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孟書記 1

孟書記剛來時認為我們防疫站的工作作風「懶散成性」，所以就要燒那「三把火」進行整頓，首先就抓「勞動紀律」，破天荒地在我們這「事業單位」設立了上班「打卡」報到的制度。實行不久，他發現站上很多人住院子西部的宿舍，其中不少人在上班打上卡之後，就溜回家干私活，快下班的時候再回到辦公樓來。孟書記就又下令在宿舍區與辦公樓之間，安設了一道鐵柵欄，中間裝個門，上班后鎖閉，下班時再打開。把鑰匙交給政工科，讓我們認真把關，不準任何人上班時間回宿舍。

孟書記這個「集中營」式的野蠻政策，遭到了幾乎所有站內住戶的堅決反對。新政實行第一天，就有人闖到政工科強行拿走鑰匙開門，結果我被孟書記批了一頓。我和他爭，我說，那鑰匙掛在牆上，我們總不能再安排人給鑰匙站崗吧？孟書記就任命譚紅旗為「鑰匙管理員」，讓他把鑰匙栓到腰上，結果第二天，找不到鑰匙的人就把那個鐵門的門鎖給砸了。

砸鎖的是站上另外一個堪比劉毅的「刺兒頭」老廖。他是司機，他老婆是站培訓中心服務員，家裏有個吃奶的孩子。孟書記要「處理」廖司機，我說，哺乳期女工有法定餵奶時間，你鎖上柵欄門讓人家從東門出去再繞一個大圈去西門，確實沒有道理。孟書記說，可以讓譚紅旗按時給她開門，我說，譚紅旗一個副科長，你這不是把人家貶成接來送往的「店小二」了！

因為站上的食堂在柵欄門的東面，因此西面住的退休幹部職工想早點去食堂買飯，門鎖着他們也特別不方便，於是就集體去站長那裏鬧事，甘站長代表他們與「老孟」商量，最後把那個門給拆了。

拆門之後緊接着的「惡果」，就是站內住的人上班時間回家「徇私」，然後站外住的人跟着學，讓別人替他們打卡，他們照常晚來早走。很快，一切都回到了孟書記調來之前的狀態。

孟書記的「新政」破產，與我沒關係，但我一直消極抵制，所以他對我很是不滿。

他對我不滿意，我對他還不滿意呢。其中最「不滿意」的一點是，我發現這個孟書記跟甘站長不一樣，他有點「色迷迷」的。

其實我頭一次見他，就發現了他的這個毛病。那次是在他的辦公室，我彙報完工作起身告辭，偶然發現東側牆上掛的玻璃鏡框挺微妙。那鏡框裏面是一幅書法，不知何人所寫的「寧靜致遠」四個毛筆字，我不懂書法，也看不出來寫得有多好看。我注意到那鏡框，是因為鏡框的玻璃擦得太亮了，竟然很清晰地把寫字枱後面的老孟反射在了上面。我突然發現身後的老孟正伸長脖子盯着我的背影看，眼神是相當的貪婪。我裝着忘了什麼事，轉回頭又跟他說話，他那面部表情竟然比川劇「變臉」還快，一下子換成了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樣子。

我實在憋不住，話說了一半就笑了起來，還越笑越厲害，笑得捂著嘴直發抖。

孟書記莫名其妙，他先是皺眉頭，然後也笑了起來，說：「怎麼了你，笑什麼？」邊說邊低頭檢查自己的服飾儀錶，卻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我好容易忍住笑，裝着不在意地說：「對不起啊孟書記，沒什麼，就忽然想到一個笑話，跟你沒關係。那我走了。」

我走了幾步側目再看那個鏡子，發現孟書記眼神又在肆無忌憚地掃描我的身體。

回到辦公室我有點不安，心想他一個堂堂的書記怎麼會如此「低俗」，將來怎麼相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