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置彀在此請君入

7 置彀在此請君入

荀貞著官衣印綬,腰插寶劍,高座大堂之上,召府中的掾吏齊至。

王淙出列說道:「敢問明公,今召郡府諸曹吏來可是有檄文要傳下?」

「不錯。我這兒有一道檄令,你給念念吧。」斥罷「抱病」掾吏的檄令荀貞早已寫好,他示意宣康將之捧出,遞給王淙。

這是荀貞到任之後的第一道檄令,王淙很好奇是什麼,展開后看了兩眼。不看不打緊,這一看讓他大吃一驚,他急抬頭去看荀貞,震驚地說道:「明公,這……?」

「怎麼?有哪兒看不懂么?」

「……不是。」

「那就念吧。」

「……是。」

漢人視郡如邦國,視郡守為郡君,是故,郡府所事又叫郡朝,府吏又叫朝吏。荀貞身為魏郡的二千石太守,也即「郡君」,對郡中的命卿,也即百石以上、由朝廷任用的吏員,他罷免不了,但對郡府里的掾吏們,也即「朝吏」,卻有任用和罷免之權,雖然說一下把包括五官掾、功曹、西部督郵和大部分曹掾在內的郡府掾吏統統斥罷有些驚人,但這卻是荀貞的權力。

王淙壓住震驚,轉身面向到場的府中吏員們,大聲地把荀貞的這道檄令宣讀了一遍。

他剛讀到一半的時候,府吏們已經聽出了不對,待他讀完,一個個驚駭滿面,其中有老成持重的,忍不住出列下拜,說道:「明公,五官掾、功曹、西部督郵及諸曹曹掾悉為本朝重吏,今如被公一鼓罷免,傳出去恐會朝野震動,而今於毒在外,而如果我朝中再……。」

荀貞打斷他的話,說道:「我豈會不知他們均是我朝中的大吏?奈何他們都身染病恙,長久地不能入朝上值,就像你說的,現今於毒擁眾萬數、盤踞數縣、窺伺在外,前幾天他還給我寫信,妄圖脅迫我,問我要糧,此誠我郡危急存亡之秋也,我不能因為他們耽誤了郡中的大事,罷免他們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也。」

五官掾、功曹等郡吏稱病請假的原因,在場的諸吏都十分清楚,諸吏裏邊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有等著看荀貞笑話的,也有暗地裏覺得五官掾等郡吏做得過分的,這個老成持重的郡吏是最後一種,他呆了片刻,說道:「……,明公所言固是,但如果明公把他們全部罷免,那郡朝的公事該怎麼辦?現今二月,正是農事忙時,朝中不能沒有主事的大吏啊!」

「你說得對。卿老成持重,足堪大用,這東部勸農掾一職就由你來接任吧。」

「啊?」

荀貞這幾天表面上「清靜無為」,實際上沒有閑着,一直在暗中觀察郡府里的這些吏員,對他們的脾性、能力不敢說了解了十成十,但至少了解了個大概,這個老成持重的郡吏名叫康規,性格穩重,頗有實才,是個可用之人。

勸農掾即前漢之田曹掾,主農事,是郡府里的一個重要職位,視郡之大小,郡里的勸農掾人數不一,小郡可能一個勸農掾就夠了,大郡可以設多個勸農掾,魏郡是個大郡了,郡中有兩個勸農掾,一個東部勸農掾,負責郡東諸縣的農事,一個西部勸農掾,負責郡西諸縣的農事。

康規現是水曹史,水曹是主郡中水利之曹,這是個冷衙門,沒甚油水,權力也不大,而「史」又是「掾」的下級,荀貞改任他為東部勸農掾,對他而言,這乃是不折不扣地高升。他呆了一呆,下拜辭謝,說道:「戶曹掾,郡朝右位也,下吏斗筲之才,難堪此任。」

他的推辭在荀貞的意料之中,荀貞心知他必是畏趙忠家之勢,故此不敢接受自家的任命,亦不惱怒,撫髭笑道:「我觀卿不僅老成持重,而且能言善道,這樣吧,既然你不肯接任東部勸農掾一職,那你就給我當一次信使吧。」

「信使?不知明公欲給何人送信?」

「於毒,……叔業,把信給他。」

宣康笑嘻嘻地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重又來到康規近前,把信給他。

康規愕然地抬起頭,看看荀貞,看看信,說道:「這……。」

荀貞連着殺了於毒兩個信使,在這個時候去給於毒送信顯然是一樁提腦袋的差事。康規不傻,明白荀貞的意思,這是在逼他就任東部勸農掾。

不接受此任,就得去給於毒送信,可能命就要丟了。

接受此任,就要得罪趙忠家,並且同時得罪現任的東部勸農掾,乃至五官掾、功曹等人。

康規萬沒想到荀貞會來這一手,大大地懊悔,直想往自己的臉上抽兩耳光,心道:「千不該,萬不該,我剛才多什麼嘴?明公要罷免他們就罷免好了,又不管我事,我是多說什麼話?」

「怎麼?卿不願為我送信?」

「非是不願……。」

「那就請卿屈就東部勸農掾一職,如何?」

康規掙扎再三,終於再次拜倒,接受了荀貞的任命。

「王卿。」

王淙旁觀多時,突聞荀貞叫己之名,心叫苦也,忙出列下拜,應道:「下吏在。」

「卿為東部督郵多久了?」

「兩年有餘。」

「我前些天上任,路經郡東,郡東的治安不錯,此卿之功也,到郡之後,這幾天我又多次聞郡人稱讚卿,說卿破奸摧凶、不嚴而理,卿真我朝之良材也!」

荀貞越是誇,王淙越是不安,連連謙遜不已,心道:「明公剛誇了康規一通,隨後就擢他為東部勸農掾,填補郡朝里的空缺,這會兒又一再誇我,不知又會擢我為何職?我現已是督郵,再往上只能是主簿、功曹、五官掾了,梁、魏、王三君與趙忠家關係密切,我卻是萬萬不能接任此三職的!一旦接任,不僅會得罪趙忠家,還會得罪此三君,……可是,我如不接任,明公萬一又遣我去送信該如何是好?」

他腦中急轉,想找個合適的說辭出來,卻聽得荀貞忽然話鋒一轉,說道:「郡東雖治,郡西卻亂,我欲改卿為西部督郵,如何?」

王淙正在搜腸刮肚地想推辭之言,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明公信愛,淙本不該辭,只是淙才疏德淺……。」說到這裏,忽覺得不對,抬起頭,懷疑聽錯了荀貞的話,「西部督郵?」

「正是。」

西部督郵和東部督郵是一樣的職位,從東部督郵轉為西部督郵是平調,「才疏德淺」云云卻是不適用於此處了,王淙張口結舌。

「卿如無異議,明天就請起駕西行諸縣吧。」

王淙啞口無言,沒有想到荀貞根本就不提擢任他的事兒,而竟是改任他為西部督郵,並命他明天就巡行郡西諸縣!他的臉一下就垮了下去,要知,郡西臨太行山,諸縣多被於毒佔據,這麼個情況下,怎麼能夠西行諸縣?恐怕連縣城門都還沒到就被賊兵給打死了。

「這,這……。」

荀貞笑道:「怎麼?卿不願么?」

「非是不願,只是郡西、郡西……,下吏家在郡西,如出為西部督郵,恐不和國朝制度。」

「今賊亂郡中,此非常之時也,孝武皇帝云:『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現在就是行非常之事的時候啊,正因為卿家在郡西,熟悉郡西諸縣的情況,所以我才轉請卿巡行西部諸縣也。」

王淙無言以對。

「哈哈,哈哈,王卿,適才我之所言只是相戲耳!卿久居郡朝、秉性公方、嫻於人政,今為東部督郵,實大材小用,欲以功曹相屈,光贊本朝如何?」

先是讓康規送信,接着又讓自己轉任西部督郵,王淙領教了荀貞的手段,知道是難以拒絕荀貞的任命了,除非他現在就辭職出府,可他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總算從一個鄉吏爬到了郡府督郵的高位,卻又怎肯就此自棄?他認命地說道:「……,明府信愛,淙雖淺薄,不敢辭也。」

「好!……,尚卿,我初到郡府即聞卿之高名,上至朝吏,下到郡人,皆言卿清節直道、篤實謹厚,我欲屈卿為郡朝主簿,匡佐朝政,如何?」

這個被荀貞第三個點名的吏員姓尚名正,現為時曹書佐。

時曹主郡中的時節祠祀之事,乃是個清貴之職。書佐是曹中的低級吏員,顧名思義,主文書之事,位在掾、史之下。「掾、史以下有屬」,書佐即掾史的屬員之一種。

這個尚正與王淙、康規不同,王淙、康規雖然不阿附趙忠家,卻也畏趙忠家之勢,而這個尚正則不然,其人生性秉直,確如荀貞所言之「清節直道、篤實謹厚」,卻是個砥礪名節的。

聽得荀貞一下把他從書佐之位提拔到郡主薄之位,堂中諸吏或艷羨,或心中冷笑,各有所思不提,卻說尚正毫不猶豫地拜倒在地,應道:「正謹遵明公令。」卻是半點也沒有推脫。

有了尚正、王淙、康規的例子在前,尤其是王淙、康規二人的例子,荀貞接下來的任命非常順利,除了兩個膽子太小、不敢得罪趙忠家的郡吏自辭出府之外,餘下的吏員都接受了他的拔擢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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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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