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回 上趕着找打
「你是誰,竟偏袒許宛這個賤人!」
在許家,無論爹娘、弟弟,還是全家下人,統統向著許紜欺負許宛。
不管許紜怎麼凌辱許宛,都是非常正確平常的小事。
相反,在一家人眼裏,許宛連呼吸都是錯的。
許紜和她娘孫桂蘭一樣,哪怕許宛前段時間風風光光回了趟家,她們也認定她早晚會死在左珩的紅帳中。
那女子沒有許紜豐盈,卻比她高挑許多,長一張白皙的鵝蛋臉,滿身貴女裝扮。
披一件雲水藍輕綢通袖褙子,髻插金絲步搖,頸上掛一條紫晶墜子。
與許紜那一身艷俗土氣的穿着,形成鮮明對比。
「敢在豐都大街上肆意謾罵,工部許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女子款款走到許宛身旁,做好替她出頭的架勢。
「你,你……」許紜哪吃過這種虧,「你既知道我父親是誰,還敢這樣對我講話!」
女子挺直腰身輕嗤一聲,「我父親乃豐天府府尹黃仁雍,若真論起來,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叫囂。」
許紜登時沒了底氣,都怪她爹沒本事,讓她在外人面前跌份兒。
許宛抬手撫了撫女子臂腕,側身啐向許紜:「少在這丟人現眼,趕緊滾,莫髒了我的鋪子!」
「你的鋪子?許宛,別巴結上高門貴女,就不知道自己是誰!大太監的噁心玩物!」
許紜不敢得罪豐天府府尹之女,又轉頭攻擊起自幼的手下敗將許宛。
「我做廠公對食,覺得噁心你也得給我受着!誰叫咱倆是一家人呀!」
許宛倏地搶回那塊硯台,往地下一摔,旋即給馮玄使個眼神。
馮玄立地喚來店內管事和眾夥計,「這位是廠公的對食娘子,咱們這些鋪子以後都由她來接管。」
店內管事早聞許宛其名,趕緊機靈表態:「大傢伙早就等您來呢,庫房裏有的是硯台,您想摔多少就摔多少。」
許紜完全傻眼,憑什麼許宛能有這麼大的譜兒?
許宛理應過得無比凄慘,就配跪在她腳下,給她當使喚丫頭!
「許紜,你聽清楚,姐姐我記仇。你今兒搶我一塊硯台,我明兒讓你十倍奉還。」
許宛本打算安置好左宅後院后,再騰出精力回許家攻訐除惡,兌現對原主的承諾。
是許紜自己上趕着往前撞,那麼許家的好日子,就此到頭!
「硯台是你自己奪走打碎的,休要賴我頭上。」
「你碰過的東西,我嫌臟。」
「我還沒嫌你臟呢,陪太監睡覺的賤胚子!」
許宛揚手就甩許紜一個大耳刮子,「沒教養的狗東西。」
「你竟敢打我?」
許紜頓時懵然,自小便是她閑着沒事打罵許宛解悶兒。
從沒想過有一日,許宛敢還手毆打自己。
「你再提廠公一句試試?」許宛忽又打了她另半邊臉。
許紜兩邊臉蛋腫得一樣高,咧嘴大哭:「我跟你拼了!」
沒等許紜衝過來,就被店內眾夥計給攔下。
「回去找爹娘告狀,看他們敢不敢來教訓我!」
「許宛……」
許紜的婢女好說歹說地勸阻,她才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離去。
許宛收起凜冽神情,沖為自己出頭的女子盈盈一拜:「兵部尚書府一別已有多日,許宛謝姑娘相助。」
許宛想起來她是誰,是那晚在尚書府飯桌上,坐在旁邊幫她夾肉的那位小姐。
「小女黃妙英,見過廠公娘子。」黃妙英大大方方還禮,朝許宛眉眼彎彎地笑笑。
「你們那天都猜我能活到幾時呀?」許宛沖黃妙英做了個可愛鬼臉,又挽起她在店內重新逛起來。
黃妙英一臉諱莫如深,「有說三五天,有說一二個月。我說……」
「你說啥?」
「我說你能長命百歲。」
許宛不懂黃妙英為何會這樣認為,「托你吉言,但願,但願。」
「你別謙虛,廠公對你什麼樣,豐都這兩日早傳得沸沸揚揚。」
許宛孤陋寡聞,不可名狀地呆望黃妙英。
「聽說廠公公開你的身份,帶着你到處吃喝遊玩。這不,家產都讓你接管啦!」黃妙英如閨閣少女般,與許宛說起悄悄話。
許宛尷尬頷首,怎麼還鬧到路人皆知了呢?
黃妙英又嚴肅解釋道:「不過我剛剛那麼做,倒不是巴結你,是真氣不過許紜那副嘴臉。」
「你可是府尹之女,論巴結也得是我巴結你呀。」
「當朝多半官吏都得仰仗廠公過活,我爹……」黃妙英欲言又止,不想把話說得太明。
許宛心領神會,選好一塊新硯台,送到黃妙英掌中。
「這算是我謝黃小姐的禮物,不要拒絕我。」
黃妙英開心收下,「改日請你去吃肉,我知道一家特別地道的館子。」
「隨叫隨到。」
黃妙英又與許宛暢談多時,方走出紙硯鋪。
一場不大不小的插曲后,許宛終忙起正經事。
馮玄帶她接連去了四五家鋪子,明賬上均沒什麼問題。
按鄭薇的習性,能不在這些鋪子身上做文章?
左珩這日回來得早,恰在房裏看書。
原先在西正房裏的書籍,被許宛都擺放到東正房中。
搞得左珩讓書香氣包圍,老不由自主地去翻閱。
「大人,我能進來嗎?」許宛回到宅邸,便跑來找左珩。
「進。」
許宛袖裏好似藏有什麼東西,反反覆復掐了掐,「大人,我找你商量點事。」
「受欺負了?」左珩放下手中書,不露聲色地問話。
見許宛沒什麼反應,又道出三個字:「紙硯鋪。」
許宛嘖嘖兩聲:「大人真厲害,才發生多久的事,你就知道了?」
校事廠的人在紙硯鋪附近辦差,趕巧看到那一幕。
都是眼疾手快的廠衛,幾乎同一時間就傳到左珩耳朵里。
「難受嗎?」
許宛搖搖頭,「你難受嗎?」
「我為什麼會難受?」
許宛坐到左珩身前,一手托腮目視他,「外人既仰仗你又嫌棄你,太監也不容易哈?」
左珩長指摳動書角,「因我被罵,恨吧?」
「我也因你得到了實惠,今兒『仗勢欺人』確實很爽,難怪世人都愛權。」
「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這麼點事,不勞您大駕。」許宛算計得明白,搬左珩出面這種舉動,得用在刀刃上。
左珩眸色深斂,剛剛那份溫柔消散不見,「找我何事?」
「放在鄭薇名下的那些鋪子,你過給我唄?」許宛興沖沖掏出藏在袖子裏的房契,財迷相外露無疑。
左珩白眼都快翻到頭頂,「不如把這宅子也一併過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