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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了,暈的真夠好的——

叫史證趕緊把人抱住,連帶着看陳涉的眼神都不同,完全是種審視,卻是鎮定自若地把人交給景析,「喬喬膽子小,你別嚇着她。」

景析難得接受這樣的任務,於他來說是件很新鮮的事,抱着個暈倒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還是怎麼的,總覺得她的腦袋有意識地往他懷裏躲,像是要把臉給擋住,不叫人看見。

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變,就抱着人,還真走入史證後邊的休息室,臨時的休息室,剛把人放到床里,他就看着那女人從床里跳起,跳得老高,跟個受驚的兔子樣——

下一秒,她又變了臉色,那臉色說不好到底是怎麼了,像有種難言之癮的尷尬,眼睫毛輕掀一下,怯怯的,眼神里都是擔驚受怕的顏色,他微微向前傾身,她就往後退一大步,那雙黑色的眼睛滿滿的都是戒備的神色。

他輕咳了聲——

她更往後退,可退一是步,她到站住了,姿勢有點叫人覺得不太對,雙腿有點分開,不是一般人那種站法,兩膝蓋處微微彎曲,有點下蹲狀,又不全然的下蹲,小臉上的神情,有點隱忍色。

要說眼神毒,景析算是頭一位,這麼一看就曉得她哪裏疼,心裏為這個猜測,也不是猜測,而是肯定露出不小的吃驚,面上一點顏色都沒露出來,「首長與小陳估計是有話要說……」

後頭他沒說下去,警告她別出去的話,那種話都太不上道,不是從他嘴裏應該講出來的,首長身邊沒有人,也有好事者在猜測首長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但——從首長剛才的模樣,比平時的犀利冷艷勁兒多了點春風得意的態勢,他曉得首長是把人拿下了。

有些話,不是他應該說的,就不必說,首長自己心裏有把尺,棒打鴛鴦什麼的,不是他該乾的事,壓下心頭關於這位的身份,把到舌尖的話都壓到肚子裏,爛了,也不說。

「你?」她終於抬頭看他,眼神怯怯,又有點羞。

「景析。」他伸手。

段喬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與他握手,手恰恰地碰那麼一下,就迅速地放開,與剛才相比,難得有一點點的鎮定,「哦。」她應了聲,根本沒去注意景析這個人是誰,於她來說就是個名字——

陳涉就在外邊,當時眼睛一閉,她就裝暈了,這裝的像的,連她都佩服自己,沒想到是別人送她進來,她原來的主意是跟叔叔討討好算了,現在是個不認識的人,能不叫她尷尬的?

她自己都不報名字,自私鬼,不知道要禮尚往來,人家都報了名,怎麼着再把自己的名給報上,偏她不報,無動於衷的;那一動的,又疼,疼得她眉頭都快皺起來,只好就那麼半蹲著,連她自己都覺得累,人家一報名,她根本不知道人家是哪號人,哪種名頭,還輕輕淡淡的就應了一個字,不知道的人還當她淡定呢。

她幾淡定?

因為不知道才淡定,要是知道了,還不嚇死她!就外頭一個就把她給嚇得不輕了,再來兩個三個的,她都覺得自己沒得活路了,就這麼個心思,實在沒空注意別人怎麼想她,她就想着自己的包在外頭,悄悄地一動眼睫毛,「那、那……」

「那」了好一會兒,實在是話到嘴邊都說不出來,雙手十根手指頭都絞在一起,可能太用力,指節都有點發白,她自己到是沒有察覺。

景析等着她說,沒曾想,等了一會兒功夫,還沒聽到個正事,不由得拿眼仔細打量她,剛剛還淡定樣,現在就有點局促,就按他自己的理解,認為她不好意思開口——

有一半想對了,確實是這樣子,段喬確實不好意思開口,跟個不熟的人說話,她實在沒有什麼利落心得,遲遲疑疑的沒個決斷。

「是要什麼嗎?」景析「善解人意」,極善解人意,極為上心的問她。

問得她趕緊低下頭,瞅著自己的腳尖,腳趾頭微微蜷縮著,她嘴裏有點乾乾的,到是想喝點白開水什麼也好,一想到陳涉在外頭,什麼念頭都沒有了,「能、能幫我把外面的包拿、拿來嗎?」

結巴,總是甩不掉的老毛病,一緊張就容易有,她深恨自己這個老毛病。

這要求?

景析回頭,進來時依稀是個看到個包,挺大的,挺鼓的,「行,你坐會兒,我去拿。」

客氣的讓段喬有點不自在,剛才裝暈了,就是想躲過陳涉,雖然沒有把握陳涉還能認得出她來,當時,她腦袋瓜子一動,就想出裝暈這辦法,高熾就要來接她,她、她怎麼辦?自然是拿了包走人——

讓高熾到裏面來接,還不如她出去,好歹弄得清楚一點兒。

她想的到好,都為自己想,就怕高熾看出一點點的不自然來,這麼一想,雙腿也跟着併攏了,人也跟着站直了,可疼呀,疼得她兩腿都快打顫了,嘴角下垂,要怎麼了無生氣就怎麼樣了無生氣的。

小屁/股一坐,就坐在床里,疼的地兒貼著薄薄的蕾絲料子,讓她不自在地又分開腿,生怕自己要一直這麼疼下去,低頭還看看,隔着條裙子,她眼裏憂心一直沒散,到是看着門口那方向,等著景析回來。

景析是史證的辦公室主任,是史證身邊第一人,史證的大大小小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他走出去的時候還看了眼休息室的方向,想着那年輕嬌羞女人一副被嬌寵過的柔弱樣,就曉得首長有多用勁兒——

在首長身邊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難不成這就是首長的秘密?惟一的秘密?

他走出去的時候,首長與陳涉談得不錯,一個神情冷淡的,一個不卑不亢的,但絕對服從領導權威的,他腳步很輕,盡量不影響兩個人之間簡單的對話,陳涉是他小舅子,身後代表的是陳家,而他景析是陳家的女婿,別人都說他是史證的大總管——更有人戲稱他為史證的「內務府大臣」,也是,史證哪樣事不是他來安排的,大到出行訪問,小到吃食住行。

惟獨這件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像是突然間冒出來的人,這種沒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覺很糟糕,非常之糟糕,心裏有點不悅,卻是真把她的包提起來,一提那包,才曉得有分量,起碼的有七八斤的重。

他輕輕地走進去,又輕輕地走出來,提着個大大的包。

陳涉剛調到這裏,職務是辦公室副主任,景析是他姐夫,按理說這位置兩個人的關係這麼近都安排到史證的辦公室,確實有點不尋常,但也能理解,從字面意思上看——可能是陳家想把陳涉往上推,女婿是半子,畢竟是外人?

誰也不敢中間去捕風捉影的說些什麼,就算是有疑問,也都是放在心裏,誰要真說出來了,那就是把平靜的局面給打的稀巴爛。

陳涉站起來同史證敬了個最標準不過的軍禮,整個人看上去那筆挺,跟百年不倒的松樹一樣,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瞄見他姐夫提走的包,那個樣式,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偏他沒想起來,心裏存着個疑問,跟他姐夫一樣的,就是首長剛才抱住的女人。

就那麼一眼,人就暈過去了,暈在首長懷裏,他就算是想看清楚,也不能那麼失禮的直直白的盯着人家看,那包、那包……

他走出去時還在想,剛走下台階,靈光一現的,頓時就想了起來,個神經病的,不就是高熾他老婆——個一碰就哭的嬌嬌?

她?

與首長?

憑着男人的直覺,他要是沒看出來她與首長關係不一般才是怪事,就首長剛才那個把人家抱住的動作,就曉得不一般的,嘴角扯出一絲壞笑來,再加身上那英挺的軍裝,整個人到沒有什麼違和感,卻叫人覺得眼前都能一亮。

「真奇怪……」他喃喃自語,完全就說給自己聽的,啥時把首長勾上了?還以為就是個愛哭鬼,一嚇她就怕得不行,沒曾想本事還挺大?把個從來都不知道女人味的首長給弄到手了?「好本事。」

他的話才說完,就看到從後邊跑出來的人,提着個大包包,腿跑得有點不自然,好像不想讓人看出來,有點僵硬的感覺,——仔細一看,還真是那個段喬,跑得跟鴨子走路一樣,那姿勢,叫他想笑……

確實想笑,回頭還看了眼首長那邊,他心知肚明,前些個日子,他們把個送上門的人給好好地調/教了下,人家吃受不起後走路的樣子就那樣,嘴角的笑意都跟着熱烈起來,眼神分明是漾起興味。

「嫂子?」

他還叫,故意的。

一聽到「嫂子」兩個字,段喬驚得一身冷汗,手緊緊地拽著包包的肩帶,一句話都不說,就曉得跑,往外跑,往大門外跑,跑得那速度慢,跑得那姿勢更難看,尤其跑兩步還停一步的,彎著腰的,跟受了莫大的痛苦似的——

那畫面自然是更把陳涉給逗樂了,在後邊還跟着叫,「嫂子,你慢著點——」

聲音不重,剛好能讓人聽見,又不會驚動屋裏的人,他一步一個動作都是計算好的,絕不會在後邊加快速度,維持着一個度兒,不躍過去,極老到。

他到是老到,惹得段喬更急,更怕,最好的辦法是給自己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可那個分明不可能,她又不是青蛙,還能躲在洞裏好幾個月不出來?總歸就是想想的。

段喬努力地跑,人家那麼一叫,她自然是怕的,心跳得老厲害,還想裝暈躲一回再快快地離開,沒想到她走得太早,就跟他給碰上了——

她再怎麼催眠自己他可能沒認出自己來,可那麼一叫,她知道自己那點僥倖的心理不能抱着了,那一聲兩聲的叫,簡直跟催命符沒有什麼兩樣,催的她血壓都往上竄,沒血壓的人都跟着有了血壓。

她的前面使勁地跑,疼得眼裏都是濕意,大睜着眼睛,生怕一眨眼,自己就要軟弱的哭個不停,就仰著腦袋往前跑,生怕後邊的陳涉追上來,可——

她不知道的是,人家陳涉根本沒追兒,就後邊叫兩聲嚇嚇她,看她驚得跟個兔子樣,在後邊還偷偷樂呵著,就她嚇的那樣子,連回頭都不敢,平白無故的就那麼跑着,好像跑慢了就什麼都不對了。

高熾真來接人,遠遠地就看到路上有個人,肩上挎著個大大的包,那包的樣式他記得,還是上次給段喬買的,車子就趕緊地停在人身邊,搖下車窗,疑惑地叫了聲:「段喬?」

段喬一直從那裏跑出來,路上一直在跑,都跑了五六分鐘,一見是他,眼淚就下來了,滿臉都是淚水,跟傾盆大雨似的,「高熾——高熾——哇——」

這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叫人好心疼,高熾趕緊下車,先去拿她的包,把那麼重的包拿下來,手臂護着她往另一邊過去,親自替她開車門,送她上車還親自替她系好安全帶,動作熟練的跟個老媽子一樣。

「怎麼了?怎麼了?」他急問。

黑色的瞳孔微縮,她能看到他的擔心,像是無主的孤魂野鬼一樣找到主了,心裏的害怕一下子就鬆了下來,兩手抓住他的手臂,抓住了就不想放開,「我要回家……」

簡直跟耍無賴的小孩子一樣,弄不過別人,就要回家找安慰去。

她也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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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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