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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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毫無徵兆,戚梧不由地變得警惕起來,奈何自己兩手空空,若真有什麼萬一,恐怕難以招架。

鈴鐺聲過後,只聽見小道兩側似有沙沙作響,剎那間有道黑漆漆的身影如閃電般劃過,最後落在了虞俏俏的面前。

「狼!」戚梧的往後退了退,頭皮有些發麻,一旁的季恆臉色也有些鐵青。

那匹狼毛色柔順銀亮,齜著鋒利的尖牙,兩眼發出幽幽的凶光,大模大樣地坐在地上。

竟然還有些乖巧?

小姑娘用手熟練地拍拍灰狼的腦袋,示意它跟上,自己則繼續往前頭趕路。

戚梧不敢走了,自己身上也負傷,狼是最喜歡血腥味的,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氣力對付。

虞俏俏走着走着,突然發現後頭的腳步聲好像沒了,一回頭,才發現那兩個人站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特別是戚梧神情緊張,眼裏充滿了恐懼。

循着他的目光,虞俏俏低頭看了看趴在自己跟前的松墨,顯然戚梧很害怕它。

挺高大的一個人,怎麼膽比自己還小?

終於,虞俏俏停了下來,用手指了指懸崖邊上的那雪棗樹,輕輕點了點頭。

這姑娘年歲和身形有些不太匹配,約莫只能摘到最低的樹丫。

可惜了,生得這麼好看,卻是個啞巴。

看樣子瞧著應該不會酸。季恆潤了潤發苦的口舌,看了看小啞巴,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矮樹杈,突然就明白了。

季恆:「……」

幽冥谷地勢險拔,常年雨水豐盈,光照充足,故而結出來的雪棗是又紅又大,掛在枝頭像小燈籠一樣。

戚梧:「……」一個手勢也沒聽懂,只明白原來這小姑娘不會講話,難怪剛才一直沒開口。

待他近前一看時,才發現自己有些大言不慚,那雪棗樹長在懸崖避上的石縫裏,沉甸甸的果實幾乎把樹榦壓彎了腰,樹榦細又脆,完全架不住一個男子的份量。

季恆:「……」

不過季恆都沒開口,他也只能作罷,一步步緊跟後頭,目光警惕。

「殿下,」戚梧一把將他拽了回來,「站在末將肩膀上試試……」

顯然,兩個人的手臂加一起都不夠長,伸了伸只覺腹部一陣熱流涌動,疼得他直冒冷汗。

「扶我一把。」季恆走到懸崖邊上,一手遞給戚梧,另只手去夠樹上的雪棗。

戚梧看着這幾乎登天的難度,也是嘆了口氣,「殿下,要不……」

「走吧……」季恆咳了幾咳,忍着痛,邁開步子往前走。

只能看,又摘不到,是委屈了些……

它很乖,不會吃人,它還會抓魚給我吃,你別害怕。

她用手指了指松墨,然後比劃了幾下。

要不算了,幽冥谷這麼大,肯定還能找到別的吃的。季恆卻不這麼想,自己身負重傷被困山谷的消息一旦傳到季承彥的耳朵里,到時候增兵一到,就麻煩了。

不能再耽擱了,比起狼來說,落在那些人的手裏才更可怕,而且這隻狼似乎很聽小啞巴的話,所以他們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虞俏俏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野花就采幾朵,看到蝴蝶就撲一撲,看得戚梧火急火燎的,恨不能上前催促她趕緊帶路。

這兩人折騰來去的,虞俏俏越看越起勁,索性坐下,拿出麵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時不時地沖二人笑笑。

原來果子還有這麼多種摘法啊!她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摘,松墨也幫不了多少忙。

幾番嘗試下來,雪棗沒有摘到,精力倒損耗了不多。戚梧不得不放棄,向她求救,「除了這,還有沒有別的雪棗樹了?」

小姑娘圓圓的大眼睛,眨了幾眨,很是實誠地搖了搖頭。這棵雪棗樹,就夠她吃上好一陣子了。

「可是,我們摘不到,你有沒有法子?」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因為這荒唐事,戚梧多少有些拉不下顏面。

小姑娘聽懂了,把吃了一半的麵餅重新塞進衣兜里,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山崖邊拎了一捆繩子出來。

兩人面面相覷。

剛剛好像看到了,但當時沒想到這繩子還能上用處,戚梧誤了,四周看了看,將繩子的一端綁在腰身上,另一端則綁在了一顆大樹上。

這樣去摘棗子,萬一失了足,總不至於掉下去粉身碎骨,也能保一條性命。

「殿下且歇息片刻,看末將的……」戚梧有了充足的準備,自己信心滿滿。

剛走出一步,腰上的繩子被人扯住了,小姑娘一雙明亮的大眼眸充滿好奇地看着自己,然後搖了搖頭。

這樣的法子,虞俏俏又看不懂了,這是要把自己當成風箏飛到天上去嗎?

纖弱的小手把繩結鬆開,找了個小石塊綁上,在空中拋了幾拋,石頭穩穩地落在了樹上,繞了幾繞才停,用手一拉,很牢固。

小姑娘在原地蹲了個馬步,將繩子捆在自己腰上,身子往後一傾,棗樹的枝丫也跟着傾了過來。戚梧茅塞頓開,這個法子他怎麼沒想到?

有了兩人的幫忙,樹丫很快被折到一個很低的位置,雪棗觸手可得。看着戚梧裝了滿滿的一大兜,小姑娘開心得手舞足蹈,拉着灰狼的爪子蹦了幾蹦。

「給你的。」季恆把那棵最大最紅的棗子遞了過去,「多謝了。」

果子很大,比她的手掌還要大,紅燦燦的看起來就很好吃,她接過以後放在嘴邊停了停,又完好無損地還給了季恆。

指了指他那被鮮血染紅的腹部,鄭重地點了一下腦袋。

「殿下,這姑娘意思,這個對傷口很好……」

見戚梧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姑娘又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小雞啄米般再次點頭。

雪棗可以補血,他應該多吃。

季恆喉嚨一干,接了過來。

「姑娘,你是不是知道該怎麼樣離開這裏?」戚梧見她對自家殿下如此關心,也有些感動,聲音比先前柔和了不少。

離開?櫻桃小嘴努了努,眼眸子跟着轉了幾轉,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們要下山。」季恆意簡言賅地補充了一句。

小姑娘這回沒想了,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

她真的是不知道,自打有記憶起就一直住在這裏,以前有個嬤嬤,可是後來嬤嬤也走了,她就只有一個人了,松墨又不能開口講話,所以漸漸地,也就不開口了。

「姑娘,能不能幫我們想想辦法,我們要離開這裏,如果走不了……」戚梧有些心急,但也有些顧慮,不能將自己的身份暴露給陌生人,哪怕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殿下已經很難了,如履薄冰,他不能掉以輕心。

走不了,會怎麼樣?虞俏俏想,看他的表情,好像後果會很嚴重。一定要下山嗎?山底下是不是有很多比雪棗還好吃的東西?他們這麼心急?

「算了,她應該不知道。」季恆有些失望,才燃起的信心,又被澆滅了。

知道自己幫不了他們的忙,小姑娘落寞地低下頭去,兩隻手指輕輕地相互掰著,像有什麼心事。

「姑娘,這劍……」

沒了劍,赤手空拳的怎麼保護殿下?戚梧欲言又止,看着她緊緊地抱在懷裏,身旁蹲了一支野狼,覺得此事不能來橫的。

不是說好,這是酬勞嗎?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虞俏俏抬頭起來,有些悶悶不樂,但還是把劍還了回去。

別人不願意給的,不能強要。她記得嗎一句句教誨,遇事的時候總能很快清醒,只是以後應該看不到這樣好看的寶貝了吧,就好像把整天銀河都鑲嵌在了上頭,一閃一閃的。

「姑娘還是拿着這個吧,興許以後會用得着。」戚梧也覺得這事上自己不佔理,還顯得欺負人,心中愧疚,把那枚金錠子強塞到了虞俏俏手裏。

像碰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小姑娘手一躲,金錠子啪嗒一聲滾了出去,躲進草叢裏沒了蹤影。

太臭了……

她才不要。

她要那個金燦燦的,一閃一閃的。虞俏俏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是頭一回見那東西,怎麼會有親切的感覺?

兩旺清水般的眼眸再次盯上了季恆的腰間,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輕輕顫動,小臉上寫滿了期待。

除了滿是血污的腰佩,剩下的就是那塊天策軍令牌了。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小姑娘的目光落在了右邊的令牌上。

「喜歡這個?」季恆摘了下來,毫不猶豫地遞了出去。

虞俏俏笑了,眼裏盛滿了星星,拿着令牌在自己腰間比了比,轉了幾圈。

「殿下,這可使不得。」戚梧有些緊張,想上前奪回卻攔住了。

令牌意味着什麼,季恆很清楚,可以號令三十萬天策大軍,萬一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他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能不能守住另說,令牌在一個小啞巴身上,或許是最安全的。

季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出不了幽冥谷,季承彥的增兵一到,就是他們的死期,無非是多活一兩日。

小姑娘不知道他打得是什麼餿主意,只知道這沉甸甸的物件非比尋常,給幾個雪棗,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她將令牌塞進了厚實的衣裳中,最貼近肌膚的位置,動作毫不遮掩,看得季恆臉頰一紅。

抬手拍了拍自己心口,又隔空撫了撫季恆的傷口,把頭一點。

「你會醫術?!」大概是長久以來聽過最好的消息,沒等小姑娘把話說全,戚梧就紅了眼眶,絕處逢生般激動,「太好了!殿下,這位姑娘她會醫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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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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