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一百三十四章 尋寶

134一百三十四章 尋寶

一百三十四章

猿靈兒不悅道:「當初是你們問了辦法,如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到底想如何?」

問到點子上了。葉戈和君落生聞言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人妖有別,修真界內人妖相戀確實是禁忌,不容於世間,君落生所言沒有錯。

但雖有修士喜好男風,但男男道侶卻鮮少有見,皆因世間流傳的雙修之法不適雙陽同修,所以葉戈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此時葉戈身不由己,又是當事人之一,思慮幾番,也解不開這死結后,只得朝猿靈兒苦笑。

君落生則道:「你這主意是不錯,只是……有些可惜了。」

說完嘆了口氣,眼神有些晦明不辨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葉戈。

葉戈並未瞧見,只當他真的是為此事可惜。

而猿靈兒聞言則忽然一笑,道:「可不可惜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絕不會與你們——人靈相好。」

她說『你們』二字的時候,語調輕快,但眼睛在葉戈和君落生身上各自停留了片刻,警戒之意顯露無疑。

「絕!不!會!」

一字一句地又重複了一遍,猿靈兒便如靈猴一般,靈巧一躍,就此消失在了冰殿大門外。

知她無法逃離這座行宮範圍,二人便沒有去追,不過此時兩人都覺得有些掃興。

沉默了一陣,葉戈忍不住先開了口,以一副商量地口吻朝君落生道:「君兄……」

「嗯?」

「要不你就委屈一下……」

君落生斜睨了他一眼,那眸中的亮光明明滅滅,直瞧得葉戈渾身發毛。

「委屈一下?」君落生喃喃道,然後目光一正,一臉的義正言辭:「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興許猿道友對你也有意,我若是這麼做了,豈非是棒打鴛鴦,成了那壞人姻緣的惡霸?」

葉戈也『哈哈』乾笑了一聲:「君兄又怎知猿道友屬意何人?說句實在的,論相貌,我比不得你,論背景,我更是天差地別。猿道友乃一族聖女,我根本配不上。唯有君兄一表人才,與猿道友實乃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君落生卻不置可否,只大有深意地道:「是嗎?我卻不覺得,我只覺得你太妄自菲薄了。別人不知,我卻能不知你的好?」

我能有什麼好?葉戈當下就想這麼問出去,不過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

論了幾句,見對方不下套,兩人不由各自在心中罵了句『老狐狸』,你看我我看你,只恨彼此的算計對方都心知肚明。

「看來這困境一時半會是解決不了了。」君落生嘆了口氣,只不過他依舊面色沉靜,看起來並沒有因此而消沉。

而葉戈這時才想起練雲道之事。

方才三人在這裏言談,卻不見冰璧中有何動靜,練雲道難不成沒有察覺他們的談話?

想着,葉戈便將一道神念渡去,發現冰璧中棲息的那道神念此時很是微弱,似乎正在休養。想來是方才練雲道將猿靈兒帶來時消耗了不少神念,此時正在修補神念。

既然如此,葉戈和君落生也不便待在那裏打擾,而且冰殿的溫度太低,葉戈雖是冰靈根不怕,但君落生卻是頂不得的。兩人商量了一下,還是退出了冰殿。

「去哪?」一出了冰殿,就見君落生忽然擇了一條道路離去,葉戈一愣,問道。

君落生腳步不停,只道:「去找那秘寶。反正現在也走不出這鬼地方,又不能修鍊,只能找找有什麼寶貝,權當做打發時間吧。」

葉戈思慮一番后,也沒什麼更好的主意,最終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妖皇行宮的靈氣稀薄,不適合修鍊,總不能真的在這裏枯坐一整天,既如此,還不如到處走走,興許那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也說不定。

畢竟,妖界神往已久的妖皇秘境,應不只這一片殘垣斷壁才是。

君落生走了幾步,不見身後有人跟上,便回頭瞧了一眼,卻見葉戈正一臉不放心地在冰殿門口畫陣布法。

直到他將一個白色的微型陣法放在冰殿大門上后,葉戈面上才一松,然後快步跟了上來。

「那是什麼?」君落生下巴朝那處微微揚了一揚。

「你別管,走就是。」葉戈難得地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只伸手推了推君落生,示意他趕緊走。

君落生卻忽的執拗起來,腳步就彷彿生根了似的,再不挪動一步,只道:「你不說,我就不走。」

葉戈本不想理他,可是君落生固執地又問了幾次,葉戈這才有些惱怒地道:「陣法,認路的。」

「哦,認路的。」君落生點點頭,嘴角似有掩不住的一抹笑意。

話音剛落,就見葉戈一副要惱的神情,君落生趕忙收斂了笑意,輕咳一聲,道:「咳,那個……我不是笑你不認路,我只是覺得你……」

「覺得我什麼?」

見眼前那白衣青年蹙著眉困惑的樣子,君落生動了動唇,眼睛一眨,卻是在要開口時鬼使神差地變了主意,只道了一句「算了」,便莫名其妙地往前走去。

好在葉戈好奇心不大,見他不說,也沒死命追問。只在他轉身時無聲地翻了一記白眼,分明是嫌棄這副故弄玄虛的作態。

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着,葉戈亦步亦趨地跟在君落生後面,速度不快也不慢,既沒有太過超前,也沒有落得太后,總是和前方的人保持着剛剛好的距離。

君落生則宛如無畏的勇士,自然而然地肩負起了頭陣的職責,有他走在前面,葉戈至少不用擔心暗地飛來一箭將自己穿個透心涼,要透,也是先透的前面那人。

妖皇行宮極大,之前還不覺得,如今走在這青石道上,前方是看不見的盡頭,旁邊是高達百丈的城牆,抬頭一看,天上則是高高護住行宮的幕天大陣,人走在其中,彷彿是走在一個密閉的盒中一樣,無法迴避那種窒息的感覺。

腳下那條青石路寬約四丈,并行通過三輛馬車綽綽有餘,牆邊每隔一段距離,就擺放着一尊青銅製成的異獸,就連青銅雕像旁的長明燈燈飾上也儘是這異獸的圖案。

葉戈估摸著這可能是這座妖皇行宮主人的真靈之相,但這異獸形如赤豹,尾端有一蛇頭,纏綿於頸上,目露凶光,認不出是什麼凶獸。

偌大的行宮只有葉戈和君落生二人走着,方圓百丈的距離內唯一的動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兩邊空落落的,唯一可倚靠的牆角離得極遠,讓人覺得很不踏實。

這殘破的行宮大殿也不知多少年沒有生靈來過,陰森森,空蕩蕩,就連牆角的暗處也彷彿有什麼危險之物正潛伏於其中,虎視眈眈。

兩人沿路來皆不曾鬆懈,但這青石路太長,實在不知要走到何時,安靜地走了一段后,君落生就忍不住閑聊起來。

「小葉,我們聊一聊。」他道。

「小葉。」似乎覺得有趣,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興緻高昂地道:「我以後就這麼叫你,好不好?這稱呼和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很像,而且聽起來也挺好的。」

後面的葉戈忍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不小了。」

「那叫大葉?大葉子?」

「……」

君落生笑道:「看來你不喜歡,那還是叫小葉吧。」

「你叫我小葉,就不怕以後遇到你那認識的人時,叫錯了人。」

「以後?」君落生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解讀道:「原來你打算跟我到以後。」

後頭的腳步一頓,忽然沒了聲息,君落生以為葉戈走了,回頭一看,見後頭那人只是停了一下,然後又跟了上來。

白衣青年衣衫微擺,眉頭不自覺地微皺着,好像在為什麼事情煩惱著,眉心間的『川』字卻沒來由地吸引著君落生的目光。

「『以後』可以是十年後,也可以是明日。」葉戈渾然不知自己露出了怎樣的神情,只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按你我之前的約定,待幫你尋到那『搖魂草』后,我的任務就此結束。等去到上界后,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你呀,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君落生淡淡地道,「以後再不再見還未可知,有時候這世上的緣分就是註定了有些人,離不得。也許以後我們還有能合作的地方也說不定。」

「當然。」君落生忽然停了下來,扭頭看向葉戈,右手做了個倒酒的動作,「若是能以酒會友就更好了。」

葉戈聞言笑了起來:「好,等我解了這一身怪毒,定要和你喝上幾杯。」

「幾杯哪裏夠!」君落生哼了一聲,「若是要和我喝,我那歸山小徑上的美酒保管你喝個夠本!喝上個三天三夜!直喝得那那世間的俗事不憂我心、不亂我情……逍遙自在,才夠爽快!」

葉戈雖不貪杯中之物,此時聞之,也不由心嚮往之。逍遙自在,沒有仇恨煩惱,這該是多麼美好舒暢的日子……他心中一動,忍不住應下了這個約定:「好,等有朝一日,我諸事畢了,一定與你在這山澗孤松旁賞山觀水,暢意人生,做個糊塗仙,笑看塵世,不醉不歸!」

他一說完,君落生雙眸就是一亮,直直朝他看來。那副『得覓知音』的喜悅從那俊臉上流出,半分也遮掩不住。

「說話算話!」

「決不食言!」

兩人相視一眼,一同大笑起來,一路來沉悶的氣氛總算是輕鬆了不少。

自從君落生坦言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整個人便不再似之前那般孤傲高冷,言談舉止間也多了幾分人情味,笑時笑,怒時怒,感情流露之處明顯生動了不少。大約是見心中的秘密已然泄露,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人就放開了,至少在葉戈面前,總不再像以前那樣端著了。

畢竟再怎麼看着成熟穩重,光華萬丈,到底還是那麼年輕的年紀,心中柔軟的光亮總不會少,再怎麼苦苦攔著、困着、守着,也還是會不經意地泄出那麼一些。

「那歸山小徑是什麼地方?」

「是我在斷情塔的居所。因着建在山中幽谷,而那山又叫『歸山』,便叫歸山小徑。『歸雲一去無蹤跡,山中孤客獨清商』……山名立意雖有些愁苦,但景色卻不錯,可是八難塔內一景,你若得閑去一次,我必好好款待,自叫你樂不思蜀。」

「哈哈,你這麼說,我便更想去上一次了。」

「想來多少次都沒問題。這蓬門為君留,掃榻以待客。」君落生大方地道,「但你可不能一去了上界就沒了音訊,我那歸山小徑不接待這等薄情之人。」

他話中似是意有所指,葉戈卻只是笑着聽了去,也不知明白其中的意思沒有。

君落生倒也不是故意要話中有話,只是葉戈方才的話倒是提醒了他。等此間事了,按照約定他會帶葉戈一同返回上界,葉戈去上界要做什麼他無意管,但要如何才能一直把握葉戈的行蹤動態,則是一個問題了。

上界太大,很多人去了,就如石沉大海,日後興許就再也找不到了。君落生心想。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君落生這時卻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忽然停下來了。」葉戈落在他身後,看不見前方的情況,便問道。

君落生笑笑,轉過頭,朝前一指,道:「還走什麼,喏,前面已經到了。」

葉戈順着他所指往前看去,果見前方路口多了一道青銅門,說是門也不像,只有兩根光禿禿的青銅柱子屹立在那裏,象徵性地充做一道門的標誌。

青銅柱子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看起來不像人類的語言,倒像是妖族文字,兩人不識。不過柱身上卻有個圖案,這個圖案二人則熟悉了,分明是盛放『丹藥』的爐鼎。

難道是丹室?二人對視一眼,有些激動。

「進去看看,興許有那破境丹。」君落生道。

葉戈點點頭,然後走上前去,對着那柱子中央的空白部分端詳了一陣,低聲道:「這裏有一道禁制……不過要打通也不難。」

君落生也跟着上前,湊上去看了看,兩根青銅柱石中間遠看什麼也沒有,近看才能感到前方似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葉戈道:「這禁制看起來有些年月了,手法佈置與這行宮大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想來出自同一人之手,若是能夠詳細參研,也許能有些發現,只是要耗費不少時間。」

「需要多久?」

葉戈沉吟:「若是直接打開,一炷香就行,但若是將那脈絡盡數記下的話,我要一個時辰。」

君落生毫不在意,只道:「你是行家,你說了算。若是你覺得需要,兩個時辰也無妨。我只需坐等成果就是了。」

說罷他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臂膀,走到後頭尋了個僻靜處,手一點,使了個『凈塵訣』便席地坐下,然後擺出自己的另一套翡翠點竹的酒具,儼然是要飲上幾杯的樣子。

見葉戈看着他,便高聲道:「有葉大陣法師在,我卻是幫不上什麼了,只能在這裏喝個小酒。你什麼時候忙完了,叫我一聲便是。」

說罷,舉起酒杯對着葉戈搖了一搖,然後放到唇邊,微微一抿,閉目淺酌,就此沉溺於這壺觴風月、金波白墮之中了。

葉戈搖頭笑笑,放下心來,轉身將清虛目開啟,開始專心參研那道禁制屏障。

這青銅柱門內的禁制很簡單,破解需要消耗的神念不過才築基後期的水平,對於葉戈如今的水平來說,也算是易如反掌。

只不過這禁制佈下的手法與之前所見略有不同,葉戈起了好學之心,這才想花些慢工,好好學習一下前輩先人的妙法。

每一位陣法師畫陣的方法都不一樣,有些人喜由內至外,一筆成臻,有些人則由小見大,貼合天道。陣法脈絡或簡單或複雜,縱然道路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不管是走哪條道路,最後都是要走向那唯一的終點,也就是——陣眼。

修研不同的方法,從中汲取經驗,然後找出最適合自己的路,這便是葉戈想要仔細參研這道小禁制的原因。對所有痴迷於雜術的修士來說,能有一個機會好好獲取先人的經驗,都是萬分珍惜,不願錯過的。

葉戈的清虛目等級太低,只能看到模糊的靈氣動態,更精細的,只能通過陣法演算推衍出來。

陣法推衍是個繁複的過程,由一至千萬,再由千萬歸一,期間消耗的心神和念力遠超常人。葉戈不敢多想,摒棄雜念,將心神沉入其中,再不知兩耳之外之事。

不知過了多久,葉戈站定的身軀忽然一震,他倒退一步,輕喝一聲:「破!」

便見前方的虛空中由內至外猛然盪開一片青光,層層疊疊,轉瞬就將銅柱之間的空白處塞滿,一道青色的青銅門赫然出現,此時門中有細密的白光自重間擴散而出,由一縷變數千縷,待得便為萬縷,那青銅門也隨之一破。

一道微弱的寒氣自銅門消散之處盪開,轉瞬即逝。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

葉戈這會兒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精神卻很高漲,他抬手擦了一下額上的細汗,忍不住笑了笑。

「成了?」君落生適時地湊了上來,見葉戈高興,他心情也有些愉快。

「成了。」葉戈長呼了一口氣,然後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枚空白玉簡,閉上眼睛將什麼灌入了進去,再睜開眼時,是一臉的滿足。

「這佈陣手罰我已記下了,不過雖有幾分領悟,但短時間內只怕還無法解開這行宮的幕天大陣。」

「不用着急。」君落生不以為意道:「但凡世上所學,皆是循序漸進,豈有一蹴而就之理?這幕天大陣我也不寄望於你,你只要儘力而為,那就足夠了。」

他雖只是就事論事,但葉戈聽來心中也覺寬慰不少,朝他露出的笑容也帶了幾分感激。

「走罷,我們看看裏面有什麼。」君落生接着道。

他卻不急上前,一朵黑色的靈花自他的指尖聚起,而又彈指揮落,細小的黑色的花瓣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蕩著,然後像被什麼吸引住了,旋轉着朝門內深處飄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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