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杜大娘也想問，杜大嫂瞎喊啥呢！毫無防備來這一嗓子，杜大娘也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杜大嫂怎麼了呢！
得虧杜大嫂就在她眼前站着，否則杜大娘還不定會有多大的反應。
梅屠夫後退，杜大嫂才想後退！只不過被梅屠夫這一搶先後退，杜大嫂再後退就顯得沒有必要，而且稍顯矯情。
好在梅屠夫退遠了，杜大嫂就覺得沒有那麼的害怕，壓迫感也不是那般十足。
抿抿嘴，感覺到周遭眾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深覺丟臉的杜大嫂迫切想要扭身進屋，再不摻和眼下的是是非非。
「娘，夫君讓我喊你進屋。」壓低了聲音湊近杜大娘身邊，杜大嫂嘀咕道。
杜大娘卻覺得杜大嫂這是輸人又輸陣，登時就揚高了嗓門：「什麼？進屋？進什麼屋？你人都出來了，還不好生幫娘跟這蠻不講理的梅屠夫好生說道說道，躲個什麼勁兒？」
杜大嫂萬萬沒有料到，杜大娘居然會這般說她。她可是好心勸告杜大娘，為的是不讓杜大娘繼續丟人！
一張俏臉瞬間漲得通紅，杜大嫂差點暈厥：「娘，夫君說……」
「行了行了，你要是來幫娘的，就老老實實在旁邊站着。要是來拖娘後腿的，就滾回屋裏躲著去！」杜大娘正在氣頭上，連原本很是喜歡的杜大嫂都不怎麼看得上了。
杜明晨和錢青青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一聽到杜大娘在罵杜大嫂，錢青青立馬來了精神：「娘娘娘，我幫你，我幫你。你有什麼事交代的，只管說，我來做。」
「沒錯。娘，青青是個孝順的。你有什麼事需要她做的，只管吩咐就是。」這幾日明顯杜大娘對他們四房有了怨氣，杜明晨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再把杜大娘給哄回來。
錢青青這個小兒媳婦，杜大娘自然是不指望的。但是杜明晨，杜大娘就不客氣了：「老四你回來的正好。這梅屠夫上門來找咱們家的麻煩，你趕緊的，把他給娘趕走。」
按著杜大娘想的，哪怕沒有了杜明河，她也還有三個兒子，完全可以在朗日村橫行無阻，才不受這份窩囊氣。
但是她明顯高估了杜明晨的本事和能耐。
一聽聞是跟梅屠夫干架，杜明晨整個人都僵住了：「誰，誰？」
「還能是誰？我！梅屠夫！」就杜明晨這種瘦弱的小身板，梅屠夫嗤笑一聲，完全不放在眼裏，「來，咱倆比劃比劃！」
「不，不是。有話好好說，咱們動嘴不動手。和氣生財，和氣生財。」生怕梅屠夫真的跟他動手，杜明晨嚇得連連搖頭。
梅屠夫可不跟杜明晨「和氣生財」，只冷眼看着杜明晨和杜大娘，等著看這對母子還能鬧出什麼陣仗來。
杜明晨自然不會有大的動作。對上五大三粗的梅屠夫，他還怕自己不夠挨揍的份。
眼看杜明晨變成了縮頭烏龜，杜大娘心下大罵這個兒子不爭氣。可當前這般情景，她也委實沒有其他的手段了。
總不能她自己上去跟梅屠夫動手吧！她還不傻，干不出這麼找死的舉動。
一時間，氣氛就僵持了下來。
杜家人不敢輕舉妄動，旁邊看熱鬧的鄉親們卻沒有停下來：
「看這樣子，杜家是輸了？」
「還能有別的結果？杜家三個兒子加起來，都不是梅屠夫的對手。」
「這倒是。杜家老大和老二都是讀書的，老四又是個嬌生慣養的，嘖嘖。」
「關鍵時刻，只怕還是只有杜家老三最靠得住。」
「這話我贊同。杜家老三別的不說，幹活可是一把好手，有一身的力氣。」
「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四個兄弟，其他三個都不幹活，就他一個干。他能沒有力氣？」
「這麼說起來，杜家是很偏心啊！老大和老二都讀過書，輪到老三就不給讀書了。」
「早年不是說沒銀錢么！倒也能夠理解。一個家裏供養一個讀書人就很厲害了。」
「實話實說，杜家老二也就只讀了三兩年的書，勉強會算個賬。」
「會算賬還不厲害？會算賬能去鎮上當掌柜，做輕省活兒。換了你，去鎮上只有賣苦力的命。」
「還真是。這杜家老三跟咱們一樣，真要去了鎮上，只有碼頭扛包子賺點辛苦錢的命。不像他大哥和二哥，都是輕輕鬆鬆就能找到賺錢活計的。」
「所以說，杜家就是對老三不公平，偏心其他三個兒子唄！」
……
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聲多多少少都會傳到杜家人的耳朵里，杜大娘肯定是不承認的自己偏心的，只覺得這些人在胡說八道。
杜大嫂其實心知肚明杜明河在杜家的地位不怎麼樣。不過她夫君在杜家的地位足夠的高，享受的待遇足夠的好。身為同樣的利益既得者，她當然不會站出來為杜明河鳴不平。
故而此時此刻，杜大嫂只低着頭，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左右偏心的是杜老漢和杜大娘，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杜明晨一開始還沒覺得怎麼樣。畢竟他從小到大看到的杜明河，在家裏都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
不過越聽到後面，杜明晨忽然也有些憤憤不平了。
當然，他憤憤不平的不是杜明河沒有讀書，而是他自己同樣沒有讀書。
就如同這些鄉親說的，大哥和二哥去了鎮上都能有很好的謀生。可是他呢？除了在家裏比杜明河輕省些，出了杜家大門，也着實沒有比杜明河好到哪裏去。
更甚至，他還比不上杜明河。
最起碼杜明河有力氣去碼頭干苦力活，他哪裏有力氣扛的動那些重物？
光是這樣想着，杜明晨就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好似已經看到自己日後苦苦賺銀錢的可憐場景。
乃至於這一刻，杜明晨忽然也對杜老漢和杜大娘有了怨言。
「娘，明晨哥也沒讀書呢！」跟杜明晨一樣，錢青青也覺得他們四房吃了大虧。
不過跟杜明晨不一樣的是，杜明晨會憋在心裏什麼也不說，錢青青則是一根筋的當場就嚷嚷了出來。
杜大娘的臉色頃刻間就變了，沒好氣的瞪着錢青青：「怎麼哪兒都有你？閉上你的嘴吧！」
「我說的明明就是事實，娘你幹嘛要我閉嘴？」撇撇嘴，錢青青不甘心的繼續為杜明晨發聲，「明晨哥是家裏最小的兒子，爹娘難道不該更加的心疼他嗎？大哥二哥都能讀書，就明晨哥不識字，這個家裏是不是也太不公正了些？」
「是不怎麼公正。都是兒子么，應該一碗水端平才是。」回應錢青青的，不是杜大娘，而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梅屠夫。
反正只要杜家人不好了，他就高興了。誰讓杜家人欺負他女婿呢！
「看吧，娘，連外人都覺得你和爹對明晨哥不公正。你和爹實在是太偏心了！」絲毫沒覺得梅屠夫的附和有任何的問題，錢青青反而一臉的感激，對杜大娘則是怨言更多。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別人開口附和，杜大娘姑且還不會說什麼。梅屠夫開口附和，錢青青竟然也覺得他說的很對、很好？
「我不傻啊！就因為我不傻，才看出來爹娘不公正，想要爹娘以後別再偏心大哥和二哥！」錢青青冷哼一聲，義正言辭的找杜大娘討要說法。
「你可真是個棒槌！我跟你說不通！老四！老四你是死的嗎？沒看見你媳婦在這兒胡鬧？趕緊把她領走！省得她繼續留在這裏礙老娘的眼！」杜大娘實在不想這個時候跟錢青青掰扯這些有的沒的，索性就扭身去罵杜明晨了。
要是換個人，指不定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時機並不合適。偏偏錢青青不是這樣想的。
因着杜大娘突然扭身去罵杜明晨，落在錢青青眼裏就是明晃晃的躲避。再然後，錢青青就越發不依不饒了：「你還罵明晨哥？」
「我看你就是被人拆穿了真面目，這才不敢承認的吧！你有臉做，怎麼就沒臉認？當着這麼多鄉親的面，你不把話說清楚，你以後還要不要在咱們朗日村做人？」錢青青在錢家就是這樣，被嬌慣的無法無天，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毫不顧忌的。
只不過錢家人疼愛她，會包容她，每每都把她當成小孩子的天真話語，不會跟她計較。但是杜大娘，卻恨毒了錢青青的所作所為。
這哪裏是他們杜家娶回來的兒媳婦？明明就是個殺神！惡神！
早知道錢青青實際上是這般德行，她一早就不會答應讓錢青青過門！管錢家是不是村長，誰覺得這個兒媳婦有福氣，讓誰家要去！
杜大娘的臉色很是難看，一句話都不想跟錢青青多說，只繼續盯着杜明晨：「老四，你還不說話？」
杜明晨不是不想說話。他只是一時間覺得錢青青說到了他的心眼裏，直讓他反思醒悟，真正認識到了自己在杜家的地位遠不如他之前想的那般重要。
又或者說，也就只有一個杜明河，被他壓在下面罷了。
如今杜明河不再是杜家人，他可不就變成了杜家最不受重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