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待我這樣好你們又是何必

車行駛在沒有人際的公路上。

很快，我就會見不到這片大地，再也不會有這樣這樣涼爽的微風吹在我臉上。

黎明，我回到城市裏。那是一片死的寂靜。

警察局正在向我招手。我也不知我怎麼了，手摸著方向盤，向警察局開去。

警察局是威嚴的。光是站在門口，我心裏也不禁生出寒意。

「警察，我打聽一下。…季暮他的家人有沒有來這裏備過案…」我顫抖的手攔下了一位正要外出的警察。

「嗯，有啊。請問你是誰？」

「我是他的妻子…那季暮現在…還好嗎？」

「還好季暮只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可惜的是，他的頭撞到了地下室的水泥牆上，頭部撞出了幾塊淤泥。醫生鑒定，他或許會失，憶！」

我朝後退了兩步。怎麼會失憶…不會的…只是不小心撞上的…

我不顧一切地朝警察局裏面跑去。

「警官，我來自首！自首是不是就可以少坐幾年的牢？警官！」我跑到辦事處，對着裏面的警官大聲嚷嚷。

「你別急，坐下來慢慢說。你先說說，犯了什麼罪？」警官是位女士，不過看起來也不溫柔。

「關於季暮受傷的案子。是我！是我把他腹部刺傷的！我是自首的，應該可以少坐幾年牢吧…」

「季暮的案子…喲，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還來代罪？對不起！真正的兇手我們已經找到了！」她不耐煩地把筆扔到我面前。

「代罪？誰…誰呀…」我說話都開始打結巴，手也不停地抖著。

「夏堯！他當時傷害了季暮就跑來自首了！有認證，有物證。」

什…什…什…什麼，夏…夏堯他又…怎麼…會這樣！

我的世界徹底被顛覆了…不會的…夏堯雖然傻…也不至於這樣。

「你們警察是傻子啊！人是我傷的！什麼人證！什麼物證都是假的！」

「這位小姐對不起，請您好好說話，否則我們會將您趕出去。」

「你告訴我，人證是什麼！物證又是什麼！」

「季暮叫去的幾個人都親眼看見是夏堯捅進去的刀子，還有，夏堯來自首時手上也全是血。」

啊！這怎麼可能！不會的！夏堯，你怎麼可以這樣…

「那…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怎麼會這樣？夏堯，你真是傻的可以！我現在覺得呼吸好睏難，就像在高原上缺氧那樣…

我扶著牆壁，跟着警察來到了交流室，等候夏堯的到來。

我看見他說什麼…告訴他，謝謝你幫我坐牢，這樣我就可以和淵然在一起了？還是說，我已經放棄淵然，等你出獄我就和你在一起？曲冉晴，你覺得你這樣告訴夏堯他還會相信嗎？

曲冉晴，你好煩！你也沒什麼資格說季暮噁心，你和他還不是一類人…

「冉晴…對不起…」此時此刻的夏堯手上帶起了手銬。

「什麼對不起！誰對不起誰啊！夏堯…何必呢？我不值得…」看着他滄桑的臉，我恨不得讓他從背後捅我一刀。

「讓我做這個決定…有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是付淵然。」

「淵然？」

「冉晴。我確實是不及付淵然…其實，他沒去美國…就在他準備去美國的前幾天，我把他約出來，把你和季暮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了他。你不是問我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醫院叫飯的地方嗎？因為那些天，付淵然胃癌複發，也和你住同一家醫院。是我來照顧他，所有…我也就熟悉了醫院的路…你上次說你胃疼…那天碰巧付淵然在你胃痛的同一時刻也做手術，我接到醫生的電話才趕了過去，沒想到你也會在醫院，那天他差點沒熬過來。我想，你們是心有靈犀吧…付淵然住院的那幾天也一直拿着手機給你寫日記…我也挺佩服他…竟然把你也騙過去了。後來聽他說，他還問你糖醋排骨怎麼做，他還說在電話里就能聞到一股火藥味。那是他住院來，我第一次看他笑。你是不知道，他連笑都困難…上次在醫院，你還問我付淵然是不是來過。嗯，他忍着痛守在你身邊，對不起，我騙了你。或許我這一生是理解不到胃癌的痛了…」

怎麼可以這樣…你們怎麼能讓我這樣…我…啊…啊…

他問我糖醋排骨是怎麼做的，居然是在病床上問的…還有，他在日記里說他過得很好…其實他一點也不好！我幻想了所有他居住的環境也都是假的…

這一切的一切我竟都不曾發覺。

每想清楚一層，我便就覺得身上被劃了一道傷口…直到最後，我體無完膚。

「冉晴。回去吧，好好和他在一起，我才坐牢六年，沒多久的。忍忍就過去了…如果不是付淵然真心愛你，我才不會就這樣放手，讓你離去。還有，你要過得好好的。曲冉晴，我愛你…」

聊著聊着我們都哭了，就連旁邊的警官也開始被感動。

夏堯就這樣，離開了交流室。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那裏獨自發獃…

我終於醒了…為什麼我會醒地那麼遲…

付淵然…你的病還沒好對嗎？而且你還坐了手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不想吃飯是因為胃痛才會吃不下。你說你累了，其實你不是真的累了，還是因為胃痛對嗎…對嗎…

我們剩下的時光還能有多久。

你等我，我現在就回來。陪你度過我們最後的時光…

這次你真的要等我啊…你又別再扔下我不管了，我不會照顧自己，我不會做飯，除了你沒人會要我的…

若是淵然看到了我寫給他的那封信，他會瘋掉的。

淵然：

付淵然。我走了，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既然我犯下了罪，就應該去承擔。

我不知道我會在牢裏待多久，如果季暮的情況還好，或許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如果季暮真有個什麼萬一，以季暮他們一家人的性子和實力，一定會讓我把牢底坐穿。

倘若我被禁錮十年，你會等我嗎？

十年，也不會太久。十年之後我們都三十五歲。在我等你的那七年裏，我總感慨時間走得太快，或許是因為我沒能和你牽手相伴，又或許不知不覺，我已經浪費了七年的時光。再或許，夏堯他已經替你照顧了我七年。

曾經，我以為捨不得就能留住你，或許我太天真了。捨不得又怎樣，還不是要放開。

有你的夢終是好的，只是我應該醒醒。畢竟太美的夢，在現實里總是不能相提並論。

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回來，我就這樣等你，一直等下去，這樣短短的一輩子就過去了。沒想到，現實往往總是不盡人意，它讓你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給了我希望。可是，當我期望越高時，我就摔地越慘。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們直接還有希望，可以重新來過…你說，如果可以…算了，只是如果，我也不問你了。

有時候，我會問問我自己：曲冉晴，你認為付淵然他會在乎你嗎？

當然啦，我知道。付淵然永遠永遠都會在乎我，我是曲冉晴嘛，對不對？

可是，曲冉晴，她又是誰？她以為她有什麼地方值得別人為她這樣付出…不值得…

也許生活就是這樣，常常給人們希望。卻又在不經意間，讓我們失望。

淵然，我學會了堅強，只是，在你面前，堅強什麼也不是。

我學會了包容別人的一切，唯獨愛情，除了你，我包容不了任何人。

再也不會有人，像你對我那般好。

再也不會有人，會讓我對你這樣待他。

因為有你，我以為才會有曲冉晴。可是，不是因為有了曲冉晴，付淵然才會活了下來……

我們曾死死緊握過彼此的手。只是，灼傷的是我緊握你的手。

還有，你呀，好好照顧自己，別因為胃好就吃辣，天冷了，你更要多穿件衣服，別以為自己年輕就不管不顧。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個人了…就蘇媛夕吧，她雖然心狠手辣，可她卻能用極端的方式來保住她愛的人。

付淵然，你答應過我的婚禮沒有做到喲！你以後給我補上，不然，我找你玩命！

另外，我好像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話：

付淵然，我愛你…

我恨！我恨這個世界，我以為我有所有，結果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

我開車趕回酒店，路上，我哭了又哭。

淵然，你要明白，你是愛你的。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

我錯過的已經夠多了。這次說什麼我也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付淵然啊，你個傻子！有事還裝得跟沒事似的。

我也笨。上次明明就看到你了…卻還是在醫院裏把你錯過了。都怪我…都怪我！

現在是上班時期的高峰，車輛多了起來。難免會有一些堵塞，越是堵車，我的心裏就越慌忙，就越想要回去。

前面的車排起了長隊，我無奈被擠到後面。

怎麼辦，堵車了…要是淵然看到我走了出來找我怎麼辦…在路上錯過了又怎麼辦……

還好，我的後面沒來太多的車輛，不然堵得更厲害。

大家的車都緩緩開動，很快，公路上的車流恢復了通暢。

淵然，我回來了…我們一起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