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十六章（7）

妻子訾小惠打斷他說：「你傻乎乎的，哭個啥？現在科技如此達，我們想要個男孩還不容易？多懷幾次罷了，總有懷上男孩的那一天。要不，就實施人工授精，想要啥就能懷上個啥。」

王小龍卻堅決反對將孩子做掉。他說：「孩子才三個月大小，我們做父母的就將她活生生地扼殺在娘胎里，這是何等的滅絕人性啊！何等慘無人道啊！若一定要將她殺害，那我寧願代她去死，因為我畢竟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經歷了一番，而她卻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享受，甚至連抗爭的權力都沒有。」

在王小龍的以死相拼之下，訾小惠很不願地又生下一女。這一女孩讓她很討厭，常常拒絕給她餵奶，甚至想要以柔弱的手段置她於死地。訾小惠也有她的顧慮，如果將來硬要生個男孩的話，那就得去生第三胎，而在現今的生育政策之下，這簡直比登天還難。計劃生育乃是國策，儘管自己有錢有勢，但也不敢做得太過火。她就盼著現在這個小生命生病，甚至夭折，以換得個胖墩墩的兒子出來。

不管怎麼說，王小龍還算幸運，而他哥哥王應龍的媳婦師有娟因為多次懷孕而多次刮宮流產後，如今，已經失去懷孕的能力了。經權威醫院頂級婦科專家確診，她因多次刮宮引產已將子宮壁完全損毀。也就是說，她已將新生兒存活的溫床徹底搗毀，原本很有生命活力的受精卵，再也難以找到可以安放它而使它存活的搖籃，便很可惜地過早夭折。專家們斷，除非生什麼奇迹，否則，師有娟今生再也不可能懷孕了。

這一壞消息無異於一顆烈性炸彈，瞬間在每個人的心間引爆，而震動最大的當數一家之主王二丫。一種絕孫無後的灰敗陰影，駭然襲擾他的心頭。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很失敗，敗得一塌糊塗，敗得沒有了後路，敗得無依無靠。他感覺很悲哀，心頭像堵著一口氣，卻不能夠向外宣洩。是的，他現在的確太有錢了。但是，如此厚重的家業，最終將不會姓王，而他卻對此毫無辦法，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三

王二丫現在喜歡上了旅遊。他旅遊的目的相當單純，那就是拚命地去花錢。他雖然年邁，但卻很浪漫地攜著夫人史萬英天南地北地轉個沒完。只有在旅途的勞頓之中，他才可忘卻人生的一切煩惱，才可拔開生命路途中的無盡迷霧，使人生陽光得以重現。

有人說，富人煩惱少。其實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而富人憑藉自己賺錢的成功，想當然地要將這不如意的十之**扭轉過來，這就無形中增加了人生的難度，也大大地增添了人生的煩惱。因此，恰恰相反的是，富人的煩惱與辛勞，要遠遠地大於窮人。窮人可順風順水地漂，富人卻硬要做逆水行舟的事，這樣看來，富人的確艱難。

旅遊的確可以調適人的心，還可開闊人的視野，更可激人的嚮往，膨脹人的**。到了山清水秀的原始森林，王二丫很想在那天然氧吧里長住下來；到了天碧水綠的大草原，王二丫很想在那蒙古包里時時傾聽遼遠的馬頭琴聲；到了名山大川風景名勝地，王二丫多麼想將它們在心底永久珍藏。漸漸地，王二丫已經習慣於擺弄那台十分高級的照相機了。他雖然不是藝術家，卻總能很美觀地紀錄所走過的各個風景名勝，很細微地捕捉到世界各地風土人的縮影。在他所走過的這許多的人間天堂里，最令他看好的是歐美等達國家人們的生活模式。在這些國家裏，人們的生存環境極好，公民自由度很高，每個人的基本權利都得以最大程度的維護。特別令他心動的是，這些國家不但不實行計劃生育，反倒因為新一代年輕人好多不肯養兒抱女而鼓勵人們生育。王二丫就想，如果自己的二兒子王小龍能夠來到這些國家居住，則完全可以給自己生下個男孫來了。

到國外去定居，這是王二丫通過旅遊而得來的最大啟示。去國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受限制地更自由地為老王家傳宗接代。為了達到這一目的，王二丫特意安排二兒子王小龍和其妻子訾小惠前往歐美等達國家小住了一段時間，有种放置誘餌的謀略：想讓他們對這些國家產生好感，進而產生定居國外的想法。令王二丫無比欣慰的是，兒子、兒媳出了趟國門，竟然喜歡上了國外的青山綠水、富麗堂皇以及達的文明等等。每每有人問起他們在國外的所見所聞，夫妻倆便一唱一和滔滔不絕地向人們講述着他們心中的那份兒新奇、欣喜和悸動。王二丫見魚兒已經上鈎，便不失時機地遞話：「既然外國那麼好，你們還回國內來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