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三十、歸宿（10）

環境方面。***現在城裏到處缺少樹蔭，大自然的氣息也很稀奇，各戶為了沾一點稀薄的氧氣，便在家裏用花盆栽一些花花草草。單位為了使城市有一些綠蔭，花重金在街道兩旁栽一些四季常青的樹，有的甚至在人員經常集中的地方栽一根樹能花幾十萬元錢。人們天晴下雨不是坐在車裏，就是打傘行走在水泥路上，直接不沾一點泥土，把先祖們那「萬物土中生」的健康遺訓置之於腦後。我經常在下雨時打着傘走在街道上，想着農村那大自然形成的鬱鬱蔥蔥的山水，聽着雨落在傘上的聲音，望着腳下那密密麻麻的雨點，看着自己被傘一隔，感到離雨地是那樣遙遠。有幾次不知道受那一根神經的驅使，我心裏竟然生起了一絲悲涼：我現在頭上淋不著雨，腳下踏不著泥，咋能算是在雨地里行走呢？這樣時間長了能知道什麼叫日晒雨淋呵？我也想夾着傘淋一點雨，但又怕別人說我患有神經病，可憐我連淋雨都享受不到大自然的恩賜！我甚至想，如果這時行走在老家的黃土地邊，戴着草帽，披着塑料紙，穿着草鞋，走路時向東一搖，向西一擺，有時晃晃蕩盪地一腳沒有扎住，坐在泥地里一溜老遠，褲腿沾滿黃泥，起來又走時沉甸甸，似乎有人在向下扯，連褲帶也帶着往下拖，拖得兩條褲腿一邊高，一邊低。那樣子在坡上雖是顯得有些狼狽，但卻很少有人看見，即使有人見了也只是相互在一起嬉笑一番。自己蹲在泥溝邊把手腳洗凈之後，再回家換上乾淨衣服，身上暖暖和和，與剛才在雨地里行走形成了大起大落的反差感。那一種舒服的感覺，叫人是多麼地難忘呵……

我愛農村，我想把農村這一些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加以收集，作以整理，去粗取精，帶到城裏，融入城市而揚光大。母親也想老家，也要回到親愛的故鄉。在我跑上跑下三次都決定不下來的時候，母親出的一語給定了乾坤：「回去！咱們院子裏『忠』字輩都沒有了，我也不願把這把老骨頭送在外面！」既然老母親是這個態度，我還有啥說，儘管以後想搞啥，目前還是先按他老人家的意思辦。自古「忠孝難兩全」，這是對於有取捨的況下而，而「百事孝為先」，這才是日常的生活。回家養母，這也不是和報國有什麼矛盾之舉！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和三哥商量安家的具體事務……

昨天一早，三哥和我通了電話，知道我要和楊菊回來安排住處，就和三嫂忙着準備了一天的伙食，晚上請了一大桌子人和我敘談。三哥請來的都是老家和我相好的幾個人，大家在一起，說話也很隨便。當我們說到長期居住的房屋問題時，我說還是要給三哥一些錢。沒想到，三嫂在一旁聽着卻不高興了，她說：

「自智，你說要給我們錢，這是個啥話？難道我們是賣房子的？」

二哥知道三嫂心直口快，怕她有些見怪，就急忙解釋說：「這事自智提前當我說過。他說你們買房也出了錢，不掏幾個錢心裏想不過！」

三嫂自己先「嘿嘿……」地笑了，「好，就依你說的，那還不好辦：以後你們弟兄幾個總是要在一起過年嘛，叫他三十晚上弄幾瓶好酒給我們篩幾盅不就行了，還有啥想不過的呢？」她把頭轉向楊菊，「你說，對不？」

她的話，逗得楊菊跟着笑了起來，「對！說話算話，我也篩。」

在商量日用所需的事時，三哥先表了態：「傢具啥子的我們都有，也不用新買。你把電視機搬回來就行了！」

二哥接着說道：「粗糧細糧我都有，也甭費力。」

田德印用手把白頭向後攏了攏，拿出長輩那極其親近的語氣搭上了話：「菜，我地里多，自智回來要吃了隨便拔，就是沒有街上的樣數花哨。臘肉我屋裏也掛有幾大桿，就怕自智吃不慣！」

三嫂在一旁馬上接上了話：「德印叔，看你老人家說的不是客氣話？自智他叫花子嫌飯冷——哪裏有喲！嘿嘿……」

「還有酒，」田自弟年輕時恨活，做得苦，現在老了連走路都有些不方便，但還時刻惦記着自己的愛好。他開始安排說：「居家過日子，沒有酒總不成個樣子，農村喝瓶子酒也不習慣。自智回來了，我先叫娃們給抬一罈子酒過來，喝完了我那裏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