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13)

第二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13)

(13)

那人穿着一件銀白的外袍,玉帶束腰,濃黑色的蒼狐大麾披在肩上,顯得大氣雍容又英俊至極。眉目輪廓如刀削一般利落幹練,鼻樑極挺,嘴唇飛薄,整個人冷硬精悍如上古的兵刃,帶着風霜洗鍊過的蒼茫肅殺。

暖暖的目光順着那人俊偉英挺的身形一寸寸下移,最後了自己的爪子上——那隻爪子裏還攥著人家的半邊衣袖。

「噗!」一大口水一滴不剩的全噴了出去,暖暖一邊手忙腳亂的捂住嘴巴,一邊眼巴巴的看着一大片水漬在那人銀白的外袍上緩緩泅開。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暖暖結結巴巴的替自己辯解,心想瞧這氣派想必也是出身不俗,這禍算是闖下了,補救道:「我陪你一身新袍子行不行?

那人略一皺眉,剛要開口說話,只聽一道溫婉謙和的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

「娘娘說迴廊上的燈不夠亮,你們這些小蹄子還不快隨我去添些燈盞,拂了娘娘賞雪的興緻,把你們統統拖去東廠刑司服苦役!」

暖暖認得那是皇後身邊的長事宮女洛鳶的聲音。若是讓洛鳶撞見,她私逃宮宴忤逆皇后的罪名算是逃不掉了。暖暖有點慌,壓低了身形打算腳底抹油,衣領處一緊,竟被人倒提了回來。

耳聽得腳步聲漸行漸近,暖暖雙手合十哀求道:「小的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吧!改天我一定把新袍子送您府上去,行不?」

那人依舊皺着眉毛,輕聲道:「怎麼一見着人就想跑,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看打扮不像是宮人,說,誰府上的?」

暖暖心裏着急,再磨蹭下去非得讓洛鳶逮個正著不可,膽子一壯,道:「剛剛喝了你的水又弄濕了你的衣服,本該好好謝謝你再說聲對不起!不過——」暖暖話鋒一轉,「誰叫你多管閑事!你娘沒教過你管閑事死的快么!」

手腕一翻,一記破冰掌穩穩的揮了出去。那人鬆開對暖暖的鉗制,飄身後退。暖暖撩起裙擺,在廊柱上使勁踢了一腳,廊頂的積雪簌簌落下來,暖暖掌風一盪,白雪如一團細軟的紗帳,將那人罩了進去。趁那人視線迷濛之際,暖暖跳上欄桿,足尖一點隱在了茫茫夜色里。

那人不慌不忙的拍落身上的雪花,對着暖暖離開的方向自語道:「皇后邀名門千金太央苑凌香閣踏雪賞梅,有資格赴宴的就那麼幾個,早晚把你找出來報了今日的仇!」濃黑的瞳仁里亮起一線火焰似的神采,像是奔跑於荒原之上的狼族,見到了甘冽的泉水。低頭瞧瞧衣擺上的水漬,又不由得笑了起來,「來宮中赴宴能吃到噎著,還有武功在身,很久沒見過這般有意思的閨秀了。我們後會有期。」

暖暖心知在宮裏露了武功不是什麼好事,不敢再回凝香閣去觸霉頭,索性到停在俞景門外的馬車上等著。隆冬的夜晚格外陰冷,暖暖又畏寒,抱着手爐正打哆嗦,沉重的宮門忽然緩緩開啟,緊接着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誰這麼大排場敢在皇城裏騎馬——暖暖撩起帘子向外張望,一角頗熟悉的銀白色錦衣飄進了視線。

媽呀!暖暖嚇得手一軟,懷裏的暖爐直接砸在了自家腳面上,「啊·……」暖暖疼得驚叫,連忙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只聽一聲嘶鳴,馬已被生生勒住,那人微冷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車上坐的是什麼人,宮裏馬上就要下鑰了,為何還不離開?」

暖暖團成一個球縮在車裏,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覺一顆心蹦到了嗓子眼。

駕車的小廝道:「回大人的話,這是卜意候的馬車,侯府二小姐和三小姐奉皇後娘娘懿旨進宮,小的正在此等候。三小姐身體不適,故先告退,車上坐的正是府中三小姐。」

「卜意候……」那人喃喃念了一句,沉聲道道,「剛剛我聽到車上有異響,可是你家小姐遇見了什麼麻煩?」

暖暖知道這話是問給她聽的,自然是要她來答,心下腹誹這個誰誰耳朵可真尖,不過一聲驚叫,就讓他聽出了端倪。哪敢再出聲應答,捏著嗓子咳了幾聲。好在小廝機靈,忙道:「勞大人費心了,我家小姐不曾遇上麻煩。」

那人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暖暖真想一腳把他揣進護城河裏去!圍着人家內眷的馬車轉來轉去,登徒子都比他臉皮薄些。

那人道:「沒遇上麻煩就好,剛剛驚擾小姐了。」

馬蹄聲又起,已是漸行漸遠。暖暖揩了揩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吐出半口氣,心想,能被皇上賜予御華城內騎馬,必然不是等閑的皇親貴胄,恐怕還是個手裏有實權的,以後定要離他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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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時了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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