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戰爭只是一種政治方式

第147章 戰爭只是一種政治方式

還想再咬一口。

與這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咬到相對,已經下嘴再咬一口,並且咬到的是左賢王。

當他命部族趕着牛羊西歸冬牧場,自己僅帶主力遊走尋覓戰機起,戰場態勢就已經發生了根本變化。

步騎混合的中原軍隊面對輕騎為主來去如風的草原軍隊,在戰略機動上本就沒有主動權,人家想和你打就打,不想打就走,你還追不上,只能跟在後面吃屁,干著急。僅派騎兵跟是跟得上,可是打不過人家,還不敢離開步兵太遠,免得被殺個回馬槍吃了。

林忠良除了帶上主力追擊左賢王的部族逼對方來決戰,便沒有可以拿捏對方搶奪主動權的好辦法。

早在鄭國境內,左賢王就有猜想,林忠良不敢和他決戰,在草原上再次相遇后,便一直想找機會驗證自己的判斷。

好的將領對戰場信息都很重視,林忠良和大汗那場夜戰細節,左賢王第二天天才亮就已經知曉,驗證了他的猜想,既然決戰的損失,至少騎兵的損失林忠良承受不起,那隻要不被他的步兵追上,即便被騎兵跟上了,也只敢看不敢動。

左賢王是謹慎的,試圖伏擊前鋒騎兵便是他最後的測試,雖然伏擊未遂,還是幫他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林忠良對手裏這支騎兵金貴得很。

果斷迅速撤離,快速移動衝去狠揍莫古斤蘇勒圖(那隻豬)。

大白天的,不可能打偷襲,莫古斤蘇勒圖(那隻豬)整軍迎戰,並向駐紮在佐近的張大眼部求援,張大眼回復,務必拖住他們,馬上就來。

他也的確沒耽擱,可他的騎兵大都被林忠良抽走,待到領着步兵吭哧吭哧趕來,左賢王已經完成了他的怒氣發泄,留下一堆雙方屍體拍拍屁股又跑了。

莫古斤蘇勒圖(那隻豬)肯定是不敢追的,剛差點被打崩了。草原上常規打法是遭遇后互相遠遠騎馬射箭,一箭袋射完搞不好都沒射下幾個人,有時候小部落間交戰,弱的甚至經受過這樣的烈度損失,在這階段就被射崩了。

這次左賢王仗着人多勢眾洶湧而來,擺明了是來報仇的,他不想被中原人步兵纏上,上手就是平推式的衝鋒,交鋒之快連手快的都只來得及射出兩三支箭,就被迫策馬對衝陷入近戰。人少對人多,心懷惴惴對胸有憤恨,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林忠良從來都不是願意被動挨打的主,哪怕處於被動防守,也會主動調整儘可能搶佔優勢,他現在雖然能做的不多,但是可以主動防守,比如把自己縮成刺蝟,讓下不去嘴。

各部領命靠攏,往大井關方向緩慢移動,從大井關出來送糧的隊伍停了,糧道上的營寨也撤了,消耗齊地亂軍和削弱莫古斤蘇勒圖(那隻豬)的目標都已達成,便不再給任何佔便宜的機會,默契到此為止。

停止運糧,不僅是把自己弱點護住,也是個誘使進行決戰的姿態,軍中尚有二十多天的存糧這事左賢王不知道,如果騙來圍自己,即便被圍個十天半個月都夠走回關內,你左賢王跑這麼快能帶多少糧草輜重?能圍多少天?你敢圍么?圍我的時候被我消耗人命還佔不到一點便宜,捨得么?

就像兩個常玩一起的老色批彼此對一個眼神,就定好了接下來怎麼陪美人吃好喝好玩好。林忠良動作剛出來,左賢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待斥候帶回他們的位置信息,已經遠在西邊百八十多里之外,一副老子已經玩完玩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姿態。

兩邊都單方面宣告了自己的勝利。

培養了新一代勇士,嚴懲了叛逆,讓試圖挑釁權威的大汗知難而退,重創並打跑了中原人,樹立了權威。至於死傷的兩萬多人,那是必要的代價,少了這些搖擺不定,甚至聽詔不聽宣的雜魚,整體戰力不降反升,剩下的人不用督戰隊抽刀搭弓盯着,一聲令下,就會呼號著乖乖往前沖,這些經歷過生死,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幸運兒,才是經過驗證,忠誠可靠真正得用的。

在草原人的明面認知里,林忠良打跑了大汗,左賢王「打跑」了林忠良,所以左賢王是自然是最後的勝利者,草原的大英雄,一時里風頭無兩。英雄的名號,在草原上不止是一種空洞的稱呼,有時候運作得好,一個草根英雄都能在短期內快速崛起。

保全了戰力,消耗了不穩定因素,在長城以北護下舔舐傷口實力有限的看門狗。這是不能說的政治目標,夠給鄭王交差了。宣傳口上,當然是在不僅追得南犯的草原人借道中山國逃回草原,還一路追到草原上又滅了他們幾萬人,令草原人不敢南下牧馬。

至於因為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被計為死戰近乎被全滅的近萬齊地人,和莫古斤蘇勒圖(那隻豬)手下那些死了都沒資格被統計為戰死者的倒霉蛋們,是沒人在意的。

在一定程度上,這是一次成功的衛國戰爭,趕跑了侵略者,但是真正開心的只有鄭國皇室家族,保住的是他們的統治,加速了齊地百姓凝入國家,也給了以後打中山國的借口。

對於大多數鄭國底層百姓,在這個封建領主遍地,還沒發展出國家概念,民族觀念的國家裏,草原人的入侵一定程度上只是發生在北方的一次戰事,就像和中原其他國家打的那些仗一樣,這次自己是歸屬在鄭國名下打贏了,挺好的,如果領主能不加賦就更好了。

對大多數兵卒來說,這場仗是虧的,除了勇武的殺敵立功,狗屁都沒搶到。

那些被從齊地帶來,自願或不自願被捲入這場戰爭的,更糟糕,最終都死在了草原上,還沒人在乎,在乎他們的人要麼在齊地暴亂中已經死去,要麼還陷在齊地,在連口吃的都找不到的困境中自身難保,自己都生死兩難,哪還能顧得上別人。

活着的兵卒對自家將軍還是心存感激的,是他帶着大家把大汗打怕打跑,甩開了左賢王那些不要命的傢伙無休止的糾纏,不用被無意義得消耗在這冰天雪地里,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了。

至於那些死掉的「袍澤」,不是他們死就得自己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現在這樣,挺好。

能活着,真的挺好。草原人粗鄙野蠻,糧隊戰場遺址那,草原人用中原戰死者的屍體也做了個京觀,只是這京觀不倫不類,堆疊得像一排高高的展示台,草原人還貼心得將砍下的人頭朝同一方向一字排開。

一夜的冰霜之後,被裹上一層透明堅硬的冰層,在陽光底下亮閃閃的。這種貌似會發光的景緻很奪人眼球,也很容易入腦,輕易就扎進了不少看過的人心裏,成為深夜驚醒前的夢魘。

軍中這種事流傳得很快,那些守着營寨,周邊看不到自己人的,或戊守一處不知道自家主力在哪的,就很擔心自己的腦袋也會被這樣擺那吹風看風景,所以當林忠良下令集結聚攏的時候,感覺自己被將軍救回一條命。

不管如何,這場戰爭兵戎相見的層面上結束了,各方都宣稱達到了自己的政治目標,在統治者眼裏,戰爭只是一種政治方式,只要達成政治目標,那些死難的士兵和民夫,只是大勢之下被碾死的倒霉螻蟻,命不好,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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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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