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除族

186除族

丁氏是有些薛姨媽的人品,不管青紅皂白的,只緊疼著自己的骨肉,當初聞得淇國公府的一個小妾害了親外曾孫,就想給思仟出氣來着,可是兒子媳婦都不支持,淇國公府頗有權勢,不是一個伯爵可以撼動的,才忍耐下來,因此反對思仟多一份憐惜,力主說和思仟思伽兩姐妹,現在聽着思仟的話,想着那幾天思仟苦苦哀求,娘家的確不肯為她出頭,對思仟又有點動容。

6瑅把丁氏的神情看在眼裏,轉頭向著思仟,緩聲道:「二姑奶奶慎言,大姐夫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完全是被人污衊。皇上明察秋毫,若大姐夫真失了文人的氣節,沈家怎麼前前後後的打點,都無濟於事,挽回不了聖心。至於四姑奶奶,韓家容下她,自然是她誠心服侍公婆,侍奉丈夫而得的體面,沈家還不是金字招牌,到哪兒都頂用。二姑奶奶自己要是行得正,淇國公一介賤妾,和二姑奶奶天壤之別,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

若不是自己貪利,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焉有此禍。以德報德,以直報怨,6氏兄妹自家行事都是如此,以己度人,實在同情不了沈思仟。

趙甯譏諷道:「二姑奶奶小心言辭,你的措辭已經連累了四姑奶奶,存着此心,小心大姑奶奶也要遭了你的荼毒。」

什麼叫大姐夫科舉舞弊那麼失節?何景年如今在翰林院處境艱難,再不能出一點紕漏了,要是小姨子把這話往外一放,又是一條攻擊何景年的流言了,到時候思伊比思伽更慘。

思仟怔了怔,慌忙看着丁氏疑狐的眼睛道「我沒有這樣的心,我的意思是,你們都看不起我,嫌我是個庶出的。」

「當然嫌你,卻不僅僅因為你是庶出的!」思伽見丁氏要開口,趕緊搶話道:「二姐總覺得自己除了出身一條,處處比人強,所以才一直不服氣。可是你撇開出身不論,你哪處比人強了,才不服氣我們。」

思仟炯炯的看着思伽道:「我的相貌才學,琴棋書畫,針鑿女紅,有哪一樣不比你強,只是沒你的好運氣,托生在太太的肚子裏而已。」

「各花各入眼,你尚不是傾城之姿,我也不是不堪入目,你憑什麼覺得你就比被我美貌,何況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呢。」思伽以前顧著姐妹情,不與之纏鬥,現在也不用留口德了:「琴棋書畫是一個正經女子的立身之本嗎,韓家沈家前院的家妓,琴棋書畫哪一項不比正經的小姐學得精通,好好一個姑娘家學姨娘的做派!」

「你……」思仟漲著臉厲聲道。

思伽直視着逼近思仟高聲道:「至於針鑿女紅,咱們這樣的家族,是嫁女兒,又不是嫁綉娘,與之匹配的門戶會在乎這個?除了這些,你的智慧,膽識,氣度,胸襟,哪一處當得起高門大戶之媳的風範,值得人家破了嫡庶之別來求娶你?從嚴州府至貴州,你就一直折騰,只顧自的折騰,還說着是為家族尋助力,你要是能成為助力,父母怎會不成全了你,兩廂得意。你太高看自己了,出去不過是丟人!在家時管得嚴,沒讓你丟出去,出嫁了管不着你,你就一次次的丟人!」

思仟蒼白的臉漲紅了起來,強辯道:「你胡說!要不是你們對我不管不顧,要不是你不顧姐妹情誼,我何至於失了沈家的顏面。」

思伽阻止其他人摻合,和思仟針對道:「我不顧姐妹之情?是我嫁進了韓家,不是你嫁進了韓家,你別一個勁的往上湊!你和你的丈夫背靠着崇安侯府經營前程去,嫌崇安侯府的大樹不夠涼快,想往信國公府的枝椏上棲?挑得籃里便是菜嗎?韓家可沒有那麼不講究,誰的投誠都接!」

崇安侯府幾年來還是老樣子,不上不下的,連着三年只按爵得着定例的恩賞,額外殊榮一概沒有,在皇上跟前沒有站的位置。因此,思仟的丈夫馮順,總是往韓昭旭身邊湊,而崇安侯府也想藉著沈家的拐彎親朝信國公府靠攏。韓昭旭自視甚高,和馮順不是一票的,信國公府一向隨皇上的風向行事,也不想搭理崇安侯府,外面傳嫁得好的妹妹不肯幫扶落後的姐姐,此言不假。幫襯思仟很麻煩的,後面拖着整個馮家,不比幫襯思伊,何家人口簡單,又不貪心。

思伽冷冷瞧著思仟道:「說娘家對你不問不管不顧,不給你撐腰,何必說娘家,你直接指着我說事不就完了,我和身後的韓家為什麼要給你去淇國公府出頭?我沒有倒找你的不是,已經是放你一馬了。你嫁來京城多年,早年怎麼不放高利貸,什麼時候開始動意的?從我嫁到了韓家,執掌了韓家的庶務,在韓家站穩根基開始的。一個沒落的侯門庶子媳婦,還不敢明火執仗的犯法違禮,你假借了誰的虎威?在你的心裏,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你生而高貴,那幾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無關緊要,你自己不怕地獄陰司報應的,我怕著呢,你別帶累了我。怎麼了,出事了,就想我給你收拾爛攤子?你捫心自問,你一直以來,對我有幾分姐妹之情?你一邊厭惡着我,一邊又想仰仗着我,我得多賤呀,一邊被你消遣了,一邊給你擦屁股,不想擦了,沒擦乾淨,還是我的錯,以致你如此怨懟!」

趙甯近前來拉開思伽道:「好了,不必和她歪纏,彆氣壞了自己。」

「我不是和他歪纏,我是說給你們聽聽,我到底有那裏對不住她。」思伽正話反說的道。

思仟被思伽擠兌的臉上毫無血色,知道博不了別人的同情,只淚眼婆沙,氣息低啞的倒在丁氏腳邊哭泣,思伽亦隔着數仗遠,看着丁氏。像思儂說的,處置了思仟不足惜,顧念的是老太太,老太太要是扯不清楚,是孫兒們的不孝了。

丁氏看向沈葳和趙氏,他們一直不發話,不過是怕發了話,丁氏護著才拖着。

丁氏不是不通情理的,知道思仟這次是犯了眾怒,就是自己,也恨她的行事帶累壞了妹妹,拖累了沈家的名聲,一邊是一個人,一邊是一群人,老太太自然有抉擇,恨下心腸道:「我和馮太太說去,既然你不會說話,就不要再出來說話,崇安侯府里有個庵堂,你進去修修身,修修心,在神佛面前,想想你這幾年,都幹了什麼!」

思仟已經是馮家婦,沈家其實沒有監禁思仟人身自由的權利,趙氏和馮家冷淡著,這件事情還得丁氏出頭料理。

「祖母……」思仟腫著雙眼驚恐的道:「我不服……」關進了馮家的庵堂,還不被馮家的里裏外外笑話死,而且,還不知道進去之後,多久才會放出來。

「我也不服!」思伽看着丁氏平靜的道:「要是佛祖真能度化人心的怨念,洗滌靈魂,天下間也不會有那麼多是非了。」

內宅里,總是把吃齋念佛作為一種懲罰,思伽從來看不上這種懲罰,所以才執著的打官司,把人送大理寺。

思仟止住了眼淚,回頭看思伽,腦袋空白。

「韋三奶奶現在已經多舌被休了;許楚兒那樣的,這輩子別說二房了,連做丫鬟也沒有人要了;許家官身被革,永不錄用;安慶大長公主年後也要退回汴京。作為流言的始作俑者,念念經就抵消她犯下的罪過了嗎?依沈思仟今天的言行,誰知道她在佛祖面前是怎麼懺悔的,還是直接了斷的好。」

思仟瞪大了眼睛,慌張的回頭抓着丁氏的手,尖叫着哀求道:「祖母,救我……」

直接了斷!沈思仟一下子想遠了。

「除族!」思伽撩衣,跪在地上,身桿挺著,一雙眼睛深沉的像一湖靜水:「我要沈思仟除族,從今以後,她再不是沈家的人!」

「伽兒……」丁氏哀惋道。

思伽慘呼一聲,緊拽著丁氏的手,恐懼的道:「祖母,我是你的孫女,我是沈家的人,你不能不要我!我知道,我壞了沈家的名聲,我改,我都改,我一定在佛前悔過,我再也不這樣了……」思仟回頭,看到思伽漠然的眼神,甚至不敢對望,再朝丁氏求助道:「祖母,代我向四妹求求情,我錯了,這回我真知道錯了……祖母,你怎麼不說話?」

屋裏一片靜寂,丁氏的眼睛看着沈葳,思仟追着丁氏的目光看到沈葳,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眉宇間稍有凝結,思仟已經恐嚇出了一身冷汗,爬到沈葳身邊,滿臉淚痕的抓着沈葳的袖子道:「父親,四妹是你的女兒,我也是你的骨血呀。我有不懂事的,憑父親打罵訓斥,沒了沈家,我……我該怎麼活着?」

過了好一會兒,沈葳才低頭,看着思仟悠悠的道:「沈家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從來如此。一個出身,就划盡了幾乎所有人的命途。你心比天高,可你的心性,一直落在地上,卻狂妄自大,二十年了,沒一天明白。你永遠覺得母親冷漠了你,我忽略了你,兄弟姐妹因為你是庶出的,而輕看了你,其實,最輕看你的,是你自己,你輕看着自己,也輕看了沈家。你和伊兒伽兒的最大不同,便是她們心裏永遠裝着沈家,而你,你自己清楚。你的心裏沒有裝着沈家,那你就自去吧!」

「父親!」思仟眼睛赤紅,臉色慘白髮青,心如被刀絞碎:「沒了沈家,我與死何異!」

沈葳手隱在袖子下,嘆息道:「你被沈家除了族,馮家必定容不下了你,京城你待不下,嚴州也沒有你容身之地,若你願意,沈家在汴京的郊外,置辦了一處房舍,你可去那裏安身,從此,你是你,沈家是沈家,再無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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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勛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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