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市場糾紛

將郵輪上獲取的情報交接給緝私局之後，高梁得到三天假期（包括周末）。

周一早上，高梁回到站前公安分局歸隊銷假。他難得沒去食堂搶包子，而是直接到主樓李樂峰的辦公室彙報情況。

李樂峰看他形銷骨立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給你一個好差事，讓你去和大明星們近距離接觸，怎麼你好像是遭了多大的罪似的？」

高梁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別提了，恍如隔世！我都沒有辦法想像幾天前我是在那樣一艘輪船上，和那樣一群人鬥智斗勇！」

李樂峰讚許：「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尤其是把金敏兒帶下船這件事，對接下來的工作極為有力！但是你的工作報告裏要寫得技巧一些，這個做法不符合規定……」

高梁一下子來了精神，「師傅，您還有『徇私』的一天啊？！這太讓我感動了，都為了我破戒了！」

「閉嘴吧！」李樂峰笑容不見了，只剩下幾條青筋，「要不是你小子胡作非為，給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也不至於想盡一切辦法遮掩過去！但是，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這話是怎麼說的？」高梁知道李樂峰一向對於紀律的要求非常嚴格，竟然會讓他認為這次打破常規的做法是合理的，可見郵輪上那伙人並非是自己一開始想像的那麼簡單。

李樂峰從辦公桌里拿出了一沓檔案，「你仔細看一看。在船上的那些人僅僅是賣貨的一群人，還有一撥人是盯着這群演藝明星，威脅他們發展下線，提供資金，甚至還要參與洗錢等一些違法犯罪活動。因為咱們這裏看得緊，管得嚴，所以在這裏沒有什麼大動作。據我所知，這群人手上並非是沒有人命的……」

高梁看着薄薄的幾張資料，越看眉頭越緊，「此次航行算是他們離我們最近的一次，真的不動？」

「我跟江煦也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他的意見是暫時不要動。因為無論是ICPO還是其他的刑事部門，並沒有給我國發來協查協作的函件。如果我們輕舉妄動，很有可能陷入到執法糾紛中，不如以靜制動。」李樂峰拿回檔案，放進抽屜，「他們只要在中國境內再有一次活動，我們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這也是我說你把金敏兒帶下船的重要關鍵。老江已經把她帶走了，我們暫時按兵不動。現在這起案件已經成為部里的督辦案件，我們很有可能隨時還要再次參與，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現在擔心的是梅江阿姨的娛樂公司會不會受到牽連？」這是高梁的心結。

「應該不會。娛樂圈的事情非常複雜，可是也不是無跡可循。只要他們是正當企業，沒有人會把他們怎麼樣！」其實李樂峰知道，無論是星耀公司大老闆瀋海陸，還是二老板唐建，都是長袖善舞之人，不會讓公司陷入險境。

高梁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案件有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是義無反顧的！」

「行了，趕緊回隊里吧！你離開了一周多，大家心裏都沒底兒，想你得緊！你這次任務這麼隱蔽，現在還沒有結束，回去能向他們透露多少，你心裏有數！」李樂峰這幾天已經被各路打探消息的人弄得煩惱不堪。

「我明白！「高梁起身離開。

到了門口，李樂峰又叫住了他，「最近小心一點兒！這群人有可能留了一部分在境內活動。你這次表現得很好，但是也扎了他們的眼，他們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高梁勾出一個冷漠的笑容，「沒關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回到刑警大隊的獨立小樓，高梁先去三中隊和二中隊打了聲招呼，和大家寒暄了幾句；最後到了頂樓的一中隊辦公室。

一中隊的幾個人大致是了解任務的，一看見他回來，立刻圍了上去。

「梁子，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樣？過程還順利嗎？」陳利明笑嘻嘻地擠在最前面，端著一罐雀巢咖啡，供在了他的面前，「你看見明星了嗎？都有誰？有沒有我最喜歡的戚媛媛？她可是我的偶像哦！」

丘傑書清了清嗓子，讓他的聒噪一下子斷在了喉嚨里。

大家一陣鬨笑。

丘傑書佯裝無意的樣子擠開了陳利明，問道：「高大隊，這次有沒有要到幾個明星的簽名啊？我真的好羨慕你！」

李永秋是參與這次任務全過程的，看見高梁一臉窘迫，但笑不語，也沒有湊上前去，而是舉起了一隻修長的手，向他搖了搖。

高梁安撫住眾人，「好好好，先讓我把包子吃了，我再跟你們慢慢聊！」

包子？！眾人順着他的目光一看，果然李永秋的手裏高高舉著一個大包子，看起來就像自由女神像似的！

眾人笑得更放肆了！

李永秋把包子遞給他，涼涼地拆台：「你們高大隊這次旅程不但沒撈到佳人眷顧，還險些送了性命，其過程非常……」

「平淡！」高梁結過話頭，「不要聽永秋瞎說！整個過程我都覺得非常沒意思。我本以為會有一場鬥智斗勇、精彩絕倫的偵查過程，結果大部分時間都是靠運氣，更多的是靠這群人作死！」

他的話音還沒落，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黎麥順手接了起來，「喂，你好！這裏是站前公安分局刑警大隊一中隊！」

眾人看向黎麥，只見他的笑臉越來越淡，隨後定格嚴肅且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這應該是又出現案件了！

等他掛斷了電話，曾茂長吸了一口氣，貌似做好了心理準備，「小麥子，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吧！」

黎麥告訴大家：「剛才建豐派出所來電話，南窯市場的一個售賣鮮族鹹菜攤子被人砸了。派出所到市場處警，根據尋釁的人所說，之前在這家鹹菜攤子買過涼拌狗肉，可是那些有一部分明顯不是狗肉」

「明顯不是狗肉？！」高梁知道，在南窯市場再往南有幾家養狗場，專門為城裏的朝鮮族餐館提供狗肉。

「對！」黎麥答道，「尋釁的人覺得那些是豬肉，就回到市場找攤主要說法，三言兩語就起了衝突。派出所的民警到現場一看，覺得那也不像豬肉，倒很像是人肉！」

「什麼？人肉？這是怎麼看出來的？」曾茂很是好奇。

陳利明向他解釋，「我們之前曾經破過一起案件，有人把人肉冒充雞肉對外售賣，建豐派出所曾經配合偵辦那起案件，所以有些經驗。這次八成也是發現不對勁兒，才給我們打電話的！咱先去現場看一看吧！」

高梁安排各人任務：「黎麥，你去技術中隊，把立偉和東升帶上；其他人現在跟我走！對了，我還得給王局和李局彙報一下情況，險些忘了！」

陳利明調侃道：「怎麼了？出去執行任務，連局裏的規矩都忘了？」

「別胡說八道，趕緊走！」高梁給了他一個肘擊。

出門前，高梁又停下腳步，轉過頭問丘傑書：「小丘，你確定要跟我們一起去嗎？你會不會承受不了？我怕……」

丘傑書點了點頭，「我想去！我想多積攢些經驗！」

陳利明看着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不過其他人沒注意到這個小小插曲，一個個步履匆匆地下樓開車，直奔南窯市場。

南窯市場在營口大學的路南，和白廟子市場是同一條街上，兩個地方相隔大概三公里左右。這是一個規模中等的農貿市場，裏面主要賣些日常食物和生活用品。其中有一家非常有名的朝鮮族鹹菜攤子，是幾十年的老字號。這生意原本是一個朝鮮族老嬤嬤在做，最近換成了她的兒子兒媳婦。據說是因為老嬤嬤的身體不好，所以回家休養。

高梁在市場上了解到基本情況后，把技術中隊的兩個人、黎麥和曾茂留在原地繼續排查，並且將朝鮮鹹菜小攤鋪暫時封鎖了。

陳利明和丘傑書去找原來的攤主老嬤嬤。

而他自己帶着李永秋去了建豐派出所。

副所長鬍春和刑警中隊長葛洪是老熟人了，他們看見高梁激動不已。

胡春上前一步，握住高梁的手，「高大隊，我們是又見面了！這小小的轄區真是不安寧！」

高梁拍了拍他的肩，「沒辦法，當警察的總是會遇到這些事！兩撥當事人在裏面嗎？」

「在！賣鹹菜的小夫妻分別在東面兩間詢問室；買鹹菜的在西面。這是個社會人，平時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這次難得占理，正囂張著呢！」葛洪語氣有些無奈。

高梁被他的形容逗笑了，「行吧！我先進去看看情況。等一會兒李局會過來，他現在手上有些事還沒處理完！」

胡春點了點頭，身心俱疲地說：「好！我們全力配合你們！」

高梁在東側詢問室看見了賣鹹菜的小夫妻。

丈夫的頭已經破了，草草包紮了；妻子臉上也有幾個紫痕，明顯是挨了打，看起來又委屈又害怕，哭得梨花帶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