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雲
大唐貞觀四年,盛世開隆。
李家天子坐鎮zhongyāng,蠻荒夷族莫不臣服。
佛教自西域傳到東土大唐,綻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開始了佛道相爭。
盛世當歌,人生幾何?
在這個輝煌的大時代,江湖也是亂糟糟一團,有那綠林好漢,漕運水賊,仗劍暢遊的遊俠兒,懂得歧黃之術的異人。
西域與海外的散人也是在這裏匯聚。
有海外散客從南美取來番薯、苞米、落花生三種作物的種子,這種高產植物立刻在大江南北種植推廣。
這些作物產量高,適合各種環境。
糧食有了,能養活的人就多了,大唐更加富饒,是海外各國嚮往的天堂。
……
……
東土大唐與西域之前有幾十小國,如女兒國,通天國之類,在這千山萬水之間,多有異人猛獸匍匐。
靈山大川多祥瑞,也多危險。
西楚國是普通的一個小國,處在雲霧大澤之間,都城為楚城。此國人口不過三十萬,國土不過三千傾。又地處沼澤之間,cháo濕悶熱缺少耕地,所以只是一積弱小國。
楚城幾乎是集中了這個小國的一半人口。
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大的城池了,只有些小村莊之類,存在於沼澤之中好一點的地域。
國民大部分以捕魚打獵為生,也有人通商,沿着絲綢古路把西域的香料,花椒,象牙運往東土,賣給那些貴人。之後購買大唐的絲綢,瓷器,金銀首飾運往西域、草原等地。
……
……
時值隆冬,大雪已經飄飄洒洒下了三天。
清晨之時剛停,天已經放藍,余雪是免不了的。
家家戶戶屋檐上一串的冰溜子,胳膊粗細。放眼四方,楚城一片白。楚人掃雪,笑聲朗朗。
孩童們胡鬧,堆雪人,打雪仗,這些都是頑童心思。
……
……
私塾,屋舍。
充斥著書卷的氣息。墨水是來自一種名為苦辣子的植物液體,聞起來有一種辛辣的青草味道,比東土的糧食墨水要刺鼻一些。
火爐中,炭火燃燒着,把爐壁燒的通紅。
水壺中的水也咕嘟咕嘟開了,蒸汽把壺蓋頂開。一隻修長穩健的手抓住壺把,倒了兩碗熱開水。
這隻手的主人是一個四十歲的教書先生,姓秦,很有學問,是古文派的倡導者。
如今東土湧現白話文,這文化cháo流也傳播四方,連這西楚小國都深受影響。
等熱開水的溫度降下,他才細細喝了一口。
秦先生看着對面自己最得意的學生,也不由欣然點點頭,頗為讚賞。
雖然這學生與自己理念不同,是白話文的忠實支持者,可是這是一塊上好璞玉,需要好好雕琢。一旦ri后成了孔孟聖人,自己就是聖人之師,這個名頭是古今讀書人的夢想。
誰不想桃李滿天下?
……
「流雲,你最近寫的稿子我已溫潤了一遍。簡單來說,你的風格已經很成熟了……」
「謝謝老師~~」
清脆的童聲,這是一個還處於啟蒙時代的蒙童。
對面的男孩有七八歲大小,穿一身青布小棉襖,面容俊秀,頭髮雖然不整齊,但是乾淨,不像其它孩童一樣鼻涕滿嘴都是。
男孩姓葉,名流雲。
天上流雲,地上奔馬。流這個字用的妙,看來起名之人也是一個大家。
他現在正捧著一本大部頭啃著,不是三字經,也不是百家姓,而是一本紅皮大書,上寫『石頭記』三個大字,民間也稱紅寶書。
書中所寫之文用一個字概括,妙!
適合閨中讀之,以地攤文學居多。那些正直偽君子之類,是不屑去讀這本書的。
此書一出,風靡大江南北,褒貶各有,爭論不定。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言作者痴,誰解其中味。書中多jing世名言,讓人遐想深思。
……
這種書,三十歲讀懂為正常,四十歲讀懂為白痴,十歲讀懂為yin/蟲,不知這葉家小子算是哪種人物?
……
……
葉流雲望向窗外,寒風呼呼的吹了進來,夾雜着雪花。
室內有火爐取暖,也不怕這寒風,反而空氣清新了很多。
「這個世界也不好混啊!」這是葉流雲此刻心中唯一的嘆息。
他要抄書賺些金銀零花,可惜李白老杜都健在人世。連這曹姓人所著的石頭記都早先幾百年出來了,難道有人搶先了他一步……
本yu做個自在的文學閑人,可嘆生不逢時。細挑慢挑,把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給摘了出來,大體寫幾段,再讓秦先生給他潤sè潤sè,也能賺些銅錢大板。
「先生,我有疑問在心頭,不解不快,還望先生為我解惑!」
「說~~」
秦先生一揮衣袖,身子坐正,正衣冠。
「天上為何少了一輪明月?此為一。世間可有神仙?此為二。我是誰?此為三」。
……
……
書院後山,響起了孩童的質疑聲。
「明月為何物?天上古來本無明月,既如此,為什麼說這個『少』字呢?至於第二,世間有神仙,可是神仙亦是人。我們楚國雖偏居一隅,但是亦有火鴉道人這等神仙人物……」
秦先生的眼神有些回憶之sè。
「那年我還像你一樣處於幼齡時,曾去集市,碰上火鴉道人在集市中建朱雀火壇,燒惡鬼。那火壇一連燒了七七四十九ri,不用柴火也能無風自燃。方圓幾公里都熱浪滾滾,所在之人無人不大滴出汗,中心幾畝的土壤都被燒成了汁,紅彤彤拳頭大小的大地鼓泡……」
這秦先生也是一個敬畏鬼神之人。
世間有鬼神,世人需敬畏。
「至於第三。『我是誰?』這個問題,千百年來,諸多聖人都在思索,也沒有明確的結果,我區區一俗人,哪能明悟,還需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學生受教了,這就告退,改ri再來拜訪……」
把帶來的一盒點心送予先生,告辭離去。
臨走前,秦先生叮囑道:「流雲,你雖天資異稟,卻也要多加學習。不然白白浪費了天賦,最終也只能成為傷仲永般的人物,泯然若眾人矣……」
……
兩人已秉燭夜談一晚,正是勞累之時,流雲已不想再打攪。而且秦先生今ri還有課時,需要備課。
至於他自己,先生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教給他的了。
四書五經均已熟讀,名家典籍也都正在苦讀,沒有老師的什麼事。
……
……
臨走前,在先生院子裏的苦竹上采了一把干黃葉子,放在嘴中咀嚼,讓絲絲沁人心脾的苦味溢滿口腔。
「神仙好啊,神仙妙,我可否也做一自在神仙,朝飲清露,暮宿山間,吞吐霞氣?可惜,神仙之法,世人難得。就算有那強身健骨的武學,也是ri練夜練,打磨筋骨,還易練傷了身子,損了壽元……」
……
走出院門,就見那被雪花覆蓋的石獅子上倚著一三四歲女童,穿着花布棉襖,倆臉蛋凍得通紅,分外可愛。
女童看來等了很久,小眼睛眯著,黑眼珠都凍得慌,不願睜開。
看到葉流雲沉思的臉sè,女童蹦蹦跳跳的趕了過來,抓着他的袖口,急切道:「哥,秦先生幫你潤的稿子拿回來了嗎,他難道不想給你,想搶你的稿子?」
「你這孩子,想哪去了,先生怎是你想的那種人。放心,稿子已經潤sè好了……」
他從袖口抽出一摞厚厚的草稿,這讓女童眉開眼笑,立馬搶了過去。
「我給你保存着,免得讓人搶了。這都是錢啊,我的私房錢都要靠這個……」
「不用了,我們去紅袖書齋吧,那邊已經催促我交稿子了。還有,你小小毛孩攢什麼私房錢……」
「哼!誰說不能攢私房錢?我長大了后也要嫁人,也要買胭脂水粉,還有油鹽醬醋茶不要錢啊?」
女童名為葉流花,摳門小氣。
書齋離這裏有一段距離,葉流雲想坐馬車去,卻被流花阻止了。想要買個烤地瓜吃吃,也是不讓。至於烤的流油的燒雞,那就更不用想了。
用她的話說,那都是東土貴人吃的東西,你這賤身子吃了拉肚子。
倆肉夾饃就不錯了,而且其中一個饃里還沒有肉。一個饃里的肉分兩半,有些肉味足以下咽。
……
……
若說早熟的程度,葉家兄妹二人都不妨多讓啊。
風一吹,又下起了一陣小雪。
風雪中,倆童蹣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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