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按部就班
一大清早，高梁就像一灘爛泥似的，賴在技術中隊的沙發上不起來，眼睛不錯珠地盯着玻璃牆后實驗室里的楊東升和崔立偉。
崔立偉和楊東升實在太了解這個人了，乾脆理都沒理他，始終關注著儀器的數據。
雖然昨天李樂峰讓大家不用着急，先休息休息，可是他們兩個卻依然是一宿沒睡把。從昨天傍晚開始，他們就把從現場拿回來的生物檢材進行化驗分析，而且也做好了書面的呈請手續，準備今天把這些檢材送到省公安廳進行DNA檢驗。
高梁也是放不下這件事。雖然昨天很晚才回了家，和父母打了個照面，說了兩句話，睡了四五個小時，就急不可耐地趕又回了局裏。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可是他從凌晨五點鐘就躺在沙發上，認真看着別人忙碌，顯得誠意十足。
可惜，技術中隊的兩個人並不領情。
「我說梁子，你挺大個子躺在沙發上，讓我和東升是一點兒休息的空間都沒有了！你已經在這兒盯着我們兩個小時了，你到底想幹嘛？」崔立偉從實驗室里走出來，摘下口罩，有氣無力地指責。
高梁扁著嘴，語氣誠懇，「我這不是怕你們太辛苦，所以來陪着你們嘛！七點了，我去給你們買早飯，想吃什麼告訴我，保證新鮮熱乎！」
這嬌滴滴的語氣配上將近兩米的個子，讓崔立偉惡寒不已。
楊東升也從實驗室出來了，無奈地撓了撓頭，「高大隊，每次有重大案件你都演這一齣戲，實在沒有必要，我們兩個真的不會偷懶！」
高梁乾笑了兩聲，「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我不是怕你們偷懶，我就是怕你們辛苦！」
「鏘鏘鏘……早飯到！」
三個人還在這打着口水仗，技術中隊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陳利明拎着一袋包子油條和三杯豆漿，喜洋洋地站在門口。
他看見沙發上的龐然大物，立刻變臉，「你怎麼也在這兒？我可沒有準備你的早飯，不要想在我這裏蹭吃蹭喝！我的東西都是給辛苦一晚上的兩個大功臣準備的！」
高梁怎麼可能會介意陳利明這幾句話，反而樂呵呵地說：「既然你把早飯買了，我也省了一筆花銷！這樣，你一會兒去食堂吃，你的早飯給我，這不就能完美解決了問題嗎？」
陳利明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娛樂圈混了一圈，別的好處沒撈著，臉皮倒是夠厚了，現在連加特林都打不透了吧？過分了啊！」
崔立偉實在受不了如此幼稚的對話了，舉手投降，「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在這裏演戲了！既然都已經來了，我把昨天晚上我們兩個的工作結果跟你們說一說，你們也好儘快有一個偵查方向！」
陳利明立刻鳴金收兵，把早飯放在茶几上；高梁也不再懶懶散散地躺着，立立正正地坐起來了，像小學生一樣，表情認真又嚴肅。
崔立偉告訴他們：「現在實驗的儀器還在繼續跑，所以我沒有什麼紙質的報告給你們，只能簡單跟你們說一下現在的結果。從楊偉民家裏搜出來的熟肉和在老金家查扣到的生肉，從肉質分析，應該是人體組織。按照我的經驗，看這些肌肉的形狀和彈性，很有可能是人的肱橈肌！」
「這些生肉都是人體組織嗎？」高梁聽到這裏，着實覺得這件事似乎不太妙。如果人體組織被遺落到社會面，即便沒有命案，也很有可能是侮辱屍體案。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得先找到屍源！
「不是！」楊東升補充道，「這些生肉里還有一部分是狗肉。」
高梁和陳利明對視一眼。如此說來，這些有問題的肉應該是南邊的養狗場買的，基本上可以排除金家三個人的殺人嫌疑。
可是具體從哪家養狗場買出來的，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判斷。接下來，恐怕就得一個個養狗場進行排查了。
養狗場別的東西不多，生骨肉是最多的！到時候這個工作量恐怕不小，很有可能需要其他分局的技術中隊進行支援。
高梁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利明，今天你和小丘、思宇三個人先去跟金嬤嬤再次確認之前的上貨渠道，先緊著金嬤嬤以前經常上貨的這幾家去調查。昨天晚上咱們就把金福祥取保候審了，取保候審金要的比較高，想來家裏那兩個女人也不會讓他輕易逃跑！」
陳利明小小聲地說：「其實是應該拘留的！就算這家人不知道這是人肉，可是這肉的質量差這麼多，肯定不是正道來的。即便不是殺人或者侮辱屍體，他們受知假售假肯定也跑不了！老太太關不進去，兒子總能關進去吧？」
高梁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行了，擾亂軍心了！現在拘留他的理由還是有些牽強。先給他取保，剩下這段時間看緊金福祥，在找到真正的貨源之前，天天把他拽來溜一遍。如果人真的跑了，咱們就直接發協查進行追逃。昨天，李局已經跟火車站、客運站，還有高速公路附近的派出所都已經打好招呼了，到時候保證不會讓他順順噹噹地走掉！」
陳利明也不再糾結了，「行吧！咱們還是吃早飯吧！現在食堂也開了，我再去打份包子……」
崔立偉攔住他，「算了吧！你們兩個吃吧，我和東升一晚上沒睡，現在得回家補個覺了，中午等著領導批示同意后，我們還得趕往瀋陽送檢。再說了，我早餐要喝咖啡，永秋早就承諾我了，今天的實驗做出來，他請我們去凱倫喝咖啡！」
高梁咬牙切齒，「李永秀這個臭小子，幹啥啥不行，撬行第一名！真是的！」
陳利明也被崔立偉的態度打擊到了，可憐兮兮地拎起早飯，「你們真不吃，我們倆可就拿回辦公室了！」
高梁氣呼呼地應和道：「走走走，咱倆回辦公室吃去！李永秋請你倆喝咖啡，如果超過八點半，今天早晨算他遲到！哼！」
有了崔立偉和楊東升的化驗結果，高梁立刻向李樂峰進行了彙報。經過他的同意以後，曾茂和崔立偉、楊東升當天下午就趕往瀋陽送去樣本，確認這些生肉的DNA。
高梁也安排王彤佳立刻向全市範圍內發出協查通報，請他們排查近段時間的失蹤人口；同時清查最近的幾個大市場的朝鮮鹹菜攤子，如果發現相同質量的肉，立刻反饋！
與此同時，派出所刑偵中隊也根據高梁的安排，開始對楊偉民當天一起喝酒的幾個人進行排查詢問。
高梁則比較單刀直入，帶着李永秋和黎麥直接去養狗場找到了他認為最可疑的人——胡樂祥！
作為多次留下案底的「江湖人士」，胡樂祥是認識高梁的。
他見到高梁的第一眼，立刻堆起了假笑，「喲，這不是咱們站前分局的高大隊嗎？怎麼有空找我啊？告訴你，我現在可是良民，天天在這狗場上班，可是聽話得很！」
高梁不是沒有感受出他的敵意，可是他並不在乎，笑着問道：「良民？聽話？你聽誰的話？」
胡樂祥覺得對方來者不善，但是也不敢把自己的怒火表現的太明顯，只能哈哈地乾笑道：「當然是聽政府的話，聽老闆的話，聽高大隊您的話呀！」
高梁笑着摸了摸臉，「行了，也不跟你扯皮了！這家養狗場，今天就你一個人嗎？」
胡樂祥回頭看了看，偌大的院子，狗叫聲此起彼伏。他轉過頭來說：「今天是中元節，老闆和飼養員都放假回家了，可不就我一個人嘛！」
「那好，咱說話方便。找個地兒吧，坐下來聊！我在這站累了！」高梁環顧四周，看見胡樂祥平時打更的小房子，指了指，「咱就去你住的地兒吧，那裏應該挺清凈的！」
胡樂祥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皺着眉頭想了想，「行吧，就去那兒吧！不過我那地方可小，高大隊，你這好幾個人，可放不下呀！」
高梁在李永秋和黎麥的身上轉了一圈，「行，我和這個小同志去跟你聊聊！」說完，他把車鑰匙扔給李永秋，「你去二中隊找人，現在去醫院！」
李永秋知道高梁為什麼要這麼安排，就沒有多說多問，拿着車鑰匙轉身就走了。
胡樂祥看着李永秋走遠了，用一種不太高興的口吻說道：「高大隊，請吧！咱們有啥事快點說，我一會兒還得去吃中午飯呢！」
高梁看着他，「邊走邊說吧！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是不是發財了？送禮都送電冰箱了！」
胡樂祥突然停住了腳步，「偉民犯什麼事兒了嗎？」
高梁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怎麼我一說這話，你就覺得是楊偉民犯事了？我就是想問問，你送他的冰箱是從哪兒來的？」
胡樂祥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這事現在警察也管啊？這冰箱是從二手市場買的，不貴，便宜的很！這不是為了慶祝他出來嗎？我記得，那次還是高大隊抓他送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