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孟書記 3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孟書記又來了，用商量的口氣問我：「晚上沒事，跟我一起去吃個飯吧，沒外人，都是幾個熟人。」

我一點沒猶豫就答應了。孟書記顯然以為我會推辭，他想等我推辭的時候，再解釋要跟誰吃飯，但沒想到我答應的這麼痛快。他高興地直點頭：「好好，到時候你等等我。」然後又跟了一句特不靠譜的話：「哎，你今天穿的這裙子真好看。」

去酒店的時候孟書記告訴我，今晚來的是組織部的孫副部長。我認識這個老孫，但他不認識我。另外兩個，一個是衛生局副局長老陳，另一個是市人民醫院的副院長。

孫部長四十五六歲，長得高大挺拔。聽老孟介紹我之後，就笑着跟我握手，說，小方我聽說過你，就是沒想到你這麼年輕，更沒想到防疫站的小破院裏還藏着大美女呢。我說，年輕什麼呀，早都人到中年了。孫部長聽孟書記說我三十四歲，連說，不像不像，讓我看的話，你最多二十五六。

接下來上桌吃飯，邊吃邊聊。在座的素質比較高，所以儘管聊的是市井八卦，內容也很高雅，比如光是副院長講的一個養生秘方，大家就煞有介事地探討了二十分鐘。後來我又聽出了這個飯局的「緣由」：孫部長有個親戚住院，是那個副院長從上海給請的「高級大夫」會診。孫部長想表示感謝，但請客埋單的卻是我們孟書記。至於我呢，是孟書記跟孫部長說，光幾個爺們喝酒沒意思，我從我們那兒帶個美女過去。孫部長有些懷疑，說你那小破院裏還有美女？

我到底算不算美女我也鬧不清，不過有我在場餐桌上的氣氛倒是挺活躍，那孫部長也顯得很高興，還詳細問了我的經歷、家庭、工作等等情況。

這頓飯吃的時間也不長，才八點多點，孫部長說他還有事，大家就散了。

老孟好像喝得有點多，走路兩邊晃，走出餐廳后，我便要打個車先送他回家。他不讓，說不遠，走走就行。然後他和我一起順着街邊的行人路朝前走，他離我很近，一邊走還一邊拍着我的胳膊說：「我，沒事。小方，你不錯，很不錯，咱站上女的有一個算一個，超過你的，沒有。你看，連孫部長也，也很欣賞你。」

我沒說話，只是笑笑。於是他又繼續拍我，這次是拍我的背，拍的有點靠下，他說：「沒事，很好，我沒沒沒喝多，我自己，能回去。你，你也回去吧。」

我還是笑笑。我已經準備好了，他再要瞎拍打我的話，我就抓住他的胳膊，然後攔個計程車把他塞進去。還好，他沒再拍我，只是朝我揮揮手，然後自己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了。

第二天上班后我去了站長甘學書的辦公室，說了昨晚的事兒。我必須得告訴他，因為昨晚站上有人看到我和孟書記一起在院門口上車，我要不說明白別人會瞎猜。甘學書聽完很不高興地說：「這老孟也是，他拉着你去幹什麼？跟你也沒關係。」

我聽他那意思，多少還有點怪罪我的味道，於是我說，我讓你給我換個地方你不幹，我不去怎麼行啊。

甘學書聽我這樣說愣了一下，竟然無言以對。很明顯，我是政工科科長(兼有黨辦職能），在很大程度上，屬於黨務那個系統。這就決定了我必須要跟黨委書記保持一致（起碼也是表面的一致）。其實，就算不是這樣，我也不能不聽書記的話呀，這點道理，你站長難道不明白？

這以後甘學書都幹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能估計出來，他開始為我「晉陞」的事情出力了。道理很簡單，他「栽培」我好多年，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孟書記把我拉到他的陣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