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空無限

第三章 星空無限

東方盡頭,魚肚白草草閃過。初晨的那一分刺骨的凜冽已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暖柔和、徐風夾雜的暈光。

暖光照下,道旁古木羅列,遠方腳步聲漸行而來,打破了初晨的寧靜。

石道盡頭,古木幽暗處,兩道細小纖弱的身影逐漸進入視野,從黑暗中分離出來。只見龍臻如玉般晶瑩的小手,緊緊地拉着後面那道身影,腳步輕盈,步履如飛,如同九天之上下反而來的仙女,蜻蜓點水,款款而來。不短的一段路程令她香汗淋漓,粉唇微喘,柔滑絲潤的面龐浮上了兩朵紅雲。

被她拉着手,在身後的龍心似乎有些扭捏,顯然有些不願意如此,倒像是自己沒有絲毫用力,全憑龍臻拉着他才動起來一般。他雙目醉紅,血絲縈繞,或許又因為被女孩子拉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低着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龍臻緊張的向東方看了一眼,猛覺紅日已過初生,又看了看身後極不情願的龍心,不禁一陣生氣。她撅著小嘴,忽然停下,猛然轉過身來。哪料龍心雙眼緊盯着路面,怎知龍臻這般突然停下,便冒冒然撞在了龍臻身上。而龍臻本也身軀柔弱,這一撞雖不比富油之人,卻也是七葷八素,雙腳不穩,這就向後倒去。下意識的撐住地面,再一回頭,竟然像是到了黑夜一般,見不到半點陽光,而龍心的身影順勢倒下,砸在了她的左肩,又一陣翻滾,摔到路邊,發出一聲慘叫。

這下龍臻更不滿了,撅起的紅唇足以掛上一個大籃子。她用手緩緩撐著自己坐起來,不料左臂忽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如同被烈火灼燒,無數的小蟲順着手骨經脈,逆襲而上,鑽入心肺,蠶食頭腦。只一瞬間,龍臻的左臂便沒了知覺,癱軟在地,頭腦也是被這疼痛沖得一昏,眼前發黑,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

滾落到一旁的龍心運氣不佳,正面撞上了一株參天古木,頓時不知青白,雙手捂頭,身軀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抽搐蜷縮,縱使他有些害羞內斂,也不禁遭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驚呼出聲。

他揉了揉火辣辣的頭,便覺得這一處鼓脹起來,傳來強烈的酥麻之感。待得清醒一些,他趕忙向四周尋覓龍臻的身影,卻見身旁不過半丈遠的距離,龍臻撅著小嘴,晶瑩如玉的小手捂著左臂,而雙目中卻如同燃燒着幽冥烈焰,無名之火,順着二人相接的目光噴涌而來,灼得龍心的雙目一陣刺痛,趕忙偏過頭去,不敢再與那火熱的目光對視。

「喂,你把我的手撞得沒感覺了,就這樣把我扔在一邊啊?快扶我起來,還要去修鍊呢。」清脆而有些濕澀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怒意滔天。

「誰讓你突然停下來的……」龍心小聲抱怨一句,卻已經強忍着頭暈腦脹的感覺站了起來,只見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紅光,身體搖擺,彷彿隨時要跌倒一樣。

「你沒事吧?看你樣子像喝醉了酒似的,要不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反正也遲到了……」龍臻看着龍心搖搖欲墜的身影,一陣不滿,手還不忘記揉捏左臂,活絡血脈。

勉強穩住身體,龍心走到近前,輕輕拉起龍臻,將她負於背上,趕忙抽身奔去。而後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慢點!你弄得我手痛啦!」

「哦。」

……

在這片山谷之中,龍家與原住居民們祥和地生活在一起,不分彼此。雖說山谷不小,卻也絕趕不上一座城市,在茂密叢林中,難尋一片曠地,以作集會訓練之所。而村民們本性純樸,便將唯一一片不足一畝的小空地貢獻了出來。

此刻,在這片四周環林,肥草沃地的小曠地上,幾十名龍家子弟正各自修鍊,其中不乏總角白鬢。或各自靜修,或獨練武學,或三五成群,相互交手。

曠地東南方向,一片巨木林蔭下,一條細小蜿蜒的古道,自無邊黑暗綿延而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漸閃現,而後緩緩地變得清晰起來,只見龍心身負龍臻,氣喘吁吁,兩眼發昏,大汗浸濕了全身,柔順的長發凝成一股股的垂下。而她身後的龍臻卻是滿臉興奮,手舞足蹈,像是驅趕着馬車一樣,不知給龍心添了多少負擔。

不過龍心也不好計較,眼見曠地便在眼前,立即加快腳步,低着頭來到盤膝閉眼靜修的管家身旁。滿面通紅,卻極力壓着呼吸,不敢打擾分毫,低低的聲音顫抖著從潤濕了的黑髮下傳來:「對、對不起,我遲到、了。」

此時龍臻從他背上滑了下來,也學着龍心的模樣,雙手在身前不斷扭捏,低聲道:「對、對不起,我遲到、了。」說話間還不忘眼角瞟幾眼龍心,只是那其中的興奮勁是絕隱瞞不了的。

聽到龍臻學着他的口氣,只覺從腳底傳來一汪滾燙的熱水,霎時間淋遍全身,冷汗直流,如女孩子一樣的皮膚竟也泛起了微紅,而頭卻埋得更低了,彷彿要瞅見自己心窩才罷休。

程儼緩緩睜眼,看着眼前這個曾被全族居於厚望的小男孩,他卻也只能勉強苦笑,嘴唇微動,嘶啞的邁音從他口中破出,彷彿說一個字也十分艱難一般:「好了,不急,快去……」

突然間,程儼的聲音戛然而止,雙目瞪如銅鈴,彷彿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拂過徐徐微風。

龍心有些奇怪,卻仍不敢抬起頭來,他不想受到責罵。哪料程儼卻幾乎是顫抖著,抬起自己的右手,無比驚詫的望着龍心身後,彷彿見到了時間最可怕的魔物一樣,雙目中精光連連閃過,口中低聲呼道:「你、你身後的那、那棺木呢!」

轟!

驚雷乍現,龍心腦中嗡的一聲,便覺眼前儘是白色,而他的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彷彿不相信一樣,他顫抖著伸出手摸向後背,毫無感覺,一片空氣!此時龍臻也反應了過來,猛然錯愕地抬頭看向龍心,卻見他再不像平常那樣,整天用鐵索綁着黑色、如棺材一樣的東西了。然後她才想起,似乎自她進入龍心的房間,便不見了那棺木,只是,與他談心的那一段記憶卻是不見了一樣,任她皺着可愛的畫眉,苦苦思索,卻也憶不起分毫。

龍心也是滿臉不相信,恍若一夢,腳步虛浮,不覺間身體一晃,竟要倒下去一樣,而臉色更是蠟白,無半分血色。程儼急忙令龍心速速回家,查看一番,是否是鐵索自解,落在家中了;或是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埋葬在地下數千年,魔氣滔天,靈性十足,豈會是平凡之物?若是說它自己離去了,也未為不可能。

聞言,龍心臉色大變,全身猛地一震,雙目失神,腳步虛浮,險些便要倒下的樣子。片刻后回過神來,細緻的臉頰上已無一絲血色,竟如紙般蠟白,而後撒腿便跑,那眼中彷彿已沒有了身邊這一切。數年晃晃即過,龍心雖不記得取這神物之時的模樣,卻從父母長輩眼中,已然知曉,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器。而不知不覺間,縱使鎖鏈縛身,備受非議,卻已然離不開這神物了,正如血脈相連一般。那算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一件物品,怎容有失!

今日早晨與龍臻敞開心扉,相聊成趣,且昨日悲傷過度,出門之時竟是記不起這東西了。

「哎呀!等等我!」龍臻也欲要追隨而去,卻被程儼一手抓住了,傳來他嘶啞的聲音:「此去讓他不用來了,在家中緩解一日。」

龍臻頭也不回,忙不迭的拋下一句「是」便急急的跑去了,那焦切得目光,環繞着逐漸模糊的身影,從不曾散去。

……

日上三竿,村民們紛紛走出家門,辛苦勞作,紡紗織布,也有人串門閑談。清晨寂靜的街巷,慢慢地熱鬧起來了,吆喝聲不絕於耳。

焦慮急切的龍心宛如一陣風般,穿梭往來於人群中,絲毫不受所阻,轉瞬間化作道道殘影,比來時也不知快了多少倍。不消盞茶時間,他已駐身於家門之前。急不可耐地推開房門,沖入卧室,卻見被褥整齊疊放,木桌如掃,文墨完好,清風微拂,撩起紗簾點點。不知名處,黑影閃動,默無聲息。

龍心一陣焦急,此刻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它竟然自己不見了!

他急忙四處尋找,掀櫃翻衣,倒床負桌,卻仍是不見到那東西,只將他臉色憋得通紅,雙目混沌,熒光點點,幾欲灑出。龍心於淚眼婆娑間再度掃視房間,心中期盼不過自己走眼,卻還是不曾尋見,心中頓時又升起浮躁之意,猛跺右腳,撕咬嘴唇,轉身向另外兩間房奔去。

恰巧龍臻此時也正趕到,自木梯下飛奔而上,卻見龍心正獨自焦急悶氣,沖向客房,心下一驚,險些又與他撞個正著,腳步踩空,當下便向後倒去。她張嘴欲呼,卻莫名其妙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倒是雙手亂舞,慌忙中抓緊了身後屋椽,這才得以正身,不由舒緩喘氣,待回頭看時,已不見龍心絲毫背影。

他竟然沒有一點在意自己!

龍臻峨眉緊蹙,粉唇撅起,玉臉飛紅,見到龍心那心無旁騖的摸樣便氣不打一處來,猛跺幾下小腳,徑自走向龍心的卧房去了。

暖陽點點,糅合著縷縷冬風,於凜冽間帶點笑意,輕輕地飄入屋內。窗外枝梢搖擺,片葉不掛,此刻看去,卻依舊別有生機,那迎著暖陽與冬風晃動的身影,如同一個個可愛的孩子,在雪地里歡呼雀躍,彷彿在迎接着新春的到來。

一時間,龍臻竟為這溫馨景象痴迷了,不自覺地走過床頭,看着被龍心翻亂的被褥絲枕,玉手輕動,纖腰微彎,細緻、縝密而又小心地將它們重新整理好,然後緩緩抱起,輕輕放在床頭,又再向書桌望去。只見原是十分清秀、干潔的書台,此刻竟是筆墨紛飛,紙張撕裂,硯台仆地。龍臻不禁無奈地笑了笑,回首窗外,而目光卻再也不能移動了。

片刻后,只見龍臻如同見鬼了一般自卧室中跑出,面頰無血,秀眉驚立,雙瞳圓睜,手腳忙亂,彷彿見到了何種驚天秘聞、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了。她高聲大喊,乃至清啞的聲音中也帶着一絲不同尋常的顫抖:「龍心、快來、這裏、這裏!」而後便已然手扶門框,身立門前了。

龍心正是情緒無比煩悶、焦急、而又頹敗之時,哪裏容得起她這般大聲呼喊,心神紊亂間,也不在意那語調的非同一般,只是雙眉緊皺,目光悲切,回首便嘶喊:「吵什麼!你什麼都沒找到……」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龍臻也不顧他的什麼表情,玉手一伸,便將他的手捏在了心裏,急匆匆地又向卧室跑去,以至於龍心口中仍在不滿地呼喊,人卻已經被帶到了卧室里。

見卧室內依舊如故,只是被他翻亂的一切重新歸位,像是他並未來過一般。

十歲依舊是長不大的孩子,他未曾踏出山谷一步,心地恍如素紙,任何的情感從不深藏,童真的臉龐、飽含的話語總會吐露他的心聲。龍心很是生氣,這個表妹不進不來幫忙,反倒是耽誤他正事。他自以為龍臻急切的拉着他跑過來,不過是想要炫耀一番,是她將原本凌亂的房間整理乾淨。

如此想來,龍心越是生氣,原本蒼白的臉頰彷彿有着一股怒火,而他死死地憋住,那團火焰卻絲毫不罷休,如蟻食般瀰漫他全身,似要將他焚毀在烈焰間。

「你幹什麼!」龍心猛地站住腳,大力施展,將右手從龍臻小手心裏抽出。而對龍臻怒目而視,面目皆紅,渾身顫抖,只是眉梢點點,珠光微露。

龍臻轉過頭來,卻見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盯着自己,兩道目光如同刀削,直捅入她的心扉,令她整個人的靈魂彷彿都為之一顫。如同是見到了九幽閻羅王一般,龍臻嚇得面無人色,張嘴欲呼,雙腳連連向後踏出幾步這才穩定身形。好些片刻,她才回過神來。見到龍心那彷彿要吃人似的模樣,她不禁為之一笑,玉手相掩,落花點點。

「好啦!不要裝出一副死樣,我找到你那個寶貝呢,不然你以為我是要幹什麼呀?」龍臻率先向屋裏面走去,但雙肩又突然劇烈的聳動,雙手掩面,喘息款款,正是又想起了方才龍心「可怕」模樣,這時再想起卻更覺有趣了。

龍心聽聞一愣,正如醍醐灌頂,莫名的打了個激靈,彷彿剛從千年寒窟中走出一般,腦袋一片空白,卻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龍臻嘲笑他的樣子。待龍臻走至窗前,龍心這才緩過神來,急急地衝到她身後,有些瘦弱的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閃電般搭上了龍臻的雙肩,而後竟如同地震了一般,整個世界彷彿都開始猛烈地搖擺。

「怎麼可能?剛剛我不是找過了呀?」

「快告訴我,在哪裏?」

龍臻此刻卻只覺得天旋地轉,哪裏還有空搭理他。她雙手亂舞,口中疾呼:「停!停!停!你再搖我就暈了,還怎麼告訴你呀!」龍臻滿臉的不情願,紅潤的小嘴翹的老高。

龍心一怔,趕緊縮回雙手,卻又不知放在哪裏,只是在空中胡亂晃動,浩如星辰的明眸之中,隕星點點,墜月裊裊,幾欲破空而出,焦急之色溢於言表。見他一副傻傻的模樣,龍臻沒來由得一陣開心,彷彿再次想起了門檻處的趣事,如今又是此般尷尬樣子,實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龍臻掩口大笑,動人的明眸中滿是笑意,溫柔如許。

「好啦好啦,不急你了,就在紗簾後邊呢。」說罷,芊芊玉手一指,便又忍不住大笑起來,以至於都笑彎了腰。不過龍心此時早被那神棺給填滿了心頭,哪裏還會去注意她的笑顏?

短短不過一丈距離,龍心卻如飛而至,猛地掀起紗簾,只見一道烏黑的影子豎立在眼前,道道金玟瀰漫開來,絲絲光芒綻放而出,竟彷彿在顫抖一般,神棺在輕輕的抖動,微微烏光悄然漫出,似乎是在歡喜,卻又似是恐懼。龍心見狀大喜,趕緊將神棺抱在懷中,這才想起方才他似乎被屋外景色所繚繞,唯獨未嘗翻找過紗簾之後。

而身後,卻是傳來那落葉款款,溫柔似水的清脆之音:「怎麼樣?你是不是要感激一下我呀?」

……

月華如水,星辰如泉,蒼穹萬里,捲風陣陣,帶起樹梢微微顫抖,落葉輕掃。似是母親冰冷的雙手,緩緩慰撫著天下間,在這凜冽冬風中不知何往的心靈,拂去那日積月累、厚厚的塵埃。

高山流水,有泉似淚,落下斑駁點點,綻放蓮花朵朵。幽深黑暗的遠方,傳來抽泣如苦。

小山前,一株巨木之上,龍臻與龍心並列而坐,於高空中搖擺雙腿,如同於碧水中嬉戲。而這寂靜無人,幽深昏暗的環境之下,總能勾起人們內心深處的痛楚。龍心自知父母乃是為了龍族而必須在外奔波,只是為人子女,眼見雙親離去,甚至往後也再難相見,怎不會心如刀絞?

龍臻微微低着頭,在這黑暗深處,卻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聞鈴音:「好了,別哭了,幾個月之前我父母走的時候,都絕、絕不是你這樣的呢、呃……」語不同心,顫動的鼻音出賣了她的內心。

一旁龍心埋首於胸間,啜泣之聲未曾緩和,有些迷茫地、獃獃地說道:「你不知道的、如今、今,你的修為早在我、我、之上,同輩、誒、里也少有人及、及,而我呢?不過是、是平庸之輩、誒,除了我始出生、有些別樣、之外,比之尋常人、人、不過多了份龍族名號、號、罷了、」

自當年龍心深入密室取得神棺,驚詫眾人之外,確未嘗有何驚人之舉。十年以來,修為平平,甚至趕不上龍家中大多數子弟,而身材更是柔弱如女子,肌膚如牛乳般玉白,而容貌更是於萬人之中難以辨出之類,唯獨臉頰上的,兩個淺淺的酒窩,稍顯童真外,實再無可圈可點之處。

而龍臻卻似是十分驚訝,回首相望,落珠飄灑,奇道:「怎麼會呢?我見你墨畫着詩,尤為得彩,你怎能如此貶低自己呢!」

「那有何用?如今、今、世道以武為勝,這些、些庸俗之事、事,怎登得天地大觀之堂?我不過、過是一個廢材而已……」他始終不願抬頭,而將自己埋葬在黑暗中,身後神棺金光微動,卻也褪不去籠罩的這無邊黑暗。

「我母親曾說過,每個人的潛能就像天空一樣寬廣,無數的星星都會在其中閃爍,而我們所探索到的只有其中一點點呢,大部分都處於我們所不知曉的境地。我父親還說,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心之所想,就是天地所至。所以呀,你不要這麼悲觀,每個人的潛力都是無限的。你要相信自己呀!」她回眸一笑,與月相伴,與星相依,璀璨無比,又溫馨柔軟,如水般凈澈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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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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