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三十、歸宿（9）

在身體鍛煉方面。城裏人講究的是一大早起來就深呼吸，然後是擴胸，再是打太極拳。如果你到街邊的河堤上去觀察，那各種各樣的跑步姿勢，使人看了以後真的有些捧腹：一些老漢們個個抬頭挺胸，上面的兩臂彎曲，機械性地甩前甩后，下面的兩腿則直伸著，很規則地做着一前一後的挪動；年輕小夥子們的姿勢形似於老漢，不過他們的腿抬得高，速度也快；一些兒童們跑起來就沒有什麼定格的姿勢了，他們一般都是身體向前斜傾著，雙臂伸直，十指很隨便地伸著前後甩動，像要撲向地面似的，那樣子，使人聯想起了運動員們划水時甩動着兩臂；最使人難忘的要算那些老年胖婦女們的跑步，她們也把頭昂起，胸也挺高，只是雙腿一直彎曲，臀部向後微翹著，呈下蹲姿勢，跑起來兩隻彎腿直向前拖，腰部端直不動，速度也快。而到農村去看，卻很少見到這樣的鍛煉場景。那些老漢們一早起來先灌一茶壺水掛在火爐上面的鐵鈎，然後抱柴，燒水，洗臉，沏茶，待到把一杯茶葉衝上幾次，一直喝到沒有茶葉味時，這才提起鋤頭上坡；當家的婦女們早上起來掃地，餵豬，然後尖著嗓子催叫着娃娃們起床，把大的使喚著上坡去，留下小的圍着自己要吃的。他們這一系列的活動之後，接着是一天的勞作，這樣遠遠要比城裏人鍛煉效果強的多！

生活方面。現在的城裏大部分人把雞鴨海鮮都吃膩了，講究的是到農家樂去吃野菜。他們為了防止蚊蟲的騷擾，冬夏聚會都是坐在有空調的房子裏，吃飯時面前擺着油碗、菜碗、飯碗，加上餐紙、餐巾、餐叉，還有酒杯、茶杯、飲料杯，外加碟子、筷子、鹽罐子，總共十幾樣子，如果你稍不注意，就拌得面前「叮叮噹噹」直響，弄得人好拘束，直至飯菜到肚子裏都快消化了，人也散盡了，一個人坐在那裏還心有餘悸。就這還稍好一些，如果在屋裏聚會的時間長了，有的人還得下了空調病，弄得多久都不能康復！而農村的人則不同，在夏天聚會時，約上一幫子相好的，坐在通風的屋裏享受着自然空調吹來的風，涼颼颼，特爽！圍桌坐的人面前也就擺一個盅子，一雙筷子，很簡單。吃喝時夾起的大片臘肉，鮮紅亮，盅子裏的烈度桿酒，熱氣沖得人鼻子辣烘烘，你鼻氣不通了幾盅熱酒下去保准立馬見效！熱酒搭配着臘肉下到肚子裏，既不傷胃，又過了酒癮，也沒有膩味的感覺，還有利於消化，特實惠！大部分人吃飯圖省事，提前把雞肉切碎腌好，攪著大米一蒸，噴香噴香，使你端起了碗就不想撂下！歡樂聚會半天之後，吃飽喝足，坐在陰涼樹底，被風稍微一吹，一個個把頭一低，脖子狠命地向前一扯，「噢——兒——」地從胃裏抽出一個長長的飽嗝，一時嘴裏、鼻子裏齊噴著長串的酒氣，人坐在那裏似醉非醉，似癱不癱，神經放鬆，眼睛不睜，那種愜意勁兒，沒有體會過的人咋能想像的出？在冬天，他們把燒紅的火炭鏟到大桌底的火盆里，一圈人圍着，烤着腳，溫暖著身子，上涼下熱，無意間實習著養生學。他們邊吃邊嘴裏含糊不清無拘無束不分東南西北地任意扯著一些家常，既享受着美餐，還能聯絡感。那樣的生活喲，多麼有滋味！

接人待物方面。城裏的人說話普遍比較婉轉，這樣造就了一少部分人溜滑的如同泥鰍。他們在聽到親朋好友談論買房或者買車的計劃時，當面把胸脯拍得震人耳朵，生怕別人不相信自己，出的豪壯語簡直把人能感動死：「沒問題，到時候要多少錢你張個嘴，保證不誤你的事！」真正到你需要用錢張嘴的時候，他們卻學起了烏龜，把脖子一縮，推脫的話比立着翻身都快：「哎呀，實在對不起！我的一點錢剛剛被別人借走，要不你等幾天？」看，看，誤你事的人還是向你表態不誤你事的人！在大街上見面相互都是很講禮貌的，有的一天見一百回面就會問兩百聲「你好」。還有那極少數人虛偽的簡直到了令人指的地步，他們拉長耳朵打聽着有影響的人物要來了，提前準備幾天，把自己打扮成了「三賊」：頭抹得賊光，身上噴得賊香，皮鞋擦得賊亮。等到人家來了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找他，更不管人家是不是以前聽說他，現在認得他，以後還會記起他，硬是不要命地撲在該和人家握手的人前面伸出自己的雙手。來人出於禮貌，也會在「三賊」們熱雙手的手心上用兩個指頭摸一下，「三賊」們那高興的神態不亞於無品級的官員受到了皇帝的召見，很久以後見人就炫耀：某年、某月、某日甚至於某時，一個人人敬仰的大人物和自己親切地握過手（實際哪裏是握手，人家只是把他的手摸了一下）！他們的這些行為，叫鄉下人看了簡直噁心，就是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人不求人都是一般高嘛，為什麼把自己搞的這樣賤呢……再看農村人，他們儘管是在長時間或者短時間的分別之後，見面只是一笑，這就算打過了招呼，繼之是直接切入主題地談正事。大部分人見親朋有困難之事了，他們沒有花巧語，都是實實在在，儘其所有，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幫不上了就直杠杠地送上一句：「我也就這點膿和血了，剩餘的你自己想辦法！」雖然這一句話當面給你說死，但聽起來卻是無比地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