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千秋歲
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半個月因為楊容華的禁足，後宮中顯得格外清凈，直到皇后千秋歲的那一日，被禁足多日的楊容華才終於再次露面。
這一日後宮眾人皆按品級大妝，在臨湖的水月軒上給皇后慶賀生辰，靜和面上一如往日一樣的清冷，看着那些嬪妃向著主座上的慶明帝嫵媚的送去了一個有一個的眼神，緩緩地飲下了一口「桂影涼」。
皇后的生辰本應讓親貴男子與妃嬪見面同聚，可是因為慶明帝和英親王向來不睦，加之先帝子嗣不豐，也就只有後宮嬪妃與之同慶。
她的唇邊勾起了一抹冷若彎刀的冰冷笑意來，她早就發現了楊容華今日的裝扮，雖說絲毫沒有逾越之處，可是只要細細看過去就能立刻發現楊容華今天裝扮的格外用心。
面前的桌案上有精緻且誘人的餐食，可是在這種場合之下也不過是稍稍用上幾口意思一下罷了，絲竹聲從開席就一直響到了現在，靜和看着一臉喜色的楊容華，心想如果有人不清楚的話，多半會以為今日的主角是楊容華也說不定。
宴會進行了一半，選秀入宮不久的姜美人笑着對慶明帝與皇后說道：「皇上，臣妾覺得這樣未免太刻板了些，不如讓各位姐妹選些拿手的長處來當眾表演一番如何？」
這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事實上幾乎每次大一點的宴會上都會有人提出這樣的提議來，眾人都是見怪不怪，可是靜和卻淡淡地瞥了姜美人一眼，嘴角那淺淺的笑意卻讓她覺得如墜冰窟。
姜美人不知道自己的提議究竟是哪裏得罪了她，雖然這提議是楊容華找人告訴她的，可是這畢竟沒什麼，宮裏早就見慣了的，姜美人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覺得多半是她是小地方出來的，不知道宮裏有這樣的先例，怕是太少見多怪了。
靜和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掉轉開了目光，她覺得楊容華這一招倒能稱得上是一步好棋，既不引人懷疑，又能夠順理成章的讓自己能夠吸引慶明帝的注意，絲毫不會引人懷疑。
當然，靜和再次飲下了一杯冷酒，眼裏的光芒越發的冰冷，前提是她沒有給自己親手挖了個墳墓躺進去的話。
慶明帝敷衍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下來，慶明帝同意的事情皇后從來沒有反駁過：「既然是你提議的，你不先表演一番的話，怕是沒有人願意來拔這個頭籌了？」
姜美人福了一福，笑容柔美聲音嬌媚：「是，那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有姜美人的一曲開始，剩下的人自然也不甘落後，靜和對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興趣，也就冷眼看着她們爭先恐後地把自己最得意的拿手好戲展現出來，只求慶明帝能夠多看自己那麼一眼，說不定就能一步登天享盡富貴榮華。
她垂下了眼帘，也不知道楊容華看到這樣的一幕會有怎麼樣的想法，不過相比和她抱着同樣念頭的人不僅僅只是那麼幾個，自古富貴險中求，她們比誰都清楚。
當劉才人一曲舞畢，楊容華終於站起了身，無比恭謹地說道：「皇后，臣妾前些日子衝撞了您，實在是不該，今日臣妾有一曲琵琶獻上，請皇后准許臣妾也為皇后的生辰獻上份心意吧。」
皇后雖然不知道靜和究竟想做什麼，不過她之前也聽過靜和的提醒，當下也就點了頭：「你有心自然是好的，只是你想來以舞出眾，今日怎麼想起彈琵琶來了？」
楊容華讓人去取她的琵琶，一邊繼續笑着道：「臣妾這幾日禁足之時，想起曾經習過琵琶，便重新又練了不少時間，也算是打發時日了。」
說着，她從貼身宮女的手裏接過了一把燒槽琵琶，靜和定睛看去，發現那琵琶一看就不是凡品，而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這把琵琶她似乎曾經在哪裏見到過。
這個時候，坐在她身旁的夏昭儀執了一把團扇，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這是我求皇后找來的，跟玉嫻皇后曾經最愛的一把琵琶有七分相似，這下，她不敬先皇后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靜和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你倒是有心了。」
夏昭儀一笑：「我不可能讓她再得意下去了，既然要讓她受點教訓，不如就讓她徹底沒辦法翻身。」
就在靜和與夏昭儀低聲說話的時候，楊容華已經撥響了第一個音符，她信手而彈，從她的指尖流瀉而出的是一首幾乎沒有人聽過的曲子，宛如在娓娓述說一個故事一樣，也好像是穿透了山間晨霧的第一聲鳥鳴。
平心而論，楊容華的琵琶技藝的確不錯，隨着曲子的彈奏，殿中其他的聲音也慢慢地沉寂了下去，她臉上的表情雖說是隨着曲子的而逐漸的哀傷起來，可是靜和深信自己沒有看錯，楊容華眼裏的喜色卻是越來越明顯。
只是可惜，沉浸在喜悅之後的楊容華，絲毫沒有注意到主座上的帝后兩人越來越不對勁的臉色。
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清晰的響了起來，大殿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驚懼地看着一臉錯愕的楊容華以及，，
將面前的茶碗砸了過去的慶明帝。
靜和的嘴角上揚的越發明顯，楊容華這一次，怕是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楊容華回過神來，立刻跪到了地上，櫻草色鏤花團雲紋棉綾裙和她身上披着的湘色掐牙鑲邊祥雲紋煙紗軟煙羅逶迤在地，襯得她荷瓣一樣小巧的臉更加清秀，只可惜楊容華現下臉色慘白，花容失色，就連頭上戴着的拔花丁香花步搖都因為她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身子簌簌作響：「皇……皇上息怒……」
慶明帝臉色鐵青，怒視着底下跪着的楊容華：「這首曲子……是你為了皇後生辰而準備的？」
這個時候的楊容華絲毫不敢隱瞞：「回皇上的話，臣妾這幾日苦練這曲子……確實是為了皇后的生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