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實驗室的大怪人（二）

齒端穿透柔軟的皮膚,屍毒順着血液瞬間侵蝕他的身體，擁抱在懷中的身體停止掙扎后劇烈抽搐。

大腦一陣暈眩，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林曉曉再次失去意識倒在向野身上。

盧森疾步上前,伸手攬住林曉曉的腰肢，側過她的臉。

林曉曉的臉比千年古屍更駭人,皮膚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老化乾枯,毫無彈性的眼瞼耷拉在一起，褶皺的皮膚層層疊起塌陷，清晰可見臉骨和牙齒的形狀。

從臉部蔓延至脖頸然後是整個身體,最後皮膚上出現斑斑點點的屍斑,就像覆蓋上一層苔蘚般，彷彿一具保存完整的骨骸，這副樣子簡直就是死透了。

盧森的血脈筋絡在剎那間凝結，整顆心驚得停止了跳動，無形中似有一隻手緊緊揪住心臟，冷冰得眼眸早已沒有往日的平靜，驚慌、不知所措佈滿眼底。

「曉曉。」盧森慌亂得拍打她的臉，卻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脆弱的骨骼會被弄斷。

然而林曉曉沒有回應。

有什麼東西在瞬間崩塌，盧森沒想到林曉曉突然暴斃，會對他的造成如此大的影響，他苦笑，伸手捂住心口處然後揪住，陌生的情緒充斥着那裏，懼怕失去的恐慌便隨着密密麻麻的的疼痛。

他後悔將事實告訴她，他……後悔了……甚至後悔他長久以來以、堅定不移的信念，更後悔將她捲入其中，他是不是錯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兩字，就像本已決定改變的計劃，卻因為命運的捉弄，不得不朝着原有計劃進行。

他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懊悔得疼痛瞬間席捲而來充斥身體，冰冷刺骨。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無法抑制。

錯一步，便是錯萬步，步步皆錯。

雜亂驚慌得思緒更讓他無法平靜得面對眼前的一切，及急救的方法，林曉曉若是正常人，就算她死了，盧森都能把她救回來，但林曉曉是殭屍，他根本無從下手。

突然靈光一閃，大腦中浮現一個人的身影，或者他有辦法……

可是……他猛然緊握的手掌關節凸現，閉上眼竭力隱忍着什麼，但睜開眼時卻是平靜如水。

環抱起林曉曉，視線落在向野身上殺氣頓現，這孩子太聰明，也太狠，戾氣在眸中凝聚，盧森伸手扼制他的脖子，用力勒緊，向野的血管因為強力的壓迫而暴起，昏迷的他開始掙扎，而盧森發力的手突然停下，他收回手，青紫色的勒痕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清晰可見。

他閉眸平息心底的怒氣，向野是林曉曉用命換來的，他現在可以不殺他，以後就難說了。

寒冷的地下室通道，猶如巨型的冷庫，寒氣充斥着地面，排排特製的燈將四通八道的走道照得異常明亮，每一斷走廊都會設定一道加厚鋼化門，門內有一名機械防衛者來回巡邏著，扁圓形的腦袋上佈滿熱感應器。

在溫度低於-89.6度的走道內，所有入侵生物都逃不出它的感應範圍，即使是一具屍體。

盧森熟練得敲打着鍵盤，破解鋼化門的密碼，指尖上傳來冰冷滲骨的刺痛感，與密碼盤哪怕多接觸1秒，就會被凍傷。他僅僅用了1分鐘，密碼被破解。

若換個人怕是會被直接冰封在這裏成標本吧。

鋼化門還沒全部打開的瞬間，一道紅色的光線直接穿透鋼化門，直射他的腦袋，盧森動作敏捷猶如一隻壁虎快速爬到頂部。

門完全打開，機械防衛者高高抬着五條臂膀，腦袋上的感應性高速轉動，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就發現藏在頭頂上的人。

又是幾發激光連續射出，盧森手中環抱着林曉曉，在極度寒冷的環境下，動作難免變得遲緩，兩道激光劃過臂膀灼燒皮膚留下一道紫紅色印記猶如吻痕。

臂膀傳來麻痹感，然而盧森卻絲毫不做停頓，將機械防衛者引入第一道門后，快速閃進第二道門，門落下將機械防衛者隔絕在第一道走廊內。

以此方法連續過了七道門，盧森才順利的進到走廊盡頭的一間實驗室內，實驗室的溫度比外界高，卻仍在-1o度左右。

一踏入門，盧森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

「吱吱，真狼狽。看來這次我的機械防衛者沒有被你毀掉。」冷嘲聲從頭上傳來，盧森冷眸注視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救她，雷斯。」

雷斯挑眉撇了一眼腳跟旁的乾屍，即使已經看不出原型，但雷斯很快認出她是誰。勾起一抹溫和、純凈的，笑白皙得皮膚帶着一縷病態的蒼白：「救她？我以為你是來交易的。」

盧森冷眸寒氣凝聚在眸底。

「盧森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真可笑，明明一副半死不活的狼狽樣，那雙眼睛偏偏像睥睨著眾人，真另人厭惡！」雷斯把白色手套褪去，張開五指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臉，隨即想起什麼，他放下手狀似輕笑：「阿！我差點忘記了，我現在沒有跟你共用一張臉，差點連自己都厭惡了。」

「救她，12號virus病毒原體給你。」

雷斯嘴角的笑意頓時凝結，漸漸收斂，原本溫和的俊臉瞬間猙獰扭曲，蹲□體，欲遏制住林曉曉的手臂，卻被盧森握住手腕。

雷斯：「我為那個女人感到可悲，二十多年的付出，卻抵不過一個相處一兩年的人。」話音落，他突然放聲大笑，笑得悲哀，笑得恨絕：「哈哈！那個女人，死不瞑目了，她總算死不瞑目了！！」

雷斯所說的內容斷斷續續，然而熟知一切內情的盧森卻是清楚明白他在說些什麼，雷斯所說的那個女人及當年所發生的一切，盧森更是明白。

雷斯的話無意於打在他的心口，更是將痛苦的回憶挖掘出來，鮮血淋漓擺在眼前。

「雷斯夠了！」盧森怒吼，雷斯的咒罵徹底激怒了他：「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肯面對現實！」

「我怎麼沒有面對現實！我讓全世界的人給她陪葬了！當然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勞呢。」

盧森閉眼，不想看到幾近發瘋的雷斯。

雷斯幾近低語的喃喃一會兒后，神智才恢復正常，繼續之前的話：「屍體留下，是死是活，無法保證，但12號virus病毒原體必須給我。」

如此不公平的交易，雷斯本以為盧森會深思熟慮，然而盧森絲毫沒有停頓：「好。」

「盧森，你也瘋了。」雷斯目光直直注視着盧森，帶着幾分深究與難以置信。

「我和你不同。」

「有什麼不同？我是這裏，你是那裏。」雷斯右手指指向自己的大腦，又指向盧森的心：「這個渾濁骯髒的世界毀了才好！早該結束了。」

「我和你不同。」盧森冷言重複，艱難的用單臂支撐起身體，劇烈的動作牽動全身的傷口，身體踉蹌一下，差點又跌了回去。

在走道為了抓緊救治的時間，他不顧機械防衛者的攻擊，導致激光化學武器造成的傷害遍佈全身。

經雷斯研究改造過的武器，不僅傷口治癒慢，而且疼痛加劇到幾十倍，他甚至會在裝置上放劇烈性傳染病毒，能活下來已經算命硬了，每一道傷口如同抹上一層厚厚的鹽，火辣辣的疼。

盧森抱起林曉曉，跟在雷斯身後。

雷斯跨步走在前面，熟悉的走到一道門前，輸入密碼，鋼化門向上開啟，冰冷的寒氣從門內冒出。

待冷氣散去后，一根巨型玻璃管出現在視線，玻璃管外環繞着藍色鐵圈，雷斯按下機關，玻璃管上出現一道門。

盧森將林曉曉放入玻璃管內。

雷斯放下玻璃門后，墨綠色的不明液體瞬間注滿整個玻璃管，而林曉曉癱倒的身體漸漸漂浮起來，頭髮在水中張揚。

「12號virus病毒原體放在哪裏？」雷斯突然開口詢問。

盧森靠着冰冷的牆壁，聞言起身慢慢走到一張桌子旁，半蹲身子將鑲嵌在實驗桌腳的鐵器旋下來，倒出裏面的瓶子，扔給雷斯。

「盧森，你果然聰明，我翻遍了整個x城都沒尋到12號virus病毒原體，你是什麼時候把它安置在我的實驗桌腳上的？」

盧森冷冷撇了他一眼：「是你將它放進去的。」

雷斯蹙眉，他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動過這張桌子。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12號virus病毒原體到了他的手上，他望着手中之物眼睛閃現出炙熱的光芒，激動得握緊冰凍瓶，雷斯幾步並一步，走進一間房，出來時已經穿上防感染病毒的隔絕衣，全然不顧盧森，直接拿着試管和開始做起實驗。

雷斯是個貨真價實的實驗瘋子，他能將所有的生物當成實驗對象，甚至是他自己。

「你可以走了。」似乎因為盧森在場影響了他的注意力，雷斯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東西，出聲趕人。隨即脫下手套從另一張桌上找出小型控制器扔給盧森。

盧森接過小型控制器，他看了一眼林曉曉所在地，最後起身離開，小型控制器能讓他安全出入地下實驗室，如同許可令一般，這也同樣說明，雷斯並不阻止盧森來察看林曉曉的治療情況，或者說他最希望盧森能多來探望，好從他口中探出有關12號virus病毒原體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