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轉換心情

「你和老闆關係不好嗎？」博士資格考結果公佈，潘問天問林星。「轉碩當然也是個選擇，但也不是非得參加一次資格考……你們老闆好像還是沒放你走？」「嘛……就是菜，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林星很實誠。「我還想讀博。」「你老闆不放你走？」潘問天還是好奇。「也不是老闆逼我的，就是我自己想了想，還是接着讀博吧。明年資格考再來一次。」「哦。」潘問天不知如何是好。「你什麼時候回廬河？我們一起回？」「啊？」林星有些吃驚，上京華大學以來，這還是潘問天第一次邀請自己一起坐車回。「你暑假放幾天？」「一個月吧？」潘問天不太確定地說。「這麼久？你們老闆真好。」林星感慨道。「老闆說他手上沒題目了，我做得太快。再做下去，那些博士師兄就畢不了業了。」「額，那你還是趕快回家歇著吧。」林星苦笑一聲。「你不回嗎？」「我哪敢回？博士資格考都沒過。暑假就繼續呆在學校吧。」「狀態不好的時候，還是要出去玩一玩，換換腦子。」「再說吧。」

潘問天的提議對某些人可能適用，但並不包括林星。林星上一學期嘗試了很多，一直在換腦子，但是對物理學習沒有任何幫助。雖然這個事實難以接受，但林星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嘛，沒什麼丟人的。隨便拉一個正常人來京華大學物理學院讀博士，大概率一年之內就得退學，林星好歹堅持了兩年。能堅持多久是多久，到時候博士學位讀出來就解脫了。「林星，這個暑假也不回來嗎？」白雨涵關心道。「老闆不放我走」，林星本想繼續說下去，但還是在此打住。「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說。」「什麼事？我會幫你的。」「不一樣」，林星長嘆一聲。「說了你就不喜歡我了。」「你花心了？」白雨涵將信將疑。「有那麼簡單倒好了」，林星說。「上學時學習還是重要啊，學習不好真是顯著降低幸福度。」「要我去BJ看看你嗎？」「別來。就算來我也沒時間陪。」「我下學期去BJ看你，說好了啊！」「誰跟你說好了。」

林星有一年半沒回家了。方傑似乎認為只要把學生摁在工位上，他們就會開始看書，然後像有個進度條似的，在工位上呆滿多長時間就能生產一篇論文出來。林星想，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在工位上坐着就能幹活，那是多幸福的事啊。當初還不如做實驗，只要人到實驗室，機器開動，總能有數據出來。能不能發論文兩說，但可以切實地感受到自己在幹活。哪會像現在這樣，明明一直在學習，老闆卻覺得自己在磨洋工。一個月後，潘問天放完假回來，林星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動漫社組織了個活動，你要參加嗎？」開學后的一天，潘問天突然提到這事。「你好像喜歡看動漫？也許你會感興趣，我把他們的推文發你。」「這不都本科生玩的嗎？你怎麼關心這些？」林星問。「組裏正好有個做項目的本科生是動漫社的。」「算了，沒時間。」林星說。「你光推給我，你自己又不去。」「我去啊。」潘問天漫不經心地說。「啊？你還去搞這個？」林星有點吃驚。「我又不是天天都對着電腦屏幕讀論文。」

潘問天是廬河的驕傲，也是林星的榜樣。林星相信潘問天過的正是符合世俗認知的、典型的京華大學物理學院直博生的生活。既然他覺得去這些無所謂的活動比看論文重要，那自己也該去。時間定在國慶節前夕，地點是京華大學北門出去右拐的一家——不知道該叫咖啡店還是奶茶店還是書店還是什麼，

反正他們二樓有一個不怎麼大的多功能廳，可以組織一些活動。京華大學平時不對市民開放，進校要刷校園卡。可能動漫社的組織者懶得在校內借教室、和學校溝通，就乾脆把地點放在了校外。林星大致掃了眼推文，好像是請到了哪個動畫區大up，他們組裏的一個人現在在一家公司做原畫，那家公司給了贊助，這次活動也順便宣傳一下他們公司。嘛，帶點招聘宣講性質，咋不去專門的美院宣講？雖然京華大學也有藝術院系，但規模小，也來不了多少人。

「今晚有空嗎？」白雨涵問。「啊？怎麼？」林星嚇了一跳。「我到BJ啦，出來見個面嘛。」「我也想見，就是不知道導師可允許……」周圍沒什麼人，國慶前夕，同學們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只有林星還在幹活。方傑很少來這裏檢查，今天晚上應該也不會。也許值得冒個險。雖然出去放鬆一下，看不懂的論文還是看不懂，但留在這一直發獃也不是個說法。難得白雨涵特地來BJ看自己。「好啊」，林星說。「在哪？」「就在你們京華大學邊上，我把鏈接給你。」「哦，你也參加這個活動嗎？」林星點開鏈接，就是潘問天之前發過來的動漫社組織的活動。「嗯。」「好，那晚上見，我也去。」

林星本想找潘問天一起，但他不在工位上，發消息也不回。嘛，既然是在動漫社的本科生跟他說的，搞不好他是和那個小學妹一起吃個晚飯去參加活動。學妹當然比室友重要。林星也想過要不要請白雨涵吃完晚飯再去參加活動，但出北門往右拐沒幾家便宜的比較家常的餐廳，活動晚上七點開始的話，晚飯也沒法吃太久。林星六點鐘離開物理樓，到食堂要了碗炸醬麵，草草地扒拉幾口就往北門走。實在來不及也可以騎自行車，但現在還沒有那個必要。去得晚可能沒位置，但如果白雨涵到得早的話，興許還會幫自己佔個座。老實說，活動怎麼樣林星都不在乎了，動漫也很久沒看了，只是能和白雨涵見一面，今晚出來就值了。國慶前夕，也是很有紀念意義的一個晚上嘛。快兩年沒看到白雨涵了，林星懷着激動的心情，在北門出去的行人路上蹦蹦跳跳地往前邊走邊跑。

已經能看到遠處的大寫字樓了，活動地點就在寫字樓旁邊。店門口擺了京華大學動漫社做的招牌，店內的箭頭貼紙忠實地進行着引導工作。動畫區知名大up主的id以誇張的字型大小出現在招牌上，組織者大概認為這個up主已經到家喻戶曉的地步了。但林星不在乎，林星現在只想見白雨涵。林星走進店門口，找到樓梯，左腳邁上第一個台階的瞬間，手機鈴聲響起。不詳的聲音。林星輕嘆一口氣，祈禱著是誰不小心打錯了，抑或是賣房、賣課或推銷信用卡的。兩年多了，難得出來稍微放鬆一下，總不能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很遺憾，林星的預感是對的。「老師好」，林星拿起手機，上划接聽按鈕，拖着疲憊的腔調。「你怎麼不在？快給我過來！」方傑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