞言道:「聽您這話,不像是荒棄之地的居民。」

老人並不解釋,只是看向白木槿道:「你有葯嗎?帝國的劍舞者。」

白木槿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下意識地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盒子,放到了那手掌中。

待盒子脫手,白木槿才恍然道:「唉?老人家,你認得我?」

這一次,老人徹底不說話了,他緩緩打開白木槿交給他的小盒,從中取了一支藥劑,注射進了蘇言的體內。

徐朝朔憑依着火光,將老人胸前佩戴着的奏器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后,斟酌道:「像是十七、八年前的,雖然工藝很精湛,但是效力一般,也是淘汰品了。」

說罷,徐朝朔將奏器還給了老人,老人接過那奏器,含入口中。

清澈的氣吹進老舊的器中,簧片振動,清遠嘹亮的音穿透濃重的黑夜,流進了同樣光潔的月色中。

徐朝朔聽着那清亮脆鳴之聲,聽得震撼,因為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微微顫動。他聽見了那音中的情緒,那音中的曼麗,那音在傾訴,那音在講述,那音渾然便是故事。

他無意識地去觸摸懷中的,最新型的,與這些被淘汰的奏器有着一樣「使命」的器具,並在腦海中將它們進行比較,一時間,他竟不認為此刻正在奏響的器是落後的。

老人吹了很久,吹到小小的火都黯淡了許多。

徐朝朔,福靈與白木槿也聽了很久,聽到他們近日來有些躁倦的心都平靜下來。

待老人吹罷,福靈撫掌道:「梅教授說的不錯,不是往日的那些奏器沒有效力,而是今日沒有能夠讓那些奏器發揮全部效力的奏者。最好的奏者,都埋葬在那個最艱難的時代了。」

徐朝朔看着面前逐漸變暗的火,嘆道:「等回去,我一定修一下梅教授的課。」

白木槿聞言「啊」地一聲高高躍起,跳到徐朝朔身後,捂着他的嘴神色緊張地說道:「別亂說,這種話可是漫畫里最不能講的那種禁句啊!」

「唔唔……」

福靈看着又扭打到一起的白木槿和徐朝朔,輕笑了一聲,便轉頭問向老人:「請問您是?」

老人摩挲着手中的奏器,道:「如你所見,一個在荒棄之地敲鐘吹琴的糟老頭子,一個不願意承認腳下土地已不歸帝國所有的將死之人。」

白木槿聽見了老人的話,但只能聽懂一些,然而他還是迫不及待地跟道:「那您應該回去,像您這般強大的奏者,定能為帝國奪回失卻的土地,還有……唔!」

白木槿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下的徐朝朔反制了住,使得他只能發出些嗚咽之聲。

老人看着福靈,看着他那清澈漆黑的眸子,說道:「不是我該回去,而是你們該回去。荒棄之地,不是你們這些孩子該來的地方。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吧?」

福靈點了點頭,然後他指著昏迷中的蘇言問道:「在我們離去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能否請您告訴我們,他是誰?之前有聽聞您稱呼他為神明的使者。」

老人看着身側平靜了許多,傷勢也在漸漸癒合的蘇言,答道:「世間哪有什麼神明?若是有,這曾經的蒼翠沃土怎會被漫天黃沙掩埋?不過是人們編造來用以慰藉心靈的虛幻罷了。方才,我亦不過是想保這孩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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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憶前好像很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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