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辦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沒事就好。」君落生點點頭。
葉戈忽然有些不能適應君落生這變得微妙的態度和言行,而練雲道的話也讓他自己覺得有些尷尬，好在君落生也沒多說什麼，見葉戈收回手，便轉頭望向那塊巨大的冰璧,笑道：「方才前輩之舉，着實讓晚輩心有戚戚。」
「我要與門中弟子談話,有外人在總有些不便。」練雲道也毫不避諱自己對一名後輩出手的事實,坦然回道。
然後那道神念移到了君落生身上，「你未穿門派服飾？是哪派弟子？」
君落生此時穿的是一套普通的月白長袍，看起來除了氣質不俗外,只和尋常的皇室貴胄並無一二。
修真門派的弟子出門在外,門派服飾和功法算是辨別的標誌,一旦褪了道袍,倒也和一般散修無甚差別。
「晚輩師承八難斷情塔。」君落生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若不是那雙血紅色的雙眸仍自流轉，葉戈還會以為站在面前這個文質彬彬的人就是『君厲箴』，而不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心魔。
「八難斷情塔？」練雲道似乎有些驚訝，只不過他被困在這裏許久，久未開口，不管是聲音還是思維都顯得有些遲滯，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你是『八宗』弟子？」
君落生聞言也有些驚訝：「前輩知道『八宗』？」
葉戈在一旁看得有些莫名，八大巨頭傳承久遠，聲名在外，有哪個修士會不知道，這有什麼稀奇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葉戈的疑惑，君落生頓了頓，像是給他解釋一樣又接着說道：「『八宗』乃八大宗門前稱，只是如今修真界已不是這個說法了。前輩得道多年，晚輩之前失禮了。」
說罷，對着練雲道又是一稽。
太聰慧。葉戈站在後面，似笑非笑地對君落生下了個定語。
這人三言兩語就猜到了練雲道的修為，接下來想要推出練雲道的身份地位只怕也是時間問題，只可惜了練師叔此前準備的一番功夫，白白封了他五識，如今打了水漂……不知會否生起氣來。
想着，葉戈又看向練雲道棲身的冰璧。
「你這後輩心思倒靈活。」練雲道的語調不冷不熱，卻也聽不出是否有慍怒，葉戈只覺那道神念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還有一人在這妖皇行宮，我若將她帶來，還需要費些功夫。」
「勞煩師叔，我等不便打擾，這就去殿外為師叔護法。」葉戈聞弦歌而知雅意，扭頭一看君落生，見他也點頭，便和他一起朝練雲道打了稽首，再一同退出了冰殿。
一出了冰殿大門，君落生果然問上了。
「師叔……？」
「修真界以『八宗』稱呼我八大門派，早已是昔年往事。按俗世的說法，當是爺爺輩時代的事，你卻還叫人師叔？這輩分之事，倒是有些不對啊。看來你們那宗門還挺有趣的。」
「問這麼多做什麼。」葉戈早就有所準備，只是他自己也是滿腹疑慮，不得其解，哪知道該如何答覆君落生。
於是沒有多言，而是饒過君落生在殿外找了處乾淨的地方，盤膝坐下，道：「這是我派私事。」
「那好。」君落生也不以為意，跟着葉戈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笑着道：「那我不問你門派的私事，問你的私事。」
「君兄還真有閒情逸緻。」葉戈斜睨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指了指被禁制牢牢圍住的天頂，道：「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儘快想辦法，離開這裏才是。」
說罷，葉戈便將練雲道和自己方才的那番談話告知了君落生。
「三十三道禁制……兩名元嬰……」君落生想了想，然後苦笑了一聲，「哎呀，還不如不知道得好，知道了方法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當真不好受。」
葉戈聞言也是一嘆：「你我不過金丹，莫不說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就算能僥倖突破，此處靈氣太過稀薄，最多也只能勉強供一人結嬰，那之後我們又去哪裏找第二個元嬰呢？這還是一個死結。」
君落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行宮的殿頂一片漆黑，唯有禁制的靈光時不時閃爍出現，光芒微弱，但數量眾多，加之顏色紛繁，遠遠一看倒覺得和黑夜下的九天銀河有異曲同工之處。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葉戈疑惑地望向君落生。
君落生想了想，盯着葉戈，道：「不過這兩個辦法都只能看運氣。」
「你先說。」
君落生倒也不廢話，直接道：「方法其一，就在我那師尊身上。我等被困於此到現在已快一日，他當還不發覺，但待得七日後試煉結束，若是灰師尊不見我身影，當知我遇到麻煩，定會想辦法救我等出去。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若練前輩的修為高於灰師尊，那就不用想了。因為若是連他都不能破陣而出，那灰師尊只怕也無能為力。」說到這裏，君落生也學着葉戈的動作朝天指了指，輕輕一嘆道：「只怕到時候，我們只能等那問道山來人了。」
「要等多久？」
「也許等很久。」君落生似乎並不看好這個方法，毫不猶豫地道。
「為什麼？」
「因為裂空符已經用完了。灰師尊若想要聯通問道山，只能通過神魂與他的主身——也就是我師尊聯繫，可不巧的是，我師尊近日在閉關。」
「那第二個方法呢？」
「第二個方法很簡單，破境丹。是可讓金丹修為短暫提升至元嬰的靈丹，不過我沒有，霍邪歡那卻可能有。」
全是廢話。葉戈聽完只覺一股深深地無力感襲來，說了半天，結果他們還是註定要困在這裏的結局，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十分地喪氣。
君落生卻笑了笑，看向他，以一種『你看吧』的口吻道：「所以說……還是問私事比較切合實際。」
葉戈又好氣又好笑，暗道這人花花腸子一堆，拐了半天還是回到了這個話題上。可是現在還不是時機告訴君落生自己的身份，想了想，葉戈忽然道：「霍邪歡……我是說霍兄，你們以前就認知了？」
君落生挑了挑眉，笑道：「怎麼變成你在問我的事了？」
「你方才不是說現在問私事比較切合實際？」葉戈也笑。
君落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在那張俊臉上揚起，然後甚是爽快地道：「也好，誰答都是一樣。你若是想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
葉戈卻是聽出了，君落生所指的不單是霍邪歡這件事，彷彿葉戈再問一些更**的，他也不會私藏於自己，這樣的坦蕩卻是讓葉戈有些始料不及，始料不及之後，則是一種對未知的驚慌。
這種信任，已然超出他們原先的那種關係。
葉戈隱隱能預感到超出之後會發生什麼不一樣的變化，而這種變化是他無法預知也無法掌控的。並不是說葉戈不喜歡這樣，而是現在，他不能也不可以陷於這樣的境地。
復仇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此葉戈對自身情緒的控制力一向都有極高的要求——務必時刻保持冷靜。
也因此，對於任何能影響自身情緒的改變，他都顯得極為敏感，甚至會本能地產生一種危機感，然後下意識地抗拒。
葉戈心念急轉，想着該出聲阻止君落生，可就要開口時不知為何他忽然又猶豫了一下，只這一遲疑，君落生已然道：「霍邪歡此人出身醫魔谷，醫魔谷你當不知曉，名氣不也算大，但你卻不能小覷了谷中弟子，個個醫術卓絕，只是性情都頗為古怪。霍邪歡……你別看他人平常那副樣子，醫術卻是醫魔谷中的翹楚。起死回生不敢說，枯骨生肌卻是不費功夫的。」
「醫魔谷？」葉戈第一次聽說這個門派，心中雖不想參與這話題，奈何自己卻忍不住被吸引過去，「那谷中弟子儘是醫魔不成？」
君落生道：「並非此意。世上皆言醫者仁心，懸壺濟世，但醫魔谷諸人卻是另闢其道，只醫魔，不醫人，醫魔之稱由此而來。早年間我曾受醫魔谷高人醫治，因此與霍邪歡結緣。」
向來只醫魔的宗門竟然出手醫治了他。葉戈抬眼望去，見君落生嘴角掛着淺笑，除了那雙血眸外，哪有半分魔的樣子。
瞧見葉戈的目光，君落生則道：「你那是沒有見過我成魔的樣子。但你下次若是遇到，還是躲遠些好。」
這最後一句的口吻頗為認真，葉戈不好說什麼，只是鄭重點了點頭。
「也不知青霄道友和霍道友如今怎麼樣了。」
「他們修為不低，也各有手段，這十三試煉難不住他們。唯一擔心的，是那伙黑紗蒙面之人。」
葉戈這才想起這事，道：「你這麼一說我卻想起了，為何這群人黑紗蒙面，卻不用易容之術？也許不是因為他們不想用，而是因為他們用不了。」
「你有什麼發現？」
「妖修化神境之前都無法自如幻化人形，特別是金丹境，仍是獸首人身，或是人面獸身。這是受妖修天生血脈所限，不能隨意更改樣貌，所以那些易容法寶對他們自然也毫無用處。」
君落生嗤笑一聲：「這麼說來這夥人是妖修？哪裏來的妖修這麼遮遮掩掩，見不著人，只怕圖謀不小。」
「這妖皇殿所能圖的就是那件秘寶了罷。」
「若是這樣就不妙了。」君落生的眉頭越皺越深，微長雙目內眸光也為之一動，沉聲道：「秘寶之爭，必然會惹來各方覬覦，有所圖者也不意外。但此番妖皇殿一行，來試煉者各派弟子皆有，他們卻還是不管不顧便出手偷襲，不怕事情敗露么？恐怕他們已存了滅口之心。」
「若有滅口之意，諸人凶多吉少。」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臉上的憂心。
「不行。」君落生忽然站起，背對着葉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轉過頭來，朝他眨了眨眼，「哪能白白吃這等虧，他們不是要秘寶么？也好，我便先一步找到，好叫他們不能如願才是。」
葉戈思索：「聽聞秘寶藏身之所，乃打通十三道試煉后才能找到……」
君落生聞言一愣，然後哈哈一笑，只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笑完后朝着一臉不解的葉戈道：「傳聞妖皇行宮也是打通十三道試煉秘境之後才能尋到……」
「我怎麼沒想到。」葉戈拍了一下額頭，懊惱道：「傳聞再是傳聞，也非空穴來風。就算打通十三試煉未必能找到所謂的藏寶之地……但一切所指皆表明秘寶很可能就在這妖皇行宮之中。」
君落生點頭：「我們現在不就在這妖皇行宮之中嗎。行宮行蹤詭秘，並不易尋，我們也是陰差陽錯來到此地，豈能錯失這機緣？等練前輩事了，我們便去探查一番，你順便瞧一瞧這行宮大陣有何特別之處。」
葉戈嘆道：「我的陣法造詣還是太低，這等大規模的禁制我只能看出些皮毛，於我等用處實在不大。」
「無妨。」君落生道，「這等古修遺府的大陣都是出自行家之手，極難一見，我想於你會有些用處。」
葉戈聞言，臉色也露出些嚮往和激動，道：「好罷，雖只能參悟些皮毛，但這等古陣中的靈脈變化，佈陣手法，怕是能令我受益無窮。」
兩人一下達成了共識，在殿外又等候了片刻，只聽殿內傳來一聲悶響，原本靜謐的空間忽然變得吵雜起來，顯然練雲道已經施法成功。
兩人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入冰殿，便見一嬌小少女神色萎靡地躺在冰璧之前，卻還撐著口氣，對那冰璧罵罵咧咧，聽得身後動靜，少女回過頭來，見是他二人，顯然吃了一驚：「是你們？！」
「猿姑娘，別來無恙。」君落生悠然道。葉戈跟在他身後，朝那少女露出個善意的笑容。
「又是你們這兩個人修！」少女嬌弱艷如桃花，柳眉一豎，便又破口開罵：「卑鄙無恥，用這下作的手段將本姑娘擄來，有種便和姑娘一對一打上一場！」
說話間，那少女瞥了身後的冰璧一眼，似有些忌憚。
平白遭了一通罵，兩個男人都有些無辜，想着這妖修少女還真是潑辣。
只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君落生難得好脾氣地沒有直接出手，只淡淡道：「你若想打，在下不介意陪上一場，只不過這裏可不是個好地方。你看這宮殿破破爛爛的，只怕你一動手，天頂都要被你撓下來。我們兩個死了還沒什麼，你要是死了多不值啊。」
「你……」少女一噎，本是怒極想說什麼，卻搜空了腦子，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得氣呼呼地別過頭去。
葉戈安靜地站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看着兩人鬥嘴。
「名字。」君落生卻不罷休，下巴朝少女揚了揚，問道。
少女瞪他一眼，又想開口大罵，卻感到身上忽然襲來一股鑽心的寒氣，驚駭之下，頭上不由冒出了真靈之相——一對猴耳，然後縮了縮身子，左右看了一眼冰璧和君落生，才不情不願地道：「通臂靈猿，清簾聖女，猿靈兒。」
君落生『哦』了一聲，然後將現在的境況一一對那少女說了。
「我們現在被困於此，當是同舟共濟才對。你若是不願合作，我也不勉強你，左右不過是大家都死在這裏，做一對難兄難友罷了。」
猿靈兒一聽，神色數變，糾結了許久，最後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好，我就暫時與你們合作。」
見猿靈兒願意合作，葉戈和君落生二人也覺得鬆了口氣，君落生口氣一緩，道：「猿道友，你可有什麼法子能短暫提升我們的實力，好讓我三人擋下那三道禁制。」
猿靈兒看了他們一眼，遲疑着道：「當然有。」
君落生有些訝異，似是沒想到還真問出來了，便道：「還請道友直言。」
「很簡單。」猿靈兒也沒有賣關子，只道：「雙修之法。」
說罷，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君落生和葉戈兩人。
兩人聞言也是一愣，神色不約而同露出了思索之意，卻已是明白猿靈兒所說的那個『方法』了。
結為雙修的道侶，受天道恩澤，同行雙修之法時，能領悟一項密法，那密法可令二人修為短暫提升一個大境界，威力不俗。
正如猿靈兒所言，若是在場的有人能結成雙修道侶，便可用這密法強行提升自己的修為跨到一個大境界，這樣，這裏就能有兩名元嬰修士了。
只是，如今在場的三人……
見葉戈的目光在自己和猿靈兒的身上來回移動，君落生心中有些不快，瞪了他一眼道：「人妖結合乃是禁忌。」
看着猿靈兒的目光在自己和君落生的身上移動，葉戈也直覺不妙，趕忙道：「這男人與男人也不能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