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二哥的丹鳳眼

那天傍晚七點一刻的時候出了一件大事：虞姬喊她肚子疼。

扁鵲華佗湊一起算了算日子，預產期可不就是這兩天嘛。

好在我們早有準備，可謂忙而不亂，包子一手抱着蕭不該，淡定指揮：「軻子，腳底下那倆包提上，小環跟我們走，表妹給金少炎打電話讓他過來，小強去開車——開我那輛。」

我不服道：「憑啥，我那輛防彈。」

包子道：「你那輛還漏風呢。」

她這是瞎說，我那輛金杯在兵道沒開以前往返於各個朝代，要是漏風人早就沒了，不過避震該修了是真的，現在但凡碾個小石子就連蹦帶跳的，虞姬坐進去容易早產，我也只能從權。

「大個兒你愣著幹什麼，跟着去啊！」

項羽扎煞著雙手本來在當地站着，聽包子一喊這才回過神來。

小環和李師師一左一右扶著虞姬往外走，秦始皇和吳三桂在後面護著形同保鏢，劉邦和花木蘭又差一個梯次跟出來。

李師師溫柔地把虞姬扶進車裏，四下張望道：「項大哥呢？」

項羽這會已經坐在駕駛位上打火了，我趴在窗戶上道：「羽哥，我開吧。」

項羽搖了搖頭道：「我信不過你的車技。」

我無語道：「這可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誰在馬上老拉手剎呢？」

虞姬捂著肚子柔聲道：「你就讓他開吧。」

我無奈只能坐在副駕上，包子讓荊軻把包交給我，囑咐道：「我和小環陪着嫂子先去醫院，你們後面跟上。」

我們房子斜對面住着一幫太祖太宗們，李世民這會正在飯後散步，見我們勞師動眾的忍不住問：「小強，這是接誰去啊？」

我隨口道：「我祖宗！」

李世民一愣，探頭就看見車裏虞姬的肚子了，頓時瞭然，堆個笑臉道：「恭喜了，霸王兄。」

項羽顧不上多說，回頭看了一眼虞姬，關切道：「阿虞，你疼得厲害嗎？」

虞姬勉強一笑道：「也不太……要緊……」

以虞姬的性格說不太要緊那顯然是要緊了。

小環低呼一聲：「姐姐羊水破了。」

項羽的臉色馬上變得可以媲美趙白臉。

車子上路，這會正是晚高峰末期，我們的車匯在車流里走走停停總是不大順暢，我能看出項羽的焦躁，包子這輛少女粉內飾的車在他這個糙漢手裏一副不堪撻伐的樣子，方向盤都快被捏成菱形的了。

我小心翼翼道：「羽哥，現在不是拚命的時候。」前面有個剛修一半的立交橋，半截橋身聳立，我真怕他衝上去來個飛車直通。

「我理會得！」項羽沉聲應了一句。

但結果很好，項羽不搶道、不鳴笛，嚴格遵守紅綠燈秩序，以教科書般的車技順利到達住院部樓下。

我提包下車，欣慰道：「羽哥你終於成熟了。」

項羽瞪了我一眼，搶過我手裏的包扶著虞姬往裏走，頭也不回道：「小強去停車。」

我開車往停車場走，隨手撥通了一個電話，待對方接起我壓低聲音道：「方便說話嗎？」

對方愣了一下后爽朗道：「別鬼鬼祟祟的，我早就不出外勤了，再說你優先順序高，你方便我就方便。」是費三口，虞姬能在21世紀生娃當然是他給聯繫的醫院，之前已經做過兩次產檢了。

「有個特殊的『客戶』要來，我跟你報個備。」

費三口反應極快：「小霸王要問世了？」然後他自己也笑，「喲，說得項羽生了台學習機似的。」

「你可別暴露年齡了，那玩意90后玩過的也不多了。」

玩笑開過，費三口道：「他們會不會有讓孩子定居下來的想法，如果有的話戶口方面我來想辦法……」

「你拉倒吧，人家父母都活得好好的你就想讓學習機當孤兒啊？」

「我尋思咱們這生活不是更便利嘛。」

「把你兒子送到2000年以後，保證他一輩子連感冒也不得一次，但是得和你們兩口子骨肉分離，你幹嗎？」

「說得也是哈，是我狹隘了，我總感覺他們回去以後就要淹沒於歷史的塵埃似的，沒想到人家在那邊也是一家子。」兵道再有三天關閉他是知道的。

這時我忽然發現空出一個車位，馬上不由分說掛了電話前去「繼位」，話說在這種門庭若市的綜合醫院門口能順利把車停在車位，那喜悅感絲毫不亞於老皇帝就你一個兒子，他死了之後權臣不鬧事、外戚不篡權、藩王不造反繼承大統。

再和項羽他們匯合時虞姬已經被推進產室了，三個人在門外輪番引頸張望，我也被引得踮腳往裏看了一眼，不由道：「你們仨真牛逼！」

包子道：「怎麼了？」

「這門連窗戶也沒一個，你們仨開透視啦？」

項羽尷尬得笑了笑，我其實也是為了緩解一下他的情緒，我看得出他從虞姬四五個月上就一直很緊張，虞姬以前是典型的那種體重不過百的苗條姑娘，在我媽眼裏那就是「生養困難」的代名詞，加上虞姬肚子一天比一天宏觀，羽哥肯定是有心理負擔的。

這時我就見金少炎開着輛豪車衝到樓下，四個車門洞開，吐出了包括金少炎、李師師、花木蘭、贏胖子、荊軻、吳三桂、劉邦一干人等，那場面蔚為壯觀，名為心繫大個兒，實為超載……

我俯瞰他們的時候，金少炎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我一邊接起一邊探頭朝下招手：「往上看！」

一群人亂七八糟地抬頭，吳三桂最先發現我，凌厲地一指，帶頭跑進樓里，剩下的人一窩蜂跟上，撇下金少炎一個人去停車。

不大會工夫就見荊軻一個人從樓梯口處跑了過來。

「其他人呢？」我問。

荊軻正視着我徑直走到項羽跟前，拉起他的手道：「你媳婦挺好的吧？」

項羽也有點懵，問道：「那幾個呢？」

二傻嘿嘿一笑：「他們上五樓了。」

我納悶道：「上五樓幹什麼？」產室和病房都在四樓。

就聽腳步雜亂，那幾個氣喘吁吁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你們幹嘛去了？」包子發出疑問。

劉邦大口喘氣道：「跑差了。」

我無語道：「你們幾個加起來快一萬歲了連數兒也不識？」小環掩口嬌笑。

眾人一起怒指吳三桂：「他帶的路！」

吳三桂含羞帶愧道：「誰知道這兒什麼規矩，有的地方地下室不是算一樓嗎？」典型的狡辯，你直接數地面上的啊。

項羽問荊軻：「那你怎麼沒走錯？」

荊軻字正腔圓道：「我問了導診員。」

眾人絕倒。

秦始皇扶著腰捶了荊軻一把道：「不社（說）喊餓（我）一哈，掛皮！」胖子多跑一層樓消耗是不一樣的，至於他們為什麼不坐電梯這不用問，醫院的電梯你懂的，常年客滿，對一群秉持「現在就要」的歷史傑出人物，等是不可能等的。

荊軻鬆開項羽道：「你的手好涼。」

劉邦故意一驚一乍道：「不是吧，咱們的西楚霸王老婆生個孩子就嚇成這樣？」

項羽乍開大手在他后脖頸子上捏了一把。

李師師道：「項大哥你不用緊張，你要相信現代醫學。」

花木蘭道：「就是，包子在胖子那缺醫少葯的還不是生下了蕭不該。」

我補充道：「嫂子要實在困難還可以剖腹產，你要嫌刀疤不好看咱還可以讓醫美技術介入嘛。」

吳三桂道：「眼皮上動手術就是這範疇吧？」

眾人齊盯向他，包子道：「我圓圓姐本來就是雙眼皮吧，你這是給誰諮詢的？」

吳三桂嘿嘿一笑道：「我想弄個關二哥那樣的丹鳳眼。」

「折騰！」項羽也笑了，經過這麼一鬧，他情緒好多了。

這會金少炎也上來了，我嘚瑟地問他：「車好停嗎？」

金少炎隨口道：「找了個代駕。」

我唏噓道：「停車找代駕，這就是有錢人的活法嗎？」

「我不是怕誤了見小霸王嘛。」項羽他兒終究是沒逃過學習機的外號。金少炎問，「羽哥，嫂子進去多長時間了？」

包子道：「你別招他了，我們剛哄好。」

項羽撓頭道：「是我太沉不住氣了——」他看看吳三桂道，「老吳，丹鳳眼咱就不弄了吧？」

吳三桂樂呵呵道：「看情況，你心情要還不好夏侯惇妝也不是不可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