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一百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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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怎麼了?大過年的,」側廳跟正廳就隔着個落地罩,吳爾妍在這邊小聲嗚咽那邊自然都聽見了,秦硯坐不住,起身過來看妻子是怎麼了?

「妾身,妾身,」今天的事情吳爾妍實在無法向秦硯啟齒,半天試了眼淚道,「沒事,是妾身亂了方寸,妾身這是去向父親和郡主告罪。」

新年裏連說話都要忌諱的,她這個世子夫人在這裏大放悲聲,簡直是晦氣無比,吳爾妍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直接走到秦簡庭面前跪下,「兒媳這陣子做錯了許多事,還請父親跟郡主責罰。」

這府里沒有侯夫人,秦簡庭做為公公,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罰兒媳,再想想吳爾妍得罪的又是雲濃,便看向她道,「郡主您看-」

「大過年的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父親還要帶咱們去祠堂里上香呢,」她沒有親自去扶吳爾妍,其實雲濃一嫁進秦家擺出來的姿態就是各過各的誰也不管誰,只是沒有想到她不惹事還有人安生日子不想過非要找事,「雖然大過年的你不應該觸大家的霉頭,不過父親春秋正盛,其餘的也都是年輕人,也晦氣不到哪裏去,以後世子夫人注意就是了。」

雲濃這一口一個「世子夫人」呢的刺耳,簡直就是在當眾打吳爾妍的臉,可今天宮中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吳爾妍,這個世道並不像她看到的那麼樂觀,她所擁有的一切,得意的一切,只在上位者一句話之間,就像在鸞玉宮,她是唯一一個沒有跟周惠妃搭上話的人,而她在宮門處被顧飛雪譏諷之後,原本一起的夫人太太,立馬就離她遠遠的了。

「先前妾身不該因一時意氣與大嫂不睦,是妾身犯了左性將事情想歪了,還請大嫂看在世子的份上,不要跟妾身計較,是妾身錯了,」既然要低頭,吳爾妍也沒有什麼好再猶豫的了,索性將姿態一次放低了,為了丈夫也為了自己。

大過年的跑到自己面前哭成這副樣子,雲濃心裏一陣厭惡,可是滿座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白荻,快扶夫人起來,一家人有些言辭失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今天咱們哪兒說哪兒了,以後都不要再提了,畢竟在外人面前,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鬧來鬧去,只會叫親者痛仇者快,也會叫男人們在外面無法安心。」

「大嫂說的是,其實我也已經說過她了,」秦硯希望妻子能低這個頭,但沒有想到她會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過來將吳爾妍扶起來道,「快起來吧,莫誤了時辰。」

從祠堂回來吳爾妍看到雲濃跟秦翰要走,連忙上前攔到,「大哥跟嫂子還是回來住吧,年裏前一家人一起也熱鬧些。」

「不必了,我已經跟父親和二弟說過了,以後我們就住在郡主府了,其實這也是我們一早的打算,」秦翰過去拍拍秦硯的肩膀,「以後父親就要靠你跟三弟孝敬了,有什麼事只管叫人到郡主府喊我便是。」

「這,大嫂,您還不肯原諒我?」自己都跪下了,雲濃竟然還不肯放過自己?現在只有雲濃搬回來,外頭人才會知道她們沒有妯娌不和,吳爾妍有些急眼。

這個吳氏還真是,雲濃心裏搖頭,只怕侯府振興要看第三代了,還得是在這種爹娘手時出個奇迹,「多大點兒事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大哥不是說了么,我們原本就有搬回郡主府的打算,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可是,可是我還有許多話想跟嫂子說,」聽雲濃也這麼說,吳爾妍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了,她嫁進侯府之後日子真是過的太順了,順的叫她忘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順得叫她迷失了方向,好好的放着雲濃這棵大樹不去抱,還恨別人從雲濃那裏得了好處,「我錯了,是我太年輕了慮事不周,」這次吳爾妍的道歉無比真誠。

這是怎麼了?去了趟宮裏跟換了個人似的,雲濃狐疑的看着吳爾妍,「我只是搬回郡主府,又不是搬出京城,你想跟我說話,只管到郡主府尋我就是。」

吳爾妍獃獃的看着秦翰跟雲濃攜手登車,只覺得一口血堵在喉間,她已經認識到自己錯在哪裏,又當眾道了歉,為什麼雲濃還是這麼就不能放低姿態了結了這件事呢?還帶了秦翰揚長而去,難道真的不將隆平侯認的臉面放在眼裏?

「夫人,您別再傷心了,當心再毀了身子,何況今天是初一,多晦氣,秋天世子可還得下場呢,」馮姨娘雖然沒有資格參加祭祖,但她畢竟是世子的親娘,身份不同往日,沒一會兒便也收到了消息,自然要第一時間趕到沐賢院安慰吳爾妍。

雖然吳爾妍心裏也委屈,但還是搖頭道,「姨娘你不知道,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跟她杠上,其實都是一家人爭這些閑氣有什麼好處?再怎麼說她是郡主,又是染塵師太的女兒,在宮裏到處都是人脈,我得罪她,於我於世子都沒有一點兒好處。」

馮姨娘卻不這麼看,一撇嘴道,「你可是未來侯夫人,她一個郡主又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外三路的乾女兒,那些貴人們不過是看在染塵師太的面上對她客氣幾分,等她靠山倒了,還有什麼?那個秦翰已經不是侯府的世子了,就算是跟着太子,又能做到幾品?咱們侯府可是超品,這男人不行,她以後拿什麼跟你挺腰子?依我說,這一家子走了也就走了,剛好兩下清靜,也省得那起子奴才成天這山看着那山高,想盡辦法往臻朴院跑,現在就叫他們知道這侯府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秦硯怔怔的站在屋外,半天緩不過神兒來,吳爾妍對他哭訴了許多,他也知道媳婦辛苦,尤其是頭上頂着個家世,長相都比她出色的郡主嫂子,壓力是難免的,所以這次的事雖然他心裏覺得吳爾妍草率了,可是並沒有真正的責怪她,可現在,自己姨娘的話叫他有些難以置信,原來她們在背後是這麼想的?

「姨娘別說了,左右人都走了,只怕以後我不再過去幾趟,父親都不會依的,」吳爾妍苦笑道,「你不知道,我也不過是跟手帕交們閑聊了幾句,就傳的沸沸揚揚了,若是這件事我不全背了,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你還要去郡主府么?伸著臉給人打?你可是咱們隆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你要是去了丟的可是秦家的臉面,這個侯府將來可是你跟硯兒的,你今天低了頭,叫硯兒的臉往哪兒擱?!」馮姨娘已經被吳爾妍氣的坐不住了,這侯府以後是她兒子的,憑什麼去給一個野種低頭?

「夠子,來人,送姨娘回去!以後姨娘就好生在自己院子裏獃著,若是太閑了就將父親的鞋襪給管起來,」秦硯再也聽不下去了,抬腿進來,「姨娘,人不能忘本,當初大哥是怎麼對我的?他送我去讀書的時候你又是怎麼說的?」

「現在你不是當了世子么?再說了,他要是早些想起來送你讀書,只怕你早中了進士出來做官了呢,」馮姨娘不甘的嘟噥,但看到兒子越來越青的臉,再不敢有后話,灰溜溜的跟着丫鬟出去了。

「世子爺,妾身並沒有,妝身真的知道錯了,」吳爾妍恨不得出去將守門的丫鬟給亂棍打死,可是面前的秦硯卻要先安撫了,「您也知道,姨娘過來,妾身也不能趕。」

見秦硯半天不說話,吳爾妍連忙又道,「妾身竟不知道大哥以前對你照撫良多,明日妾身就去請郡主他們回來,」她家裏庶子在嫡兄眼裏可是連粒沙都不是的,沒想到秦翰居然會送秦硯出去讀書。

「行了,你別再說了,郡主那邊也不必去,既然大哥說了不計較,自然是不會計較的,」秦硯落寞的搖搖頭,「你不喜歡大嫂,喜歡在侯府里當說一不二的世子夫人,我也不說什麼,只是以後還是少出門兒吧,這些年秦家都不怎麼出去際,也都安然過來了。」

「可妾身不出門,人家不就將侯府忘了?」吳爾妍從小就知道女人圈子的重要性,她也打算當好秦硯的賢內助,可是秦硯不叫她出門,那秦家怎麼辦?

「以前母親不出門,侯府也照樣好好的,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沒有人會忘了隆平侯府,你以為你出去交際人家看的真是隆平侯府么?」秦硯沒有心情再跟吳爾妍啰嗦,「人家看的是大哥跟郡主,不是你我!」

隆平侯府的事情現在已經不在秦翰和雲濃的考慮範圍之內了,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遼東的局勢上,秦翰每天都恨不得泡在太子府,而雲濃,也不可能完全當個內宅婦人成天調脂弄粉,她不可能拿到第一手資料,但每天等著秦翰回家,聽他轉述已經成了必不可少的晚間節目。

「外頭的事有男人們呢,你成天提心弔膽的有什麼用處?」染塵師太也關心,但不像雲濃那麼上心,她現在的全副心力都放在了慧安長公主的婚事,算是分散了注意力,何況對永安的女子來說,也是不插手丈夫在外頭的公事的。

「唉,這不是事太大了么,我也知道自己是白擔心,可還是有此心神不寧,」遼北那邊真能成事么?雲濃搖搖頭,「英國公府倒是風平浪靜的,我真佩服她們。」

「這種事知情的也就那麼幾個,英國公府只怕除了英國公,沒幾個人知道,」染塵師太輕笑道,這也也怨自己兒子,什麼事都不肯瞞着雲濃,反而叫她平白多擔許多心。

「行了,別再想了,過來看看我的新衣裳,這可是我去你慧安姨母那裏時準備穿的,看看怎麼樣?能不能將宮裏那些女人們都比下去?」染塵師太將一件織錦夾金褙子抖給雲濃看,「好多年沒穿這麼鮮亮的褙子了。」

「您啊,就算是穿成黑的白的也能將所有人比下去,」越是美人,越在意自己的容貌,染塵師太已經久不到宮裏去了,可是跟人拼起容貌來,還是鬥志昂揚。

「瞧你這孩子,哪有人穿黑穿白出門的?唉,不過我跟你說,我啊,平時自己照鏡子,都奇怪自己不會老呢?」可能染塵師太也覺得自己這話太厚顏了些,先掌不住咯咯笑出了聲。

染塵師太下山了的兩年,不但沒顯老態,反而更加容光煥發,這一點連雲濃也心裏稱奇,這才是真正被時光厚愛的女人,「母親您不用得意,這說明我這個女兒孝順的很,每天把您哄的開開心心的,人自然越來越美嘍!」

「噗,」這對母女一個賽一個會自誇,一旁的靈珀忍不住轉頭笑出聲。

雲濃聽見當然不會放過她,「靈珀姑姑,你是覺得我母親沒有越來越美呢,還是覺得我不孝順?」

「啊,不是,當然不是,哈哈,我是覺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上輩子郡主跟師太就一對兒母女,」大家高興,靈珀說話也隨意起來,這對母女心裏,就不知道還有「矜持」和「謙遜」這兩樣。

「看吧,靈珀姑姑一定是被咱們倆的美貌給驚著了,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靈珀姑姑大笑呢,」雲濃朝染塵師太眨眨眼,「這笑一笑十年少,靈珀姑姑沾了母親您的仙氣兒,以後也會越來越年輕!」

自打兒子媳婦搬回郡主府跟她住在一起,染塵師太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配合起來默契十足,「我覺得也是,你靈珀姑姑現在還跟個小姑娘一樣,待你慧安姨母大婚之後,我得給你靈珀姑姑也尋個人家。」

「哎,這個好,這個好,還有靈珊姑姑也一樣,母親您身邊的宮人,做個官太太還是滿夠的,」雲濃從來都覺得叫靈珀跟靈珊兩個孤獨終老有些不人道,聽染塵師太這麼說,立馬點贊,「您說話可要算數,不行的話待應淳不忙了,我叫他也留意一下?」

「師太,郡主,你們樂歸樂可不要把奴婢給帶進去,奴婢可是要跟着師太一輩子的,至於靈珀嘛,奴婢也看着她是越來越年輕了,您就找一家合適的將她發嫁了吧!」靈珊正好進來,將兩人的話聽了個清楚,毫不客氣的補刀。

靈珀被染塵師太母女兩個打趣,沒想到好姐妹也來湊趣,兩個主子她沒輒,靈珊就不一樣了,靈珀直接過去要擰她的嘴,「你這個死蹄子,打量將我攆出去,這府里你一人兒想稱王不成?」

「哎呀,疼,」靈珊一個沒留意被靈珀正擰到臉上,一邊喊疼一邊往染塵師太那裏疼,「主子,主子救命,快把靈珀嫁出去吧,她要殺人啦-」

雲濃還是頭一次看到靈珀跟靈珊兩個這麼活潑的樣子,再看染塵師太也笑得直擦眼淚,不由心頭一動,將頭倚在染塵師太身上看她們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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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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