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那之後
第二天一早，林星打開手機，白雨涵果然發來一堆消息。林星沒仔細看，也懶得逐一回復。「沒事了，昨天的事過去了，今天感覺好不少。」編輯好消息發過去，這邊就算告一段落，昨天晚上方傑的警告也算告一段落。白雨涵打來電話，林星解釋半天，表示昨天自己狀態不好，但今天沒事了。至於白雨涵好不容易過來一趟，自己還沒去見她，也只好說這次算了下次一定。「今天能出來嗎？」白雨涵說，她還會在BJ呆一陣子，國慶結束再回廬河上學。「這次先算了吧」，林星感覺現在見她的話會很麻煩，說不定又會想起昨天方傑跟自己說的事，然後搞得自己很難受。「下次一定啊」，白雨涵囑咐道。「嘛，有下次的話」，林星掛了電話。
出乎林星意料，這個下一次來得如此之快。國慶節后一個月，白雨涵就跟林星說，她又來BJ了。「你平時不上課嗎……」林星吐槽。「現在課都上完啦，來BJ也有求職的考慮。」「你不是在江寧發展嗎，來這幹嘛？」「來看你呀。」白雨涵輕快地說。「我沒時間啊，我要儘快發論文……」「林星，我想，博士讀不下去的話，轉碩也是一個選擇。不要勉強自己哦。轉碩的話，就要考慮就業的事情了。江南省針對京華大學的定向選調宣講，你要去聽聽嗎？提前了解一下。」「我為什麼要轉碩？我博士讀得好好的。我是京華大學的學生，眼界比你開闊，也有更多的就業信息渠道，不用你提醒。」「嗯，對不起。那什麼時候能出來呀？京華大學附近就好，我聽你的安排。」「再說吧。」
搞不好真得轉碩了，林星心裏也犯嘀咕。現在第三年還沒論文，下學期的博士資格考真不一定能通過。要是沒過，就得退學或轉碩。到時候潘問天五年讀個博士學位出來，自己卻只有一個碩士學位。前途堪憂啊。「潘問天，你覺得讀博壓力大嗎？」林星想徵詢一下潘問天的意見。「壓力是有，但還好吧。」「碩士會比博士輕鬆些嗎？」「一般來說，會吧。」潘問天說。「不是有句話說，沒有畢不了業的碩士，沒有申不上的博士嗎？博士有畢業壓力，碩士小一點。」「讀不下去時是不是該果斷放棄呢？」「是。」潘問天說得很果斷。「博士都讀不下來，畢業后還怎麼進高校？要是不想做學術，還不如碩士出來找工作，還省幾年時間。」「哦，也是。」林星有些糾結。「對了，你聽說過選調政策嗎？聽說江南省的選調會來我們這宣講，好像就這幾天？」「明年畢業的碩士生會比較關注吧，我不了解這些。」潘問天不以為意地說。「哦，好，謝謝。」
林星整理了一下現狀。最優策略，或許沒有最優策略。博士資格考只是個開頭，就算是京華大學里那一堆六年七年畢不了業的博士，也沒幾個被博士資格考卡住。通過這個考試什麼都說明不了。轉碩的話，是一個選擇，向現實妥協，也算是留條後路。畢竟自己學術能力差，博士實在讀不下來也只能算了。轉碩的話，或許就該及早做打算。去聽聽江南省選調或許也有益處。林星調出和白雨涵的聊天記錄，打開推文鏈接，時間就是今天上午，可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嘛，都是命，天公不作美。林星正要把手機放回口袋時，白雨涵打了電話過來。
「現在有空嗎？」「我不是說了不方便嗎，我學習很忙啊。」林星說。「就在你們學校里，現在可以來嗎？」「啊？」林星吃了一驚。「額，那，行吧。具體在哪，
我現在過去。」
「林星，這裏！」白雨涵在遠處招手，林星小步跑上前。「額，你怎麼到學校里了？」「林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江南省選調宣講的李老師，也是廬河人，還是你們物理學院的學長哦。李老師，這位是我的男朋友林星，物理學院三年級直博生。」「啊，你好。」林星機械地問好，沒搞清楚狀況。「林星，我在想，提前了解一下選調政策會不會好一些。你沒有入黨的話，本科拿過你們那個冠名獎學金，也是有選調資格的。」「嗯，我們的領導也說，對京華大學的優秀學生重點培養。」李老師說。「有需要的話可以和我聯繫。」「那個，老師，您也是廬河人？」林星問道。「嗯。」「是廬河一中的嗎？」「不是，我是六中的。」「哦。」「李老師，我把你的微信推給林星好嗎？」白雨涵打斷了林星的好奇心。「好的。」李老師說。白雨涵拿出手機操作，林星不自覺地瞥了一眼，屏幕頂端彈出一個聊天框。白雨涵好像沒改備註，林星也不知道是誰，但那個頭像卻莫名地眼熟，大概是哪個初中同學吧。「林星，可以陪我逛一逛校園嗎？」白雨涵問。「算了吧，還得回工位上看論文。不好意思，你自己隨便走走吧。」
怎麼又拒絕白雨涵了呢，林星也想不明白。是什麼倦怠感嗎，也談不上，可能還是學業上的壓力影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了吧。躺在椅子上也看不動論文，趁著方傑和其他同學不在，先查點別的東西得了。林星一會看論文，一會查京華大學物理學院往屆學生，又翻翻qq和微信里加的初中同學。一天過去，正事一點沒幹，還攢了一肚子氣。這一肚子氣本可以被壓下去，如果不是林星晚上回宿舍時，不小心又瞥到潘問天的電腦屏幕的話。他在用電腦微信給手機傳文件，微信左側的聯繫人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頭像。林星接着打開自己的微信確認潘問天的頭像，線索都連上了。嘛，遲早有這麼一天，該來的都會來的。潘問天沒錯，錯的是辜負自己的白雨涵。
「喂，白雨涵？」林星顧不上現在時間合不合適，反應過來的一剎那就撥了白雨涵的電話。「這麼晚，什麼事呀？」「我們分手吧。」「林星，為什麼？給我一個解釋好嗎？你喜歡別人了嗎？」白雨涵聲音急促，帶着哭腔問林星。「還問我，你糊弄鬼呢？別裝了，我只是把你本該對我說的話說出來了而已。我覺得這個時間點還算合適，免得博士資格考前一兩天你跟我提分手，搞得我心煩意亂考不成。你不是早就想分了嗎？」「沒有啊，林星，我為什麼要和你分手啊？」「我還不懂你？你愛的不過是一個抽象的人，你從沒愛過具體的我。我競賽拿金牌保送京華大學了，你就和我交往。我直博了，你就帶我回去見家長。你又不知道從哪打聽到我博士讀不下去了，就要和我分手了。我還不懂嗎？只准你打聽我的消息，不准我打聽你的消息？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你想和一張京華大學的學位證結婚，京華大學的哪個人都行；我不知道你居然如此噁心，直接找我室友潘問天。我一聽說你要來BJ看我，別提多高興了，哪怕冒着被老闆發現的風險也要跑出去和你見一面。你讓我七點去，我六點半吃完飯，就從北門出去了。之前潘問天也和我說了，什麼動漫社活動，組裏學妹說的，請到大up。我喊他一起，他不回我消息，我還以為他在陪本科生學妹，我就自己一個人走過去。他是有女朋友的，怎麼會隨便撩人家學妹？你都算到了。我正要走上二樓，看到你和潘問天熱情地摟摟抱抱時，方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立刻往回趕，連滾帶爬又跑，看到方傑在物理樓窗枱惆悵地抽煙。我心想，糟了。方傑轉過身，果然把我訓了一頓，一直到八點半。我跑到京華樓散心，心裏還惦記着你呢。你和潘問天親熱完，假惺惺地問說要見我，我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下次一定。我真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