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就是個過路的
砰砰砰！
砰砰砰！
萬籟俱靜，急促的敲門聲刺破了黑夜的安詳，隨着這一陣敲門聲，連綿的樓宇建築中，亮起幾處燈火。
「誰啊？」
「小師叔，我，清陽！」
「清陽！」
院子裏打坐的林風起身，平靜地開門，周清陽一下躥了進來。
「大半夜不睡覺，你……」
「小師叔，敗了，我們人間界敗了！」
萬事不動於心，林風看着已經淚流滿面的周清陽，如遭重鎚，登登往後退了兩步。
「人間界敗了，師祖他們敗了，小師叔！」
周清陽眼裏閃爍著刻骨的仇恨，壓抑不住的劍氣開始鼓盪，雅緻的小院兒里，竹蘭芳草遭殃。
右手虛扶，林風左手揉着額頭，心法運轉，靜了下來，開始自言自語。
「怎麼會，劍門怎麼可能失敗？我人間界怎麼可能失敗？」
話音剛落，他立即轉身看向門外，遠處樓宇，燈火漸次亮起。
「守護陣法的師兄們都稟報去了，各位長老恐怕已經得到消息，小師叔，怎麼辦？」
無數個念頭在心頭打轉，林風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做，天空傳來巨響。
轟轟轟！
龐大的護山陣法震蕩，外面隱隱可見密密麻麻的敵人，不僅有冥土惡靈在攻擊，在另一個方向，妖族也在攻打。
來得這麼快？
二指掐訣，林風招出飛劍，與周清陽踩在門檻外，並肩而立，夜風蕭涼。
高處的陣法非常堅固，堪稱人間第一，可是這次，並非人間強敵來犯，不一會兒，就開始墜落流火。
落下的流火引燃一處處建築，護佑人間萬年的宗門，也開始感受到戰爭的氣息。
「各部弟子聽令，按照之前預演，有序轉移，魔宗、鬼門、無極觀和大悲寺諸位同族，撤入陰陽洞天，黑山林同道，撤入幻妖洞天。」
蒼老的聲音如悶雷壓過劍門群山，集中在這裏的人間力量，開始進入各處洞天躲避。
「各宗預備弟子，到銀盤洞府聽令！」
隨着一道道的命令在空中落下林風轉頭拍了拍周清陽的手臂。
「雷音長老已經下令，清陽，你和大家去洞天規避，記住，我輩劍修，執劍只為天下！」
「小師叔！」
周清陽激動難已，反手抓着林風，不太願意隨着大家撤進洞天躲避。
「放心，只要我能去冥土，一定會把大家平安帶回來！」
微微抽搐的臉，顯示著周清陽劇烈的情緒變化，兩人無聲告別後，周清陽御劍飛入高空浮現的洞天，人間界各派殘留的修行火種，都被劍門保護起來。
一個個氣象瑰麗的洞天浮現又關閉，夜幕下劍門氣象萬千，大陣之外的攻擊愈發兇猛。
看一眼那新出現的皓月，林風御劍而往，銀盤洞府內，只有雷音長老在等他。
在大殿三丈外就停下腳步，他意外地看着八門大開的清微殿，掃視過裏面的每一個角落，才疑惑地接近負手仰望的雷音長老。
「長老！」
「不必疑惑，各派都已經知道情況，既然失敗無法避免，他們捨不得門下天才弟子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固守人間，會很慘啊。
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思緒，林風點頭，走了過去，與雷音長老一起仰頭看着天空。
劍門守護人間萬年，護山大陣遠不止一層，大陣開始破碎，守護劍門的魔龍和靈獸衝天而起，飛出山門各自尋找對手，鬼門留下的大量玄陰兵甲，在幫助劍門修復被摧毀的建築。
「所以這次去冥土接應，只有你一個人去，你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把大家平安帶到這裏來，我會在虛空遊盪三十年，如果等不到你們，我們就會關閉接引陣法，林風，你可有什麼困難？」
三十年？
轉身執禮，神情堅毅，林風默默無言。
「好，不愧是通靈劍胎！」
雷音長老眯着眼盯着突然被破開陣法豁口，加重一些語氣道:「天地有變，恐怕有人想要窺伺我人間，你此次前去，完成任務即可，切不可在冥土久留。」
「是。」
「冥土在人間界的入口在金螭河源頭水脈深處，去吧！」雷音長老打出一道靈光飛進林風的額間，看着他御劍而去，把目光收回，緩緩巡視着地上修補建築的玄陰兵甲。
「自我人間孕育神奇，包納萬象開始，你們就眼饞了吧？」
不管高空一層層陣法接連崩潰，雷音長老也沒有搭救被打落到劍門之內的護山靈獸和魔龍，雙手虛抱乾坤，往上一托。
九天雷霆霹靂，連綿不絕落下，攻打劍門的妖族和惡靈紛紛退避，銀亮的雷海自虛空而來，籠罩在劍門之上。
寬廣的劍門群山，在一陣雷海籠罩之後，帶着人間火種，化作一粒亮光，遁入虛空。
飛出劍門不遠，林風就察覺到九天雷動，回頭看一眼山門所在，已經是雷光一片，以為是雷音長老終於出手驅逐邪祟，他自信回頭，一旁傳來人聲。
咳咳咳！
咳咳咳！
「該死的，人間修士，怎麼能引動紫霄神雷？咳咳！」
「呵呵，你們高高在上的紫霄仙人都能私自下凡，人間能引動仙界的力量，也說得過去吧？」
一個氣惱的女子咳嗽著說話，身上還帶着追擊而來的雷光，她一邊閃躲，一邊打出法術驅散雷霆，可緊接着，另一個邪魅的聲音就從一旁的虛空響起，女子微驚，拔劍警惕。
「誰？」
「紫霄仙子，金貴之軀，來凡間歷險，實屬不智！」
回蕩的聲音在附近徘徊，女子眼神一凜，她四處查探，竟不知這聲音來自何處。
而一回頭的林風看見那女子出現，又聽見邪魅的聲音揭開女子的身份，心頭也是一跳。
天上仙人？來人間做什麼？
「哼，藏頭露尾，閣下莫非是冥土之人？」
邪魅的聲音一下消失，紫霄仙子略帶嘲諷道:「怎麼，執掌眾生輪迴，到了這個地步，你們也恐懼人間的力量嗎？」
沒有人回答，四面八方傳來一陣不屑的嗤笑。
這聲音帶着古怪而無形的力量，紫霄仙子在身前迅速布下一個又一個結界，一層層破滅又重生，如此往複。而仗着自己是通靈劍胎，林風沒有過多的防禦，可緊接着，他眼皮子發沉，一頭栽倒。
警戒的紫霄仙子猛然看見他露出身形，就要攻擊，可很快察覺到他已經暈過去，又一下子疑惑起來。
眼看林風就要毫無防備的從空中砸落在地上的岩石上，一道柔和的清風從女子指間飄出，托着他安穩落地。
「這？通靈劍胎？」
經過查探，紫霄仙子一下就確定了司空無畏的身份，眼神瘋狂閃爍，往後退開兩步，死死盯着地上的他。
「劍門的通靈劍胎，怎麼可能在宗門覆滅之時單獨外出，這是誘餌？」
心裏貪婪的慾望止不住，握劍的手開始顫抖，紫霄仙子不敢再看地上躺着的林風，別過頭去。
「你到底是誰？」
沒人回答她的喝問，不遠處，雷霆過後，劍門的護山大陣殘破依舊，外面的敵人看不清陣法裏面的情景，被突然出現的雷霆驚嚇過後，回過神來，又開始猛攻陣法。
轟咔！
突然由內而外炸開的雷霆，讓攻擊的雙方都大驚失色，卻避無可避，雷海吞噬而來。
妖邪最忌雷火，密佈的惡靈和妖族一下被掃落好大一片，這樣的意外也讓不遠處的紫霄仙子受驚。
貪婪火熱的眼神一下恢復清明，她莞爾一笑。
「嘻嘻，不管你是誰，我不接招就是了！」
被劍門陣法爆發的威能驚嚇，她乾脆隱藏身形飛向高空，認真看着下方的戰場。
她不管林風死活，可，有另一個人管。
虛空一陣蠕動，一張邪魅英俊的臉出現在林風上方，這張臉除了五官固定，其他地方都在流淌著化不開的眾生惡欲，看着人事不省的林風，它眼睛裏爆發出遠超紫霄仙子的貪慾。
越來越近，這張臉幾乎就要與林風貼在一起。
它就這麼靜靜地打量着他！
「嗤，本神遲早征服諸天，區區通靈劍胎？」
休想讓本神上套！
看着劍門所在已經淪為一片火海，抵擋的力量根本無法反抗冥土和妖族聯手，紫霄仙子皺着眉。
她感應到劍門附近的地域都被妖邪之氣浸染，有些不喜。
劍門率領人間力量遠征冥土，如今被邪神破開通道反攻倒算，仙界沒了插手的理由，這如何是好？
她從上往下看，只能看見林風被妖邪之氣蓋住。
這人間果然藏龍卧虎，包納萬象，暗中之人的蹤跡，竟然連我也感應不出，卻不知我再次隱匿之後，他能不能發現我？
罷了，如今天地歸元，人間和冥土合併已經不可阻擋，邪神統一人間是遲早的事，如何避免冥土和仙界大戰，才是緊要之事。
她再望一眼林風，眼神里已經沒有貪婪，甚至惡作劇的，故意打出一道仙靈之氣，把他喚醒。
「我就是個過路的，不至於吧？」
一醒來，林風就看見流淌的邪惡，那張臉迅速扭曲，與邪惡融為一體，以為是錯覺，他抬頭看向紫霄仙子藏身的地方。
他居然能感應到我？
心頭好奇，紫霄仙子乾脆顯出身形，從高空步步而下，金蓮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