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早茶

周六，正是水果攤一周中最忙的時候，永芳卻奉了丁姨的命，與陳陽出去飲茶慶祝獲獎。「去吧去吧，都拿了人家的杯子，也該回請人家飲茶還禮。」丁姨手中張著紅色膠袋，讓顧客往裏面放蘋果，卻回過身來對陳陽笑嘻嘻。

永芳還在猶豫，陳陽已經掏出手機訂位：「福海酒家嗎？飲茶，兩位，雅座——永芳，雅座吧？哦，不，大廳就好，我姓陳，耳東陳，好，好。」

陳陽載了永芳來到福海酒家。福海酒家是最近一年才新開的，裝修豪華，許多本城富豪擺酒席都是在這裏。老五一天到晚常說自己去福海吃蛇羹燕窩湯什麼的，也有大眾菜，早晚茶市就是大眾價格，點心物美價廉，茶位費一位五元。

兩個穿着紅色旗袍圍着白毛披肩的美麗女子在門口笑咪咪地喊：「歡迎光臨！」永芳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藍色運動服三十塊錢，黑色球鞋十塊錢，在公園前面的夜市買的，衣服上鞋上都蹭了水果的污跡，一抬頭，門口的金色金屬大柱子又映出自己頭髮蓬鬆，亂糟糟的，趕緊伸出手撥了一下。丁姨老說要她好好裝扮裝扮，她覺得反正在街邊擺水果，不要糟蹋了好衣服，現在後悔自己今天沒有穿那件黑色梅花紐扣韓式大衣了。

「走吧！」陳陽拉了一下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永芳一驚，趕緊甩開了他的手，跟在後面。也就給陳陽握了一下子，她卻滿臉通紅，陳陽的手暖洋洋的，很柔軟。陳陽卻不介意，往大廳裏面走過去。「茶餐廳在三樓，搭電梯？」陳陽問。

「我……我暈電梯。」永芳噴口而出，說出來后又覺得自己蠢。就算暈電梯，三樓也就一下子，電梯也不慣，土包子！

「呵呵，沒事，我許多女同事也暈電梯。走樓梯吧，也挺好的。」陳陽等了她一下子，慢慢往樓梯上走。

「先生兩位？有沒有訂位？哦，陳先生，這邊請。」茶餐廳的大堂經理將他們領到大廳的一邊，臨窗，剛好在四角形的角落，比較清靜。

「想吃什麼？」陳陽將餐單遞給她。服務員過來，斟好茶水：「請慢用。」「拿個盆子過來裝水。」陳陽將筷子斜搭在在碗上，往筷子上面倒茶水澆洗。洗完自己的，又隨手拿過永芳的過來洗，隨後將兩碗茶水倒在服務員拿來的盆里。

永芳翻著餐單，手足無措。她雖然在城裏住了二十年，很少出來飲茶的，以前她養父紅鼻哥還在的時候，也要帶她出來飲茶，她總百般推脫，久而久之，紅鼻哥也就拖着丁姨的手出來，讓她守門，回去時候給她帶一些蝦餃鳳爪之類的小食。看得出陳陽經常來的，熟門熟路，她不免覺得自己與他的距離越拉越遠，比初中時普通班與重點班還要隔得遠。

陳陽看出了她的窘態，笑一笑：「我自作主張啦，點了你看看想吃不。水晶蝦餃、豉油鳳爪、醬排骨、燒雞翼、牛百葉、荷香肉丸子、芋頭燒賣、蘿蔔糕，這裏的蘿蔔糕一流。榴槤包、奶黃包、糯米雞，再來個粥，皮蛋瘦肉粥？豬肝粥？豬肝粥一冷了腥氣重，還是喝皮蛋瘦肉粥吧。小米粥也相當不錯，嗯，那就小米粥。飲料，喝牛奶還是玉米漿？天氣冷，還是玉米漿吧，甜甜的，好喝。」

他不斷地說着，永芳聽得頭昏腦脹，一旁的大堂經理笑着說：「兩個人，怕你們用不完。」

「不會，別看我斯斯文文，肚子大得很呢。不夠我叫餐車就好。」陳陽笑道。大堂經理重複了一下他點的小食，說了聲「請稍等」轉身走了。

「蝦餃、醬排骨、蒸排骨、五香排骨、白雲鳳爪、蜜汁叉燒……」一位圍着藍布圍裙的中年女人推著餐車過來，餐車上堆著一疊疊小蒸籠。陳陽探頭看了一下：「呵呵，叉燒還不錯。我要兩碟魷魚須。」

「魷魚須兩碟，一碟五元。」中年女人往桌上放了兩碟魷魚須，「蜜汁叉燒，剛烤好的，老闆不來一碟嗎？你女朋友這麼漂亮，比作是我也心開，多吃幾碟啦。」

永芳紅了臉，頭隨着低了下去。陳陽卻笑道：「是，阿姨你口甜舌滑，好會說話，我再幫襯一碟叉燒就是。芋頭燒賣、馬蹄燒賣有沒？有就好，廚房那邊的還沒有送來呢，先幫襯你，哈哈。」中年女人多謝不已，推著車子走了，一邊走一邊喊：「蝦餃、醬排骨、蒸排骨、五香排骨、白雲鳳爪、蜜汁叉燒……」

「永芳，趁熱吃，我推薦的，沒有錯。」陳陽笑着，「不是要我喂你吧？」

「誰要你喂？」永芳有些生氣，暗暗又有些歡喜。陳陽的親密，她並不十分討厭，甚至歡喜聽到他對自己的玩笑。她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馬蹄燒賣送入嘴裏：「馬蹄燒**較爽口。」

「我記得了，以後出來飲茶就專門給你點馬蹄燒賣。一大早吃叉燒有些膩，你喝點飲料再吃吧，要不喝兩口熱茶也行。不過，這裏的茶水，比街邊的涼茶還難喝。」陳陽笑咪咪的望着永芳。

永芳轉過目光，望着桌上的小食：「那麼多，我怕吃不完。就五塊錢的茶位費，任喝，你還想怎樣？」

「哈哈，我不想怎樣，就想好好吃完點的點心。以後有空多些跟我出來飲茶，早茶我上班沒有什麼時間，晚茶倒隨時可以出來的。你啊，也別老是守着那個攤位，年輕人要有點年輕人的時間。」陳陽夾了一根烤到捲曲的紫紅色魷魚須送進口裏，嘖嘖咬着。

永芳心裏有些惱，因為陳陽口氣里有些看不起她的攤位：「我就是一個賣水果的，不守着攤位哪裏來的錢？天上給我掉工資呢。」

陳陽連忙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賣水果賣涼茶都是正正噹噹賺錢，比我賺得還多呢。我是有些心疼你，一天到晚就守着攤位，哪裏也不去，有空可以跟朋友出去玩玩的。我們以前初中的同學有些還提起你呢，說你高，跳高更高，不是體育生用跨步的都跳了一米六六，校運會第二名呢，我記得那時候你才一米六五吧，哈哈。」

聽到他提起往事，永芳不由也高興起來：「這些事情你還記得啊。」

「記得記得，你初一沒有參加校運會的，初二參加了跳高，第二名，800米也是第二名，對不對？領獎時，你領了兩條毛巾，白的，你嫌素淡，跟人換了兩條第三名的藍色毛巾。4×100米接力你跑的最後一棒，同學們幫你加油把手掌都拍爛了，還好，第二名，哈哈。」

永芳呆了，這些事情沒有想到陳陽還記在心裏，記得那麼清楚。

「初三我們不同班，不過你比賽時我幫你加油的哦，你跳高一米六八，第一名，真厲害！800米也是第一，4×100米接力還是跑最後一棒，第一名，4×400米接力也是跑最後一棒，依舊第一名，哈哈。」陳陽興緻勃勃地說。

「什麼厲害，是3班那個體育生跳高時扭傷了腰，我才拿得第一。」永芳笑道。

「那為什麼是她扭傷？你沒有扭傷？說到底，還是你比她厲害。」

永芳搖搖頭，心裏挺高興的：「你啊，這些芝麻小事也記得。」

「這麼是芝麻小事？只要與你有關的，都不是小事。」陳陽盯着她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眼鏡後面的眼鏡熠熠生輝。

永芳不說話，慢慢低下了頭。「哈哈，李可你還記得吧？那小子……」陳陽笑着說。「唉，你別提李可了。」永芳趕緊制止了他。「好好好，不提，不提。」陳陽滿意地看着永芳低眉順目的樣子。

「先生，你要的點心來了。」服務員不斷地往桌上擺碟子。

丁姨那天特別高興，陳陽打包拿了四五樣小食回來給她吃。「你出的錢吧？」等陳陽走後，她偷偷問永芳。永芳搖搖頭：「他出的，偷偷先埋單了。」丁姨又詳細問了他們吃些聊些什麼，永芳基本都告訴了她。

「你啊，撿到寶了。」丁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