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劍冢

46劍冢

步驚雲雖心性冷淡,但對於旁人的喜惡極其敏感。只一個照面,他便察覺到眼前這張令他倍感熟悉的面容上沒有親切與熱絡,有的,只是懷疑。

見狀,步驚雲也收回了初見霍烈時心中的那一點悸動。

他是感激霍步天不假,卻不會因為霍烈與霍步天是孿生兄弟而愛屋及烏。他在此之前從沒有見過霍烈,就更不用提什麼感情了。

「是。」他理了理因快速走動而凌亂的披風,毫不遲疑地回答。

他永遠不會否認自己是霍步天的繼子,這是他唯一能為那位值得敬仰的長輩做的。更何況,師父早已知道此事,他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底下負責緝拿霍烈之人見步驚雲與霍烈有舊,不由遲疑:「雲少爺……」

「全部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靠近。」

「雲少爺,這……」放任步驚雲單獨與刺客在一處,若是步驚雲傷著了或是刺客跑了,他們都得被問責。

「照做就是。今日我總覽此事,若出了事,自然有我頂着。」步驚雲巋然不動:「自然,你們也可以違背我的命令,只要不怕立馬被我問責。」

步驚雲話音剛落,如有一陣冷風過境,冰渣迸濺。眾人思及其身為幫主唯一的關門弟子,身份尊崇,武功又高強,當不會出什麼事,便退下了。

倒是霍烈,先見步驚雲坦然承認其身份,后又支走閑雜人等,鬆了口氣,心中又為先前聽信他人之言心疑步驚雲而愧疚,語氣和藹不少:「驚覺,我先前一直在武林至尊身邊做侍衛統領,不曾了解霍家之事。直至日前我向至尊告假,想要回霍家莊探望闊別多年的大哥,才有一……一同僚告訴我,大哥他……竟在十年前就死了!我霍家莊就因為不肯投降於雄霸,就被滿門血洗!」說到此處,霍烈眼中佈滿血絲:「我大哥何等風光霽月、仁愛俠義的一個人,竟落得那般下場……驚覺,我恨吶!」

步驚雲靜靜地聽着這一切,沒有哭,也沒有笑,整個人彷彿是一個絕緣體,不曾有任何情感流露。

霍烈內心悲憤交加,無瑕關注,他的兩個兒子卻將步驚雲的做派盡收眼中,心下憤憤。

「驚覺,我雖不曾見過你,但大哥往日在信中卻時常提及你。他對你寄予厚望,甚至超過了他的親子!驚覺,你如今可願與我一道為大哥報仇,為我霍家幾十餘口性命報仇?」

「你們殺不了他。」步驚雲面無表情地道。

「你這個膽小鬼,若是自己不敢去,別攔着我們!」霍烈的兒子本就性格衝動,口無遮攔,此刻更是滿臉憤懣地看着步驚雲。他實在想不明白,如若心中真的裝着仇恨,步驚云為何會如此平靜。心道,那人說得果然是對的,步驚雲,根本就不是真心要為大伯報仇。

「師父武功境界極高,遠非你們所能及。」

「你居然叫他師父!」

霍烈攔住了想要發作的兒子:「驚覺這麼說,定然有他的思量。他在雄霸身邊多年,若論對雄霸的了解,我們遠不及他。」又對步驚雲道:「驚覺,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辦?」

「走。」步驚雲說着,反手出劍,劍光閃過,綁縛著霍烈與其子的繩子應聲而裂。步驚雲背對着他們:「別再回來。」

霍烈的二兒子瞪着圓鼓鼓的眼睛剜著步驚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烈感覺有些不對,也問道:「驚覺你……究竟是個什麼打算?」

「他是我師父,我不容許任何人,對他刀劍相向!」步驚雲一語如金石擲地,霍烈的兩個兒子頓時緊縮了瞳孔,義憤填膺,恨不得將步驚雲凌遲:「你!你居然認賊作父!」

步驚雲感到心臟深處猛然被攥緊,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仍然毫無情緒。

「看在你們是繼父親人的份上,這次饒過你們,如果下一次再來刺殺師父,我一定親手取你們性命。」步驚雲眉眼間戾氣一閃:「一個不留!」

「你!『他』說得沒錯,你果然狼子野心。步驚雲,我大哥真是瞎了眼了,才會把你這樣一條毒蛇當寶!」霍烈一手指著步驚雲,氣得渾身發抖,說罷,提劍而上:「今日,我就為我大哥清理門戶,殺了你這個孽子!」

可惜霍烈武學天分本是平平,所學的霍家劍法在江湖中也不過是二流劍法,與步驚雲不可同日而語。霍烈拼盡全力的一擊,被步驚雲輕而易舉地抵擋下來。

只見步驚雲兩根手指夾着霍烈的劍,輕輕一彈,劍意盡散;又是一彈,刃端已斷。

霍烈驚駭地看着手中的劍:「這就是雄霸教你的功法?」說罷,心內悲涼無比。步驚雲既有如此武功,竟不為大哥報仇。而他,想報仇卻無能為力,上蒼何其不公!

步驚雲轉身離去:「我再說一遍,若想要命,趕緊離開。到會兒巡邏隊的人回來了,便是我也救不了你們。我只放你們這一次,若下次再來,我絕不手下留情。」

「霍驚覺,你既然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放我們走,便是念舊情的罷?你為什麼不肯替大哥報仇?為什麼?!!!」身後,霍烈癲狂的質問猶如狂風驟雨。

步驚雲足下慢了半拍。為什麼?當然是因為,繼父的仇人,成了他愛逾性命的存在。

他的心中,實在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要向那個人詢問。

就在步驚雲忙着去向嬴政求證之時,聶風收到了一條令他心神大亂的紙條:欲知聶人王真正的死因,速至劍冢。

死因?父親不是死於火麒麟之手嗎,這個所謂的真正死因又是什麼意思?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隱情?

聶風輕功運轉,疾行如風,轉眼間便消失在房內。

天下會的雜役們在空地上打雜,只覺得有一陣不同尋常的風迎面捲來。眼力好的指著那團飛速移動中的風,驚詫道:「那,那不是風少爺嗎?風少爺這麼急急忙忙的,這是要去做什麼?莫不是幫主指派了什麼要緊的任務?」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疑惑不已。

劍冢在天山之下,正是原先雄霸用來埋葬名劍的地方。這裏有多少把寶劍,就有多少血腥與白骨。每一把寶劍,都代表了一名失敗被殺的英雄。

每一個第一次看到劍冢的人,都會被其獨特的悲壯氛圍震撼。

聶風顯然從未見過見過這樣的場景,此刻正站着劍冢的邊緣,無所適從。

一個戴着面具如青面獠牙的男子鬼魅般地翩然而至,直到掠到聶風背後,聶風才發現並警惕地望着他。

他面具上一雙空洞幽深的眼睛就這麼看着聶風,彷彿要把他的魂也一併吸去:「你總算是來了。你……早該來了。」

聶風只覺得,從他的人到他的話語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讓他感到極不舒服,卻又不得不聽下去。

「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戴着面具的男子左右張望了一陣:「這裏是劍冢,是埋葬所有敗在雄霸手下的英雄們所佩戴的劍的地方。」

男子往劍冢中央的某處一指:「看見那把劍了嗎?怎麼樣,是不是感到很熟悉?」

聶風震驚地瞪大眼,踉踉蹌蹌地走到劍冢中:「……這是雪飲狂刀?我爹的雪飲狂刀怎麼會在這兒?」

名劍有靈,諸多寶劍安眠於此,見有外人闖入,不禁微微顫動,各自發出一陣力量一致排外。所幸那雪飲狂刀彷彿是感覺到了主人一系血脈的到來,嗡嗡作響,看着十分雀躍,又發出一陣白光為聶風開道,直到聶風將其順利握在手心中。

「這就要問你的好師父了。」男子冷笑一聲:「當初,天下會幫主雄霸野心勃勃,為了奪得雪飲狂刀,竟半道狙擊已經歸隱的聶人王,還利用聶人王的妻子對聶人王進行逼迫,導致聶人王不得不與其在樂山大佛一戰,最後戰敗,恰逢火麒麟來襲,又被火麒麟擄入洞穴之中,自此身亡。」

「師父,竟然是師父……不會的,不可能!」

一直以來,聶風都認為是火麒麟害死了父親。因為父親的臨終遺言,他並沒有打算殺火麒麟為父報仇。但是現在,居然有人告訴他,他父親的死,有師父的手筆在裏面,聶風頓時心亂如麻。

那人輕笑出聲,因有面具擋着,聶風看不清他的容顏,不過,他能夠聽得出,那個人的笑聲中帶了何等樣的嘲諷。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我不過是幫主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可憐鬼知道真相罷了,若是連你父親的死因都不清不楚,你也實在枉為人子。」

「你跟師父有仇?」

「不不不,」那人一攤手:「怎麼會,鄙人對於雄幫主……可是仰慕得緊。」那人將頭湊近聶風的耳邊:「況且,知道這件事後,到底該何去何從,這件事情的主動權可掌握在你的手裏啊。無論你做什麼,都跟我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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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之雄圖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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