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小別.相見
「陛下就這麼放那人回去?」,江公公侍立在一旁,不解是看着此刻正由著兩個小侍服侍更衣的主子。
「不然怎麼樣?朕留他在宮裏做什麼?本來他進宮學規矩也是按照祖制來的,他雖只是個四品,但怎麼也是有了封號的人,當然要按規矩辦事。」榮忻闔着眼根本沒再看他,只是聲音微現不悅。
「陛下說的是,是老奴愚鈍忘了規矩……」江公公趕忙躬身下去,不敢再問。
「這人朕讓他有了名分,暗裏也給他脫了奴籍,只是那人有沒有福氣為人正室那就是他的命了,你去傳了朕的旨意,將此番進貢來藥材賞下去,也省得他們說朕為難他們。」
江公公想了想即刻明白了榮忻話里的意思,又想着這些日子以來身邊那個纖細玲瓏的人兒自己是否明白,不禁心中嘆息,「陛下仁慈才特予恩賜,他們哪裏敢有微詞,只是您這麼做一片苦心怕是那蘇家不懂啊。」
「行了,就按朕的意思,你跪安吧。」說罷榮忻徑自走了出去,沒人猜得到她心中的盤算。
……
這廂江公公領了旨,親自送了亦軒回府。
再說蘇純這邊,這半個多月來見不到亦軒的日子也是度日如年,比之在宮裏亦軒自是好不到哪去想得緊了就追着方琳打聽點邊邊角角的消息,但畢竟那是內宮男眷待的地方,想打聽出什麼自是難上加難。二人自定下心意之後也是日日纏綿不離,沒分開過半日,初識情味的蘇純更是心中繾綣情濃。這一道聖旨生生讓二人分開了這麼些時日……陳氏見了蘇純失了心神的模樣,說也不是勸也不是,倒是府里沒許了人家的小廝見主子為未來的主君茶飯不思,心裏滿是羨慕,幻想着自己要是能被主子收了填了房或者也將來的妻主也能像主子這樣也對自己這麼上心。
昨日終於得了消息,蘇純便是一早起身在那裏等著亦軒回來。所以亦軒一行人離著府門前老遠就能看到蘇府大門前迎出來的人。
送人回來的不過是一個四抬的小轎子,倒是後面還跟着七八個侍從,隊伍沒顯得太過單薄。
最先露面的是當日帶人走的江公公,只是與之前不溫不火的態度不同,這回倒是熱絡了不少,「蘇小姐,老奴奉旨將夫郎大人給您送回來了……」說罷向蘇純深施一禮。
「公公客氣,蘇純可不敢當。」蘇純嘴上應着,眼神卻早已瞟向已從轎子裏下來的人身上,眉頭微蹙但很快又掩去了面上不滿。
有那麼一瞬間亦軒想將自己隱在那一縷淺陽中,只躲在能看見她的地方悄悄看着就好了,她那麼美好真的是他可以擁有的么?晨光中她含笑而立,宛若朝露般清新明澈,細碎的朝陽自她身後灑下,她淺笑的眸子看得他心都跟着顫起來。
江公公吩咐幾個宮人將那幾大箱隨隊伍同來的東西抬進院子裏,自己笑着對蘇純說道,「這都是陛下念及夫郎大人體弱多病特意賞下來的東西,老奴這裏給您道喜了。」
「草民謝過聖上恩賜,承蒙聖上美意,也勞公公對軒兒多有照顧……」蘇純與江公公寒暄著,暗地裏已經悄悄牽過亦軒的手,將他攬到自己身旁。
「老奴不敢,老奴還有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多耽擱了。」江公公見抬着箱子進府的幾個小廝已經回來,便開口道。
「既然這樣,就不多留公公了,公公好走。」蘇純點頭示意,江公公也不多言,帶着幾個宮人就此離去。
那邊人還沒走遠,蘇純就已經將亦軒拽進懷中,用自己的唇在他柔軟的紅唇上廝磨起來。
「你……唔你……還有人在……」才見了蘇純還來不及說什麼,嘴就被封了上去,本是又羞又惱,心中卻偏偏喜歡。
本想偷個香的蘇純心中有些失落,挽著亦軒進屋,幽怨道,「亦軒都沒有想我么,這些日子都是我一人自作多情么?」
「怎,怎麼會……不是的……」亦軒臉上盡顯潮紅,低着頭小聲說着。
「既然不是,那好好給我抱一會可好?」蘇純臉上儘是滿足的笑意。
亦軒沒說話,倒是臉上的紅暈更深了,由著蘇純擁自己入懷。
蘇純的下巴枕在亦軒的肩上,貪婪的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手上將懷裏的人圈的更緊。
良久,蘇純摩挲着他的背輕聲嘆息道,「這皇宮裏果真不是什麼好地方,飯都讓人吃不飽……」
「咦?」亦軒抬起頭。
「你看看自己瘦了多少?黑眼圈都有了……你可知道我要養胖你有多不容易……」唇瓣一個勁的在他臉上蹭來蹭去,額頭,臉頰,下巴,她好像在宣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我……我……」被蘇純這騰騰的氣息蒸的呼吸有些亂了。
「你說是不是那皇帝不給你飯吃,還要你去幹活?那女人真是小氣,連頓飯都捨不得……」望着滿面緋紅的男人,她輕勾唇角抿了抿唇,嘴上卻還是在抱怨。
聽見蘇純的埋怨和對女皇的不屑,亦軒驚得睜大了眼睛,「你,你別亂說話……」他本身是一介草民,還是入了賤籍的人,而聖上的旨意卻給了他封號還賜婚給他,讓他名正言順的去做蘇家的夫郎,他自然對女皇感激不盡還來不及,怎麼容得蘇純如此詆毀。
蘇純心中苦笑,是她家傻夫君還真當是聖上天大的恩賜呢,殊不知都是自己替那女人賣命換來的呢,他以為那女人是慈善家么,他怎麼不想想這天大的恩賜怎麼會平白無故落在他頭上?也罷,不能讓那些不幹凈的事玷污了他的純潔,讓他安心做自己的夫郎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給她就行了。
「是,是。我不亂說,可是你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呢?走之前怎麼答應我的……」軟軟嚅嚅的聲音好像在埋怨又好像在嘆息,蘇純自己也是這麼多日子沒見到心尖上的人,若是按照前世的理,定是跟男友撒嬌耍賴的痴纏一番,可是眼下這個男人,單薄的身子,那股子羸弱的勁,她怎麼捨得說句重話,更別說什麼不依不饒的責怪他了。
蘇純自己本也不是什麼堅強的人,只是這會兒她忘了自己心底的孤單,無助,去一味的容著亦軒的性子,不忍心為難他,強迫他,卻不知此舉卻是為日後平靜的生活留下漪漣。
「我……」亦軒不知如何開口,咬着唇痴痴凝著蘇純眼中的柔情,喉嚨發緊一句想你憋在口中。
蘇純見他這樣,心中自是更多了疼惜,「累了吧,早給你燒了熱水,好好洗洗解解乏,一會兒吃了碗再帶你去看這些日子給你制的嫁衣。」見他還是不動,她索性雙手環在他的脖子上,讓他的臉對着自己,四目相對,鼻尖也蹭在一處,「恩?好不好?」
「你安排……」等了很久蘇純才聽到懷裏的人低低的應聲,臉上滿是欲說還休的的期待。
……
寬敞的屋子被屏風隔開,亦軒縮在盆中怨懟著原本該在屏風另一側,現在卻笑吟吟地立在一旁,聲稱要服侍自己沐浴更衣的蘇純。
也不知是被水熏得通紅的臉頰,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比之方才進門時的紙白色不知道嬌艷了多少倍,只是巴掌的的臉上似怒含怨的模樣讓人心憐。
「你我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亦軒還在意些什麼,又不是沒見過?」蘇純笑的何其無辜,「夫君一路辛苦,快些讓妾身幫您擦洗可好?」
要不是看這男人短短十數日竟又瘦了這麼多,臉色也不好,蘇純真的不介意洗個鴛鴦浴什麼的。不過這個念頭終於在那人虛弱的身子骨禁不起她幾番折騰的理由下作罷。當然最終讓蘇純得手又是婚後不久的事情了。
「你說的那都是什麼……你,你是女子怎麼可以這麼說……」亦軒紅著臉軟軟地趴在浴盆里任蘇純上下其手。
「你說,我說的是什麼?」她緩緩盤起他如墨的長發,時不時的撩起帶着葯香的熱水,拿着布巾在他□在外瑩白的背上一下下的擦洗起來。
亦軒浸在熱水裏的身子被蒸的的泛著淡淡的紅色,蘇純柔柔的動作為他驅走了寒意,他舒服的輕嘆出聲,不過比起身上的溫暖,他心中更是暖意融融,這一刻被她守在身邊安心而滿足。連日來不得安眠的他在這一刻放鬆下來,隨之困意襲來,水汽氤氳他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迷離。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是一個女聲溫柔的在他耳邊低喃,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么,累了要不能在這睡呀,感冒了可怎麼好……
……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入了夜,期間蘇純幾次想叫他起來,但看着他睡着正熟,即是睡着嘴邊也是噙著隱隱的笑,想必是睡得香甜,所以最終沒忍心喚他起來吃些東西。
此時屋裏兩個人並排坐在床塌邊,亦軒獃獃的靠在那裏,怔怔的看着手中大紅的嫁衣,那明艷通透的紅,耀紅了他的眼,紅的他心慌不已。臉上是不敢置信的雀躍,水眸含光如月華般動人,他幾次想開口問她這是不是真的,卻又噤聲不語,怕她笑自己,也只有手裏如綢的料子實實在在告訴他這不是夢境。
一邊的蘇純可就沒有他這百轉千回的心思,她專心的那湯匙一勺勺舀著羹湯,……,「這衣服雖不是我親手給你縫的,不過怎麼也是我特意挑來給你的,你看看合不合適,我再讓他們去給你改……」
她知道他可能和自己最初見到這衣裳的時候一樣,被那抹給驚艷到,那紅色確是驚心甚至妖艷,她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也盯着看了許久,久久移不開視線,直到掌柜的喚她,她才回過神來。她想他也許是同她一樣在感慨,當一個人要出嫁,把自己交給到另一個人的手上的時候,總會有些期盼有些感懷。在這裏不是她嫁,而是他嫁給她,所以那一瞬她心中除了些許期盼還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她要他幸福的責任,她希望她給的了,也給得起。
她舒了口氣,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湯匙看向他。
「日子已經定下來了,是……」他皎潔的目光與她交織在一起,讓她有些遲疑。
「是,是什麼?」
「八月十五……」
蘇純在說出口的時候,彷彿看到身邊的人臉色瞬間一白,下意識的咬了咬唇,可是隨後卻笑得燦爛無比,臉上的嬌羞紅暈與那萬分的欣喜也不似假裝,只是看得她心中不寧。是的,不怪他心中會有別捏,就連她自己心中也是有些計較,去年也是那個時候,她說要不讓他再受傷害,卻讓他眼睜睜瞧著自己娶了別人,她永遠忘不了那徹夜不息,令人心碎的簫聲,本是個花好月圓的日子,卻讓人覺得浸透了凄涼。
也許她想多了,那只是他過於驚喜,又太害羞,或者他在吃醋也說不定,而且她和薛亦辰之間什麼也沒有,她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現如今那曾經的名分是他的,薛亦辰也算有了好的歸宿,所以她猜不透那一瞬為何他會有那樣無助的表情,只是他不想說,她也就不去問他。
直到八月初十那天,她在真正知道那一刻,他瞬間蒼白的臉色究竟為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趕在開學前一天o(n_n)o~
大概還有兩三章正文就完鳥~~~撒花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