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相逢一笑

第八十六章 相逢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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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沖與青青尚未動身,朱紅大鐵門被再度震開,閃電般奔進一個枯瘦如柴的寒酸老道,正是軒轅笑。

「哈哈,小鬼頭!你果然在這裏!」說着伸出鷹爪般的枯手探向風寄月懷中的小鴕鳥,打算將她一抓丟開。

風寄月一把按住,笑道:「老道,你做什麼?」

軒轅笑氣得鬚髮皆張,頓足道:「你莫護着她!這個小混蛋恩將仇報,居然下藥暗算我!呸呸呸!我老道是誰?能讓一個小丫頭片子任意胡來么?你閃開!」

風寄月兀自抱着少女含笑不放,何沖與青青滿腹狐疑,問道:「道長,這到底怎麼回事?」

軒轅笑白眼一翻,冷冷道:「什麼怎麼回事?什麼事也沒有!」

他話音剛落,一陣門聲乒乓,自密室躍出三百老人,指著軒轅笑哇哇大叫:「老不死的臭道士,居然砸門挑釁!以為我們三百老人是好欺負的么?」

軒轅笑亦毫不示弱,「砰」的一聲,將几案捶得粉碎,罵道:「我老道就挑釁了,如何?居然敢霸佔我的寶貝徒弟,我沒有拆了這破莊院算是客氣啦!」

「你放屁!將他打出去!」

一言不合,便生惡鬥。花廳之內,但聞噼噼啪啪之聲不絕,桌椅杯盞滿室橫飛,驚險迭生。

眾人連忙退步抽身,行至安全之處觀戰。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軒轅笑跳出圈外,大叫:「三個打一個,好厚的臉皮!」

「嘿嘿,對你還講什麼臉皮?三個對一個,就佔便宜啦,怎麼樣?」

又是一陣烏煙瘴氣的纏鬥。

「寄月啊,這裏空氣不好,又吵,我們走吧。」小手摟着勁瘦的腰身,嬌語叮咚,衝破層層格鬥之聲。

「好。」

眼看兩人即將走出大門,激斗的四人齊喊一聲,越門而出,一字排開,攔在二人面前。三百老人先笑道:「乖徒兒,去哪裏?」

風寄月笑道:「你們繼續打,不必顧慮我們。」

「那哪成?走走,回去吧?」

軒轅笑則一把扯住風寄月的手臂,哼聲道:「回去做什麼?我的徒兒自然是隨我走!小鬼頭,走!」

「不成!是我們的徒兒,自然要留在我們身邊!」三百老人亦上前扯住風寄月的衣袖,不依不讓。頓時展開了拉鋸戰。

「寄月啊,你到底跟誰?」他懷中的小人兒懶懶的靠着,一雙眸子半睜半閉,長睫閃啊閃。

風寄月微微一笑。「他們若再打下去,我就誰也不跟啦。」

「唔,是啊,都快被五馬分屍了,還跟誰去?只有跟我啦。」

四老一怔,同時鬆手,三對一,狠狠瞪視。片刻后,三百老人立即見風使舵,轉移目標,以手捧心,笑眯眯道:「小七,叩心自問,我們待你如何?很好吧?你可莫要恩將仇報啊!快勸寄月留下來……」

「待我很好?是不錯。」玉指一伸,一一指過去,包括他們身後的何沖與青青。「你們都待我很好,好到我屍骨未寒,便要將我的相公拱手送人!」

眾人大驚失色,尤其三百老人面色更是精彩絕倫,半天方訥訥道:「這這這叫什麼話?我我我們怎麼聽不明白?」

「哼,你們明白得很!看來我真不能死啊,我前腳死,後腳,我的相公就成別人的啦!我告訴你們啊,」她跺着腳,聲色俱厲道:「我的相公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旁人誰也碰不得!即便我死了,你們也莫想如此唬騙他!你們以為他認不出么?倘若他認不出,那他就不是我童七的相公啦!」

三百老人倒抽一口寒氣,三隻手指着她。「你……你是真的童七?那……那為何要隱瞞?」

童七哼一聲,挽著風寄月走至鞦韆旁坐下,揚著秀眉道:「你們如此算計寄月,我自然要做戲做到底,看你們如何收場。不過,」說着,仰天抿嘴兒一笑,梨渦乍現,「看在你們如此處心積慮對待寄月的份上,我童七大人大量就不予計較啦。感謝老天爺,讓我死而復生!」又是一笑,恰如春風拂面,依進風寄月懷中,不再動了。

何沖滿面疑惑,喃喃自語道:「死而復生?是啊,我們明明看着她死掉了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風寄月橫他一眼,嗔道:「誰說小七死掉了?該掌嘴!」

何沖一愣,苦笑道:「月哥,你完全清醒了?」

「我比你們清醒。」

「那你知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她沒說么?」

「是我沒問。」

「沒問?為什麼?你不是已經全好了?那就應該記得她明明……」何沖一陣頭皮發麻。「月哥,你不會真的以為童七浴火重生了吧?」

「浴火重生?」軒轅笑「嗤」的一笑,「這小混蛋又不是金鳳凰,還重生哩!她根本就沒死!」

「哦?還望道長賜教。」何沖滿面期冀。

軒轅笑冷哼一聲,粗聲粗氣道:「你先說說那本賬冊如何到了皇帝手中?」

「那個啊,是月哥偷偷放在皇帝寢宮的龍案之上的。」

「怪不得,哼,那小混蛋自作聰明,以為你們落在了皇帝手中。」

「那皇帝倒也精明,似料到會有劫獄,看守極為森嚴。好在青青後來到了,她對皇宮更為熟悉,救出我后,便藏在一個密窖之內,躲過了皇帝的大肆搜捕。」

「哼,這小混蛋便沉不住氣,自投羅網啦!」

「呃,小七亦是關心過甚,難免亂了方寸……那個,道長快說說那杯毒酒怎麼回事?」

「還不是我老道見機得快,臨時做了手腳,將酒換了。」

何沖愈加糊塗。「換了?換了還七竅流血?」

「笨!那是假象,做給皇帝老兒看的!皇帝是既恨不得她死,又捨不得她死,索性拿杯假毒酒唬她。我聞了,不過是幾味苦藥罷了。但這小混蛋不死,皇帝絕難死心,我便將計就計,中途加入我自製的『七夜斷魂丹』。此葯服下后,立即七竅流血,氣息全無,狀似斃命,然則,七日七夜之後便會蘇醒……」

眾人皆恍然大悟,到頭來,竟全讓那個小混蛋騙了。一齊望過去,驚愕的發現小混蛋居然窩在風寄月懷中睡著了。

「這才什麼時辰就睡覺?這小混蛋!」軒轅笑望望天色,忍不住大聲嚷嚷。

風寄月剛「噓!」了一聲,童七便被驚醒,突然跳起來朝前走,若非被風寄月及時攬住,定會傻傻的直走到大樹上去。

眾人俱忍俊不禁,「撲哧」失笑。

風寄月嘆了口氣,將她攔腰抱起,向屋內走去。

「寄月,你不睡么?」她被放上床,迷迷糊糊的問。

他摟着她躺下,低頭輕吻她的眉尖,一次又一次。

「寄月,我想吃春筍炒鵝肝,待我醒來就一定要吃到!」說完,摟緊他,眼一閉,呼呼睡去。

童七的春筍炒鵝肝一連吃了**天,終於吃膩,又要吃爆炒田雞。這日午後,秋陽尚暖,風送清香,正懶懶的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忽聽得窗外兩名侍者抱怨的聲音——

「唉,真是!大家也太寵着她啦,先是鵝肝,害得我們一趟趟往山下跑,好啦,總算吃膩啦,又要吃田雞!如今上哪裏找田雞去?」

「那怎麼辦?不然,我們用麵粉捏幾個?」

「你想死么?」

「……」

聲音漸漸遠去。

童七收回耳朵,望望身畔含笑看着她的風寄月。「我很難伺候么?」

風寄月輕輕拉下她,想了想,道:「你最近的胃口確實比較刁……」伸指搭上她的細腕,片刻后猛地坐了起來,開始發獃。

「怎麼了?」童七嚇一跳,疑惑的起身。「我生病了?」

風寄月驀然一笑,抱住她一陣狂親,口中喃喃道:「小迷糊,是懷孕了,看來又是個刁鑽的小傢伙。」

童七好不容易自重重親吻中透過氣來,喜悅似一道閃電照亮心房腦海,全身輕飄飄的,彷彿飛躍無數個雲頭。

二人正喜之不盡,外面傳來一陣吵嚷之聲,隱隱竟似童駿的聲音。童七又驚又喜,一邊飛跑,一邊叫道:「是爹爹他們來了,好極了!好極了!」

風寄月連忙拖住她,不疾不徐的來至前廊,愣住了。但見大廳內黑壓壓的人影晃動,除了童駿康雲姑夫婦,桑柔公主與長風平野,六個姐姐姐夫竟全部在座,包括兩個嗚哇嗚哇的嬰兒,就連三腳貓、大江、銅罐、泥鰍等人亦混在其中。三百老人正忙前忙后的招呼,偶爾還不忘與軒轅笑夾槍帶棍的對峙一通。

「這平頂山真要被踏平啦。」童七喃喃道。

「不然,我們先躲一躲?」

「好。」童七嘻嘻一笑,剛一掉頭,便聽得一聲喚:「小七!」

童七腳步一頓,回過頭,笑道:「鍾大哥。」

鍾庭舉自廳內走了出來,看着她容光煥發的臉,良久,再將目光落在風寄月身上,輕聲道:「風兄近來可好?」

風寄月攬緊童七的纖腰,眼睛極亮,彷彿黑夜裏點燃的火種。他微笑道:「如鍾兄所見,我很好。鍾兄亦要保重身體。」

「有勞風兄挂念,你們終於團聚了。令師當日為了小七未敢馬上追你,亦是用心良苦。小七一醒來便一直鬧着要出來找你,被令師壓制了幾日,這才下藥迷昏了他。我剛剛知道了你的事情,幸好你沒事。小七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他安靜的述說,而後,眸子望着地板,那上面,有着黑如奇葩的腳印。「小七,你會一輩子幸福的,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許多年之後,當我們都白髮蒼蒼時,你依舊是幸福的,依舊是大家的小七,永永遠遠的小七。」

他抬起眼睛,它們淚光瑩然,卻溫雅絕倫。

童七看着他的眼睛,卻再也望不見眼睛深處,她無法測知那裏面有着怎樣的荒涼與陰暗。

他溫雅絕倫的封鎖了那個荒涼陰暗的世界。

他笑笑,那麼柔和,一如多年前那個溫潤如玉的鐘大哥。「你不去見見岳父岳母么?他們很想你。」

他轉身而去,卻未走回前廳,而是走向漆黑的側門。

「鍾大哥。」她輕輕喊。

猶豫片刻,他並未轉身,逐漸隱入黑暗之中。

風寄月攬過她的頭,柔聲道:「他需要自己待一會兒,莫打擾他。」

「可是,他與大姐怎麼辦?」

「這是他的事,誰也幫不了他。」

「我一個人卻害了他們兩個人……」

「豈止是兩個人?你這個小禍害生來便是塗炭生靈的。」

「包括你這個生靈么?」

「你說呢?」

「唔,你是大禍害,我們彼此塗炭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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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下午加一章「尾聲」,嘿嘿,這下滿意了吧?不算倉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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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懼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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