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漸行漸遠

第九十六章 漸行漸遠

「在我心中,你不僅是交心之人,更有兄弟之義。」司馬囧仰起頭來,直直的看着司馬軌的眼睛。

「你能這般想,自然是好的。」司馬軌的聲音輕飄飄的,有些叫人聽不清楚。

冬日的清晨,本就有些清冷,今日更是遇了個陰天,周圍的一切都灰濛濛的。連帶着二人看起來也灰濛濛的。

司馬囧直直的看着司馬軌的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情緒。許是冬日裏的陰霾重,迷了人的眼,亂了人的心,叫人怎得都看不清。

二人繼續向前走去,剛剛緩和了些的氣氛,又開始變得冷淡了起來。

「小的時候,我總是十分羨慕你,你能夠離開這深宮高牆,隨便看外面的風景,這般的日子,是我相求都求不來的。」司馬軌一邊慢慢地走,一邊又開始追憶以前了。

「直到現在,我也在羨慕着你,深宮高牆內雖憋悶,卻住着一個對你百般疼愛的母親。這比什麼都強。」司馬囧低着頭,看不清情緒。

「幸福總在山的另一邊,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才越是讓人惦記得緊。」司馬軌幽幽說道。

「我從來不會惦記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我只想緊緊握住我手裏的東西。」司馬囧依舊低着頭,淡淡的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覺得,我們竟是這般的不同。」司馬軌頓住了步子。

「兄弟間講得是真性情,管其他的作甚?」司馬囧也停住了步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揚起頭,笑着說道。

「也對。」司馬軌也跟着笑了一下。

二人再次邁開了頓住的步子向前走去。

「後來你每次進宮裏來,總是講許多外邊的新鮮事給我聽。的確是有意思的緊。」司馬軌抿唇說道。

司馬囧沒有言語,只是笑着點了點頭。

「在你講的那些新鮮事裏,我最常聽見的一個名字便是賈南風。」司馬軌的聲音依舊風輕雲淡。

司馬囧卻是渾身一機靈,這個時候,怎麼就提起了她?

「你說的多了,我便也好奇的緊,想要看看這個從石頭裏蹦出來和八仙過過海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司馬軌邊笑着說,邊停下了步子。與司馬囧對視而立。

「小時候不懂事罷了,聽着人們傳得神乎其神,便起了不服氣的心思,她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司馬囧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他有些捉摸不透司馬軌的意思。

「後來無意間聽母后說起要在正度百歲喜宴的時候請賈府夫人和小姐一起來,我們兩個便起了捉弄一番大名鼎鼎的賈南風的心思,鬼主意還是你想出來的。」司馬軌面露笑意,只是這份笑意未達眼底。

「就在前邊那片竹林子,我們將南風調侃了一番,然後,哈哈哈,然後我們就被南風追了上來,哈哈哈哈,一腳踢進了玉堂殿……」司馬囧邊說邊笑着,想起這樁趣事,司馬囧心中的陰鬱總算是少了些。

「這是我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司馬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司馬軌冷冷的一句話打斷了。

「正則,你……」司馬囧收起臉上的笑容,不知該如何說些什麼。

「這是我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司馬軌再次清晰的吐出這句話。

「正則,你不該這般……」司馬囧艱難的開口說道。

「你我二人之間,便是從有了她開始漸行漸遠的。」司馬軌用他冷淡而飄忽的聲音繼續說着。司馬囧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司馬軌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便繼續開口道:「從那次宮宴之後,賈南風便成了你長掛在嘴邊之人。起初,你總是來與我抱怨她是如何粗俗鄙薄,滿臉厭煩;漸漸地,你開始將她說的做的趣事拿來講與我聽;再後來,你便極少進宮來了,想是去陪那個丫頭去了。景治,你我從小到大,一起掉過水裏,一起躺在一張床上喝過湯藥,一起長大,結果到頭來,卻還不如一個你認識幾日的丫頭不成?」司馬軌一口氣說了許多,說完微微有些喘息。

司馬囧靜靜聽着司馬軌的一番話,他自己都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賈南風在潛移默化之中,逐漸走到了他的心裏頭,漸漸超過了許多人,成了那個他最願意呆在一起的人,為何會這般?

大約,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是最輕鬆的罷,和她在一起,不用背詩書看典籍,不用分析朝堂局勢,不用揣摩人心,不用察言觀色。

大約,是因為,她是目前待他最好的人罷,她是第一個問自己是不是肚子餓了的人,雖然她給自己吃的都是自己最不愛吃的東西;她是第一個除了郎中外,在自己生病時來探望自己的人,雖然來了齊府後一直追在自己的父親身後跑;她是第一個給自己送禮物的人,雖然只是一隻粗糙的泥娃娃;她是一個可以讓自己發自內心笑出聲來的人,她是第一個讓自己感受到了所謂的「關心」的人。

她總說他像暖陽,可她不知道,她也是他的暖陽。他給了她,一個來自異世的人一份情誼,她給了他,一個內心孤寂的孩子一份關心。

司馬囧斂起自己的思緒,正了正神色開口道:「正則,我待她確是與眾不同,只因她是一個值得我這般對待之人。況且,在我心中,並沒有因為南風便將你看輕了去,你我的兄弟之義,我一直記在心裏頭,只是男人之間,總是說這些話,未免顯得過於……」司馬囧滿臉誠摯的說着,卻是換來了司馬軌的一記冷笑。

「在你心中,我二人一般重要?五年前你我三人同時遇刺,你不顧生死的護着她,之後,對於刺客的追查,你怕是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罷,同樣是在五年前,就在那場宮宴之後,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可還記得?」司馬軌的的聲音略顯蒼涼。

「正則,你是皇子,你的那件事怕是有無數的能臣異士會幫你一直查下去,而且你身處這高牆之內,最是安全不過!何須我這螻蟻之力再來錦上添花。可是南風只是一介臣女,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害她,豈非十分容易?她才是需要雪中送炭之人。」司馬囧的語氣不是很好。司馬軌從來不是一個小心眼之人,可是他在南風的事情上似乎格外在意,這讓司馬囧覺得很意外。

「哈哈哈哈!司馬囧,你和你的父親一般,慣會用女人做幌子,滿口的無奈,心中卻是比任何人都腌贊!你滿口仁義之言,實則心思歹毒!以前,我總是覺得你是與你那仙人般的父親是不一樣的!至少你我之間是有真情真義在的!時至今日,我方方明白,你和你的父親好計謀,埋得好深的線!只為引了我上鈎!先是裝作齊王府受氣的小世子,奪了我的同情,與你成了好友,多年情誼,不過是你埋下的餌料,為的不過是在將來通過我釣得賈南風這條大魚!真真的好手段!我輸得心服口服!你父子二人聯手用了近十年來布一個局,豈是我這黃毛小兒三五年佈下的計可以破的?」司馬軌的笑得有些癲狂,司馬囧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這些又關南風什麼事?我與你認識的時候,南風還沒有出生?這又與她有何關係?」司馬囧也有些氣惱了,朋友兄弟間有些口角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司馬軌也過於無中生有了些。

「十年前,賈南風確實是還沒有出生,可是你未必就不知道了去,你那仙人般的父王更是在賈南風的娘親還是一個女娃子的時候就算計到了這件事,你們家的人好計謀,真真是令人甘拜下風!」司馬軌的語氣越來愈淡了。

「你我十年之交,在你眼中竟是一場好計謀?那你說,我究竟有何圖謀?」司馬囧小臉漲得通紅。

「五年前,你利用我的宮女引來了賈南風,又故意得罪了她,憑空埋下了一筆,後來,區區孩子間的打鬧,竟也值得你父王,堂堂齊王親自帶你去賈府謝罪?至此之後,你便與那丫頭越走越近,處處謙讓她,甚至不惜用命護她,難道不是你與你父親合演的苦肉計?怕是繼續發展下去,你便會娶了那個丫頭吧?」司馬軌的話里滿是譏諷之意。

司馬囧聽得「你便會娶了那個丫頭吧?」一句話,立刻漲紅了臉頰,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答覆。

司馬軌見司馬囧這般神情,更加坐實了自己的想法。只當司馬囧是被自己揭穿了心事,羞憤難當。

司馬囧糾結了半天,羞惱道:「什麼苦肉計?我才要問你,昨日,那提刀的黑衣人,是不是……」正當羞憤之時,那些平素里難以啟齒的話反倒是痛快的說了出來。

「是。」司馬軌沒等司馬囧把話說完就答道:「是我設下的局,賈南風也是個有本事的,竟然看穿了我設下的殺局!迫不得已之下,我臨時改了計劃,想要英雄救美,扳回一局!熟料,還是被你搶了先機,為你做了嫁衣!」司馬軌的語氣不善,臉色有些難看。

昨晚他確實是輸了一局,而且是輸慘了這一局,怕是很難翻身了。

猜想是一回事,被證實了就是另一回事了。雖說昨夜司馬囧就已經斷定黑衣和司馬軌有關,可今日聽到司馬軌親自承認,卻又是一番感受了。

司馬囧握緊拳頭,赤紅着眼睛問道:「她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讎,你為何要殺她?」

司馬軌一陣狂笑,冷著臉說道:「囧爺向來傲嬌的緊,在她面前卻俯的下身子,放得下臉面!我想,囧爺比我更清楚,她賈南風代表的是什麼!」

司馬囧向前一步,揪住了司馬軌的衣襟,司馬軌滿臉嫌惡的反手拍掉了司馬囧的手,聲音寡淡道:「縱使你利用我至斯,可這多年之中,確實是有些抹不去的東西!今日,你我二人一路走來,一路憶及了從小到大的情分,你對我是真的兄弟之情也好,假的兄弟之義也罷,我不再做計較!從今往後,便到此為此罷!原以為,你是會和我走在一條道上的人,如今方知,你我本來就是走着兩條道的人,只會漸行漸遠,今日便就此作別吧!」

說罷,司馬軌轉身離去,空留司馬囧一人在原地,司馬囧看着司馬軌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方知,一路走來的兄弟,竟在不知不覺中隔了心,起了間隙,漸行漸遠。帝王之家的人,果然心中只有算計,難有真情么?

司馬軌是一個聰明人,可這世間偏偏都是些聰明反被聰誤之人,想得太多了,算計的太深了,反倒誤了卿卿性命。

------題外話------

其實,十個影都已經粉墨登場了,不知道姑娘們發現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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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丑后之賈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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