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如果瞳沒看錯，青峰眼角抽了一下。

果然膚色梗用起來就是這麼痛快。

被騙到公園來最後發現不是黑子，被封為2.5次元偶像的瞳略有不爽。雖然的確青峰是撿了黑子的手機沒錯，但既然撿了自己還不就好了，把她叫到公園裏簡直不能忍。

「我也沒想到一年多以後，你沒有因為哲沒接電話而發脾氣。」

「我打給哲也是因為擔心他，因為這種事再鬧彆扭是本末倒置。」

面對着青峰，瞳很好脾氣地解釋著：「青峰君的話也這樣覺得吧。」

像是被噎死了一樣，青峰一直沒有回答，但是卻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瞳。瞳並不喜歡這樣的眼神，所以也不想太客氣，只是維持一下表面的禮貌就好了。

「所以說，青峰君找我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讓你把手機給哲帶回去，順便問一下，」青峰頓了頓：「你當初甩了我的原因。」

哈？

「如果我沒記錯，青峰君好像在中二的時候就被我甩了。」

所以這傢伙現在才跑過來問前女友自己為什麼被甩，而中間那兩年被他拿去填腦洞了嗎。

「如果你沒有在打了電話之後全部的聯繫方式都直接拉黑我，並且還告誡了一圈人不許透漏怎麼找到你的話，我打完比賽就會問。」

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青峰皺起了眉，以他現在的形象，乍一看很有壓迫感。這氣氛讓瞳不舒服，但是目測就算她直接跑掉也會被這個快兩米的傢伙幾步追上。

其實瞳也不矮，但跟青峰一比，矮個子的悲哀就被徹徹底底地被引了出來。

「好像突然之間就被你討厭了，」少年有點煩躁，不過卻沒發火：「好歹告訴我到底怎麼惹到你了吧。」

因為你中二總不好。

瞳其實是很想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回答青峰的，但是話到嘴邊卻沒能像剛剛那樣脫口而出。雖然當時青峰的確中二得很，但卻沒有到分手的地步。仔細地算起來，促成分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全部都要說出來的實在是太麻煩了。

而打給青峰那通電話，當時也並不少專門沖着分手去的。如果接電話的人是他的話，或許他們現在還在一起。

對於這個問題，瞳思考的時間過於長，以至於青峰想到了些不可說的原因。就在瞳還在想到底怎麼回答比較合適的時候，青峰斟酌了一下，很慎重地問。

「是因為哲嗎？」

然後瞳身體比手快地，把手裏的袋子砸了過去。

袋子裏裝得化妝水是大瓶玻璃裝，拎着不輕，砸起人來肯定也相當疼。突然被暴擊襲擊了的少年敏捷地躲了過去，還順手接住了袋子，掂了掂分量。

「喂，稍微有點過分了吧。」

「不好意思我不這麼認為。」瞳現在特別想翻個白眼，但是想想還是忍了：「對社會一點貢獻都沒有如同被熨斗燙過一樣的大腦砸了就砸了，沒什麼過分不過分的。」

「不是就不是，沒必要人身攻擊吧。」

「你有意見嗎？」

「沒有。」

就那麼詭異地理解了瞳拐彎抹角的回答，少年被砸未果之後露出了算得上高興的神色。將袋子遞迴去的時候，青峰一副「你砸我都沒生氣要不要表揚我一下」的蠢臉。

蛇精病啊。

瞳發覺今天不止是不知道怎麼說，應該是倒霉到了極點。說來也算她蠢，因為黑子手機的短訊就傻乎乎跑到天黑后的公園來，然後就見到了這個渾身上下都讓她糟心，用愛花的話來講是她望月瞳完美無瑕的的整個人生中唯一稱得上黑點而且是天再晚一點就找不到了那麼黑的傢伙。

一把搶過自己的袋子，瞳本打算趕緊回家，結果抓了個空。拿着袋子的那個黑皮在她伸手的一瞬間把袋子舉高，做了這種事情之後還敢挑着眉看她。

反了反了反了反了。

深呼吸了一下，瞳直接轉身往公園門口走，免得自己一激動，又做出什麼蠢事來。

「我送你回……」

「不用。」

「已經很晚……」

「不用。」

發覺自己無論怎樣都甩不掉這個一直在她身後閑庭信步的傢伙，瞳的太陽穴就開始一蹦一跳起來。平常心這位君此刻就像是斷網了一樣死也不上線，疲憊了一天還在演唱會後又擔心了很久，這種勞累度下還要因為青峰的存在而不斷突破峰值，而且到了街上之後，又要注意形象不能像在公園裏一樣炸個毛泄憤，簡直是讓她對生活累不愛。

「臉色太差了，一點血色都沒有。」在被拒絕了第無數次之後，青峰乾脆拉住了瞳的手腕：「我怕你半路倒下去。」

「那就讓我半路倒下去好了。」瞳乾脆地說：「我正好想找機會推掉工作。」

握住她手腕的手明顯一僵，少年慢慢鬆開了手。

「所以還是很討厭我嗎。」

「是的，尤其是因為在知道甩了你這件事和哲也無關之後的表情。」瞳揉了揉手腕：「那種不是被朋友搶了女人的僥倖感，讓我覺得你不能更差勁。」

如果青峰不是那麼黑的話，瞳想她大概多少能從臉色一白這種效果里得到些反饋。礙於眼前這個人太黑，瞳也只能從他僵硬的動作里發現自己又一次直中紅心了。

真是糟糕的準頭。

以及比起青峰現在的怔忪，瞳更希望的是被他立刻反駁。

不是因為覺得沒面子或者其他什麼無關緊要的理由，只是因為我喜歡你。

為什麼不說這樣的話。

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失望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又慢慢升起。瞳輕輕呼出一口氣，看了看天空。

「沒有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轉身的時候，瞳重心有點不穩，晃了一下之後自己穩住，向家的方向慢慢走了回去。

青峰看着瞳打了計程車，又看着車消失在他的視野中。過了半晌，收回了剛剛想去扶她的手。

「誠凜一輸球你竟然就生病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愛花的腦迴路變得略詭異了些：「我都不知道你可以這麼愛自己的學校。」

「在別人生病的時候挖苦人簡直道德淪喪。」瞳躺在床上，覺得腦子都是昏沉的：「昨天演唱會下來之後直奔體育館，半夜才回家，大概着涼了。」

「半夜才回家？」

「別這麼會抓關鍵詞啊。」瞳嘆了口氣：「我再睡一會兒。」

說是要再睡一會兒其實是騙人的，因為再繼續這樣聊下去沒準就把昨天的遭遇全部都吐出來了。這情況讓她覺得丟臉和尷尬，從生理到心理。

本來她以為可以再淡定一點，可事實證明她就算是別人嘴裏的瞳神，最後也只是個凡人。

會為了另一個人而煩惱。

就在瞳低落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搖搖晃晃掙扎著到了門口，出現在監視器里的人讓她特別意外。存在感像幽靈一樣稀薄的少年站在門口，手裏還拎着一大包目測是食物的東西。

瞳開門的時候眼淚差點出來。

就知道黑子才是她人生中的小天使。

「果然生病了。」

黑子在門開的那一剎那間看到有什麼東西撲了出來，下意識一攔，就把以重力加速度的趨勢撲街的瞳攔了下來。因為發燒而比一般程度高出不少的體溫讓人在瞬間覺得燙，黑子於是乾脆先把東西放下，把瞳背到了卧室。

「失禮了。」

瞳迷迷糊糊地聽到黑子這麼說，心裏吐槽黑子果然還是太禮貌。不過轉念一想，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多謝，哲也。」

「沒什麼，還有很抱歉，昨天讓瞳桑擔心了。」

被被子裹好后感覺很溫暖，枕着軟軟的枕頭，瞳覺得思維像是要化掉了一樣。在迷迷糊糊之間，瞳聽到黑子像是在問她什麼，但是她沒聽清。

「哲也。」

小聲地叫了一下朋友的名字，得到回應之後瞳安心地讓自己陷入睡眠。不過在臨睡着之前，她還在試圖和黑子說些什麼。

黑子聽不太清楚，最後半跪在床邊，湊近了一些。

然後他聽到了這些話。

「我看見……那傢伙了。」

「是……青峰君嗎？」

瞳蹭了蹭枕頭，算是點頭。

接下來的話就算是靠得再近也無法辨認，於是黑子把東西放到廚房裏，打開了冰箱。材料倒是很齊全，只是黑子自己除了白煮蛋拿得出手，其他的在瞳面前就未免班門弄斧了些。

最後黑子還是決定煮粥，外加來兩個溏心的白煮蛋。

被食物的香氣誘惑起來是將近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瞳吸了吸鼻子，腦子裏還在想莫非是愛花大魔王跑來給她下毒，下一秒就立刻清醒。從床上滾下來之後，瞳靠着牆壁緩了好一陣，才覺得眼前的事物不再旋轉了。

聽到了聲音的黑子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我醒了。」

瞳打開門，邊晃來晃去邊向前走，在這種時候甚至還覺得自己現在正在神cos植物大戰殭屍里的殭屍。而明明卧室到廚房看起來不是很遠，此刻瞳卻覺得那裏像是生命盡頭一樣摸不到邊。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碰到椅子，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趴在了桌子上。

「還好桌子擦得乾淨，要不然睡衣就不能要了。」

瞳說話的時候，黑子把粥端出來放好，順便將雞蛋剝了殼放在盤子裏。

「家裏有葯嗎？」

「已經吃了。」瞳喝了一口粥，感動的淚光閃閃：「果然還是哲也靠得住。」

被誇獎的少年寵辱不驚地坐在一邊，面前還放着本書。

「是青峰君提醒我，他覺得瞳桑狀態不是很好，我才記起來的。」黑子說：「每次演唱會後，瞳桑都要去半條命這件事。」

喝粥的動作頓了一下，瞳放下了粥碗：「他把手機還給你了啊。」

「快遞過來的。」

一點也不想聊這個話題，瞳默默地換了一個：「大家還好嗎？」

「說實話，有點氣餒。」黑子直言不諱地說：「因為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的緣故，現在的大家……」

這個處境……

「抱歉，我自己擅自做了那些事。」

「不會，在賽前刷推知道這件事後，大家都很高興，也都非常有幹勁。」黑子笑了笑。

「下次我也想這樣，為大家加油。冬季杯上。」

黑子愣了一下：「這種事情……」

「我很喜歡誠凜，也很喜歡誠凜的籃球部。雖然說當初來誠凜是因為這裏需要上課的天數最少，但我在知道大家的存在後，很慶幸沒有去別的地方。」

瞳擦了擦嘴角：「所有人都很喜歡籃球，所以團結一致努力向上。每次看着大家練習和討論，我都覺得很高興。就像是團結在一起，可以無所不能一樣。」

「這樣說太任性了，但是我希望籃球部的大家能不要在意輸贏，繼續為了打籃球開心而打比賽。在我心裏，誠凜的大家應該就是這樣子的。永遠都是這樣就好了。」

停在這裏，少女頓了頓。

「明明我是一個旁觀者，卻在那裏指手畫腳地讓大家這樣那樣做，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分了。所以……才會在演唱會上加油，想讓更多人知道誠凜的存在。我覺得，如果因為我而喜歡上誠凜，或許大家就有了底氣做些什麼也說不定……」

「我是這樣想的。」

拿着杯子，瞳低着頭：「就是這樣想的。」

飯桌上的氣氛沉默了一陣，還是黑子重新開始了話題。

「多謝，瞳桑。瞳桑的心情，我差不多知道了。」

瞳抬頭，看着少年正色起來。

「為了瞳的期望，還有為了喜歡籃球的心情。」

黑子像是承諾一樣地說。

「我會重新振奮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