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鬧

打獵歸來，是父女兩個之間對媽媽下班約定的暗號。

前幾年家裏接連出事，加上又有了孩子，莫南便光榮地從西溪邊上的那家著名大廠光榮畢業了，成為了一名可以為社會提供高技術的廢物。

嘗試了幾次求職之後，莫南只能無奈地接受自己已經被主流職場拋棄的現實。

好在林青在醫院工作，收入還可以，莫南也就安心的在家裏帶娃，順便搗鼓起自己之前在大廠的時候未完成的項目起來。

薇寶還小，還沒到能上幼兒園的年紀，不過好在莫南整日裏宅在家裏，薇寶便沒淪落到需要去日托班經受那些雜牌幼師的風言冷語。

每天在媽媽下班的時候去小區門口迎接，早已經成為了爺倆每日雷打不動的日常。

只是還沒等莫南換好出門的衣服，手腕上的手錶卻傳了幾聲滴滴的響聲出來。

莫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表面上跳出一行提醒：Sheldon系統第11次疊代已完成。

Sheldon系統，全稱是虛擬人類電子邏輯數字網絡，SimulatedHumanElectronicLogicalDigitalOnline。

這個系統本來是莫南在大廠的時候所從事的工作的延伸，是一種基於深度學習的AGI（強人工智能）。

只可惜幾年前大洋彼岸的GPT的橫空出世，憑空搶走了本來空白的市場，資本家們一張薄薄的通知，莫南和發小所帶領的工作組即使再不情願，也只能忍痛放棄了這個幾乎已經完成的項目。

發小孑然一人，自此去了滬上，久久沒了聯繫。

莫南卻因為早已在杭城成家立業，自然是脫身不得，只能安心在家裏做起了寓公，妄圖以一己之力完成這原本是幾十個天才同時推進的項目。

舊時的同事和同窗也曾勸誡過莫南放棄，只不過這許多年的心血，就如同莫南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哪裏是說放棄便能放棄得了的？

事情在半年前迎來了轉機，那一百多次噩夢，雖然讓莫南的髮際線日趨的危險，卻給了他很多時間可以完善自己的項目。

在噩夢中度過了最初的新手期之後，莫南便有了充足的時間完善自己的項目。

好在系統原本就已經有了大體的框架，在夢境中補充了剩下的幾萬行代碼之後，莫南在三個月前便開始在自家的工作站上疊代起了這個劃時代的AI。

只不過隨着學習的深入，自家工作站雖然已經擁有了遠超普通家用電腦的算力，只可惜在面對一遍又一遍的深度學習之後誕生的天文數字一般的參數，疊代的速度也日趨地慢了下來。

第一次疊代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後來慢慢變成了一天，而這一次疊代，則足足用了長達十天的時間。

只不過眼看林青就要到家，莫南也只好先按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帶着女兒去接媳婦下班。

「怎麼這麼生氣？」

今天林青的脾氣似乎有些暴躁，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親昵了一番薇寶，不過老夫老妻的莫南還是發現了林青笑靨下潛藏的一抹異常。

「別提了，今天下午本來安排了一場手術，卻被那一家子傻子給攪和黃了。」

林青一手牽着薇寶的小手，另外一隻手輕車熟路地挽在了莫南的臂彎，習慣性地在小區裏面散起步來。

「沒凈腸胃嗎？」

聽媳婦的報怨多了，莫南很輕易地就猜出來了事情的緣由。

「專門安排了不要吃飯，不要吃飯。那老婆子還是中午的時候給病人餵了粥。」

林青的神態很是無奈：「還說什麼，粥不是飯呀。你們醫生沒有安排清楚呀，連飯都不讓吃，你們醫院就是為了剩那一頓飯錢故意苛待我們呀。那病人肥得跟豬一般，我看就是餓上十天半個月都沒事。」

林青越說越氣，連腳步踩踏的聲響都比方才大了許多。

「看着也是穿得人模狗樣的人物，怎麼說話就這麼氣人呢？還說要去投訴我，要投訴去投訴好了，這手術我可不敢做。」

感受到了林青的憤憤，薇寶不等莫南張嘴安慰林青，輕輕扯了扯林青的手，伸手讓林青把自己抱了起來：「媽媽不生氣，薇寶給個抱抱。」

有了小可愛的安撫，林青的火氣瞬間就消散去了不少。

只不過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個先來，還沒等莫南做好飯喊在沙發上讀著繪本的母女二人來吃飯，林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你帶姑娘吃飯吧，下午沒做手術的那個病人出了狀況，我要趕緊趕回去看一下。」

一家人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母女兩個簡單地告別了一下，林青就這麼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第二天一早，等父女兩個都已經開始洗漱的時候，林青才滿臉疲憊地從醫院趕了回來。

「本來只是個簡單的宮外孕，昨天沒做成手術今天做了就好了，那老太太不知道又從哪裏聽來一個偏方，一碗葯灌下去，輸卵管破了，急救了一晚上也沒救回來。」

林青的神色很是無奈，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味道。

見林青穿的衣服上還有些星星點點的血跡，莫南趕緊拿了件衣服來給她換上。

「生死有命，這事情咱們儘力了就好。」

夫妻二人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就連安慰都已經套路化了。

林青昨天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趕去了醫院，還沒等她繼續跟莫南感慨，肚子就已經山響起來。

「你先歇會兒，我給你熱飯。」

把林青按在餐廳的椅子上坐好，莫南從冰箱裏面取出來昨天給她留好的飯食，去廚房熱了起來。

「咚，咚咚！」

一陣非常劇烈的拍門聲響了起來。

莫南還在廚房忙活，林青雖然有些疲憊，還是起身去開門看看誰這麼早來打擾。

事情發生的很快，還沒等莫南聽清門口的叫喊到底說了啥，薇寶一聲凄厲的慘叫就響了起來。

連忙丟下手中的鍋鏟，莫南兩步並做一步的衝到了門口。

林青搖搖晃晃的站在門口那裏，幾個身影伴着幾聲怪叫，正消失在徐徐關閉的電梯門裏。

薇寶一臉獃滯的站在林青不遠的地方，兩隻小手正捂著嘴巴，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人膽寒的場景。

一把從後面摟住了林青，莫南剛一低頭，便看到了一幕讓他渾身一緊的場景。

林青肚子上插著一把刀，只有刀柄留在了外面，身子正緩緩地向後倒了下來。

薇寶此時也反應了過來，扯著嗓子嚎哭起來。

「快打110！」

莫南一把接住了正在往自己懷裏倒下來的林青，一邊把手機丟給薇寶讓她打電話報警。

然而薇寶哪裏見過這陣仗，小丫頭只是在那裏哭着，任憑莫南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刀子插得很深，一縷殷紅的鮮血很快就把林青胸腹處染紅了一大片，看着還在往外滲血。

「林青！媳婦！不要睡，醒醒啊！」

林青昏了過去，莫南一直嘗試叫醒她，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掐人中，拍臉都試了以後，林青還是沒有醒過來。

咋整？

雖然莫南平時沒少靠蹭著林青閑聊的知識自認是半個醫生，不過第一次遇到這種場景，難免有些慌亂起來。

林青胸腹間的血還止不住的往外流着，連莫南身上的T恤都被血給洇濕了。

莫南腦子裏面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救人！」

條件反射的，莫南伸出因為緊張而哆哆嗦嗦的手，就想把導致流血的那把刀子給拔出來。

還不等莫南的手摸到刀柄上，手腕上的手錶卻瘋狂地震動起來。

這時間莫南本來不想搭理這手錶的事情，只不過震動越發的大了，居然連手都跟着抖了起來，莫南只能先停下摸向刀柄的手，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的屏幕。

手錶屏幕上沒有顯示平時的界面，只有兩個大字把屏幕擠佔得滿滿當當的：「別動！」

好像知道莫南看到了信息一般，手機屏幕上迅速閃過一條新的消息：「刀刃位置與腹主動脈極近，保持別動，否則危險。」

「已報警，120馬上到。」

手錶在顯示完三條消息之後，迅速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震動也一併停了下來。

莫南有些奇怪的朝四周看了看，發現掛在門口的攝像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向了自己，一個紅點正一閃一閃的，好像正在呼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