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三十、歸宿(8)

293.三十、歸宿(8)

兒子不語了,他立在那裏,凝神沉思,似乎在領會,又像是在分析。此此景,使我彷彿看到了二十年多前的那一幕:我當代理教師被解聘回家前的那一晚,我幾乎要絕望了,立在這裏正悲觀地沉思著今後向何處去的時候,父親來了。他和我就在這個地方,也像我現在和學源這樣地立着,他說,我聽;現在,父親早已經作古,我已為人之父。兒子剛好是我那時的年齡,馬上就要進入單位工作了,我們父子二人仍然在這個地方,我給他囑咐著,他在思考。這時過幾十年的場景竟然是如此地相似,父親和我都在這裏為自己的兒子做着簡單的「培訓」!不過所區別的是父親那時萬般無奈,在那天晚上只能說一些面對現實的話,給我做着下崗前的培訓;而我現在卻是給兒子做着上崗前的培訓,鼓勵兒子「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這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兩次都是父親給兒子做培訓,真可謂是時也,事竟遷也,我無論如何也尋不出合適的語來概括這些!想想人生歲月,竟是如此地短暫易過,再過二十年,我……

我現在唯有着羨慕的,就是孩子們生活在這樣好的年代。兒子,是我生命的延續,現在正要從事的工作又是我未竟的事業,我衷心地祝願他們這一代在以後漫長的人生中,比我們這一代人所起的作用更大,比我們生活的更好。

是的,後輩的生活一定會比我們更好,也應該比我們更好,而且還會越來越好!這既是我們當長輩的希望,也是社會展的必然趨勢……

尾聲

公雞在叫鳴,我被驚醒了。山村的雞有靈性,能掌握住時間,叫過五遍,天就亮了。田德教在活着的時侯曾經說過,雞能知人貴賤。當時我們對他的說法很有懷疑,都說沒有那麼神奇,而他卻解釋的頭頭是道:「你們不知:『雞叫一聲生三子,君子臣子叫花子。』一同來到世間的人有貴有賤。在雞子叫鳴時,抬頭那一下出生的人是君子,在平頭時落地的人是臣子,低頭落音時落地的人是叫花子……」我對這些也沒有做過考證,但基於熱愛農民,也就對他的說法也有了愛屋及烏之感,因之並不想拿出有力的證據來對他的話作以否定。反正覺得夜裏在山村聽着雞啼還是很舒心的事,就感到他說這些話也無損於大局……

我睡在三哥家的床上,一個人思索著,不由地生出了很多的聯想:那一聲雞叫,就像演交響曲的指揮者向上猛地揚起了指揮棒;兩聲雞叫,就像指揮棒揚起之後再向上一閃;整個院子裏傳出公雞的鳴聲,間或伴着一兩聲狗叫,那就是一部交響曲。那曲聲,是悅耳的,純正的,少有雜音。

是啊,生活在城市,有城市的優勢;在鄉村過日子,也有鄉村的一番趣。儘管目前城市與鄉村的差別在逐漸地縮小,但是在現實的生活方面還有很多之處不能彌合。這些事想起來還真是耐人尋味……

在工作方面,縣級的單位幹部們學習時講究調研、探討,對上級重要文件所的時間、背景、作用以及重大意義都要弄懂弄通,並按要求寫出規定字數的學習心得體會;在開會時都要求按時入會場,時也客客氣氣,表揚或批評某一件事時,一般很少有人提及具體姓名,主要是說一說這種想像的帶動作用或者危害性。而鄉村的工作則與此有很大的區別,中央開會的內容,到了鄉村幹部們給農民傳達時,也就只用上一個多小時就說完了。當農民在談論文件精神時,很少去提及它的過去和未來,他們說的很簡單,一句話就可以概括文件裏面對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內容。農民在八十年代說的最多是:「中央的一號文件好,是叫我們把土地包干到戶了!」到了九十年代則又轉成了最時興的一句話:「現在中央政策更好,把幾千年來的皇糧國稅都給我們免了!」對於免去皇糧國稅所講的具體內容,甚至是哪一年的文件他們卻很少提及。在開會時掌握時間也就是個大概,前後錯半個小時到會還算是整齊的,表揚或批評某一件事時來得很乾脆:「那件好事是某人辦的,那人好,是個天良人。」或者說:「那件瞎事是某人搞的,他是個瞎東西!」他們見了「好人」就強拉着到屋裏去,翻箱倒櫃儘其所有地招待一頓,也不怕別人說他們是在搞吃吃喝喝地拉攏關係。見了「瞎人」時,不是裝着不認識,再就是冷冷語地挖苦,有的直接當面翻他的祖宗八代。他們這樣做,並不講究以後還存在什麼見面之,也不怕「瞎人」尋事給自己穿小鞋。看看,聽聽!多麼直接和明了,立場多麼分明,他們活得多麼有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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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遷(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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