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14)

第二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14)

(14)

如夫人信佛,每年小寒都要帶着內府女眷去郊外的慈寧寺上香,慈寧寺的老和尚講起經來不是一般的啰嗦,暖暖聽個開頭就開始打瞌睡,沒少被如夫人藉機訓斥。後來暖暖仗着有大哥疼他,小寒那天就縮在赤裳閣里裝病,如夫人帶着玉琳琅前腳踏出府門,後腳暖暖就翻過院牆找蘇鳴鶴玩去了。

如夫人聽說暖暖在皇後面前丟了卜意候府的人後十分惱怒,一大早就把她從被子裏拖出來,要她去佛祖面前懺悔,求佛祖保佑卜意候一脈。暖暖知道自己理虧,垂頭喪氣的從被窩裏爬出來,讓婢女伺候她梳洗打扮。

暖暖雖有內力在身,卻格外的怕冷,蘭芷園裏的老嬤嬤左一層又一層的直接把她裹成了一個球,斗篷上的團團銀絲隨風拂過她還帶着些嬰兒肥的小臉,和唇邊小小的酒窩,活像只吃撐了的小靈狐。玉琳琅穿了件海棠紅的錦衣,袖口領口處鑲著三四寸長的白狐毛,金釵挽發,妝容冷麗,比畫上的仙女還要好看些。暖暖在她身邊一站,像個小丫頭似的不起眼。

如夫人半是驕傲半是嘲諷的道:「三小姐也是及笄的人了,怎麼還不知道打扮自己?你那貌美如花的娘親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該有多失望呢!琳琅與郡主並稱暮雪雙絕,你這個做妹子的就算不能給姐姐長臉,好歹也不能拖她後退吧。」

暖暖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笑道:「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既然暖暖的娘親貌美如花,那麼暖暖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到是琳琅姐姐該小心呢,聽說如夫人有落髮的毛病,姐姐的頭髮玄墨似的好看,若是掉光了多可惜!」

「休得胡說!」如夫人瞪她一眼,養尊處優的白皙容顏上透出惱怒的意味。

暖暖懶得理她,轉身上了馬車。

如夫人把手裏的帕子當成暖暖的脖子絞了好幾道彎,咬牙道:「這個目無尊卑的東西!」

玉琳琅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母親莫急,就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晚會把自己送上死路,我們等著瞧吧!」

天氣陰沉,飄着細蒙蒙的碎雪,卜意候府的馬車載着三位女眷朝郊外緩緩駛去。暖暖抱着手爐正打瞌睡,車身突的一震,隨後便停了下來。

如夫人被晃了一下,撩開小窗上的帘子有些慍怒的對小廝道:「車都駕不穩,侯爺給你的銀子是用來打水漂的么!」

小廝道:「回夫人,前頭相爺府的馬車叫一個蒙了面的黑人截住了,那個黑衣人武功頗高,相府的侍衛已處在了劣勢,小的……小的不敢貿然靠近。」

原本在假寐的暖暖倏地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熠熠生光。

卜意候府的三小姐平生有兩大愛好,一是瞧各種免費的熱鬧,一是路見不平拔刀打架。去寺里禮佛都能撿著一場熱鬧,暖暖覺得生活果真是十分的美好。

暖暖掀開車簾,手腳麻利的跳了下去。匆匆略了一眼戰局,發現自家小廝說話着實太委婉了些——郡主秋池舞已被黑衣人從馬車裏劫掠出來,麻袋一樣扛在肩上,若不是被幾個受了傷的侍衛纏着,只怕暖暖都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這哪裏是處於劣勢,明明是輸的一塌糊塗。

眼前閃過凝香閣里秋池舞譏誚的表情,暖暖卷到胳膊肘的袖子又放下了,有點不太想幫忙。

這時,玉琳琅刻意壓低的聲音自馬車內傳了出來:「幫忙?這個忙是絕對不能幫的。秋池舞與我並稱暮雪雙絕,皇後娘娘贊我舞藝精妙的時候還不忘將她也提上一提,白白的讓她分走了我多少風頭。今日她若是死了,暮雪城中便無雙絕,只剩女兒一絕,豈不更好!」

這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么——暖暖覺得心口涼涼的,順便鄙視了一下自己記仇、見死不救的小氣德行。解下斗篷遞給駕車的小廝,手腕微震抽出繞在腰間的軟劍,不顧小廝的阻攔,足尖一點,沒入了戰局。

玉琳琅透過小窗瞧著暖暖的身影消失在簌簌飄落的雪霧中,抿唇一笑:「我早就說過,大哥能寵她一時,卻不能寵她一世。瞧,這不就送死去了!」

秋池舞被黑衣人扛在肩上,又驚又怕,眼睛裏早已蓄滿了淚水。相府的侍衛一個個倒下去,她的希望跟着一寸寸的破滅,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默念那個人的名字,給自己尋找些微末的勇氣。

突然,一抹淡青色的影子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瑞雪紛飛,寒風凌冽,那人只穿了件淡青色的錦衣,腰線精緻,長發利落的用絲綢束起,顯得乾淨瀟灑又英氣勃勃。那人用綉著梅花的帕子擋住了臉,只露出一雙冰雪般明亮的眼睛,手持長劍立在相府的馬車車頂,像是迎風舒展的一桿修竹,清麗無雙。

秋池舞怔怔的看着暖暖,莫名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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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時了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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