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這棋盤之上落筆無數,想要從這麼多字當中找出能為她傳遞信息的話,還要將這些信息通過他破解的棋局來傳達,除了感慨巫磊毅之才,也只能說,難為他了。

下了鳳凰台,見那黃衫依然遠遠跟着。

麒諾只當不覺,悠閑的朝着主街道走去。

秦可欣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卻不想,剛拐過花街的轉角,便不見了三人蹤影,等她反應過來,麒諾她們已經出現在身後。

「姑娘何以對在下如此窮追不捨。」

「我認識你。」秦可欣見她們忽然出現,先是一驚,隨即恢復冷靜,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麒諾看着面前坦然直率的人,倒不是個讓人討厭的主。

「你認識哪個我?」

「當年香城百花節,你就坐在他身邊。」

「哪個他?」

「長公主非要讓我把話說明嗎?」

麒諾聞言,輕輕的炸了眨眼,目光微微一掃,便見她腰間有一塊極其眼熟的玉佩,麒諾面色瞬間一變,掉頭就走。

「敢為公主,舍妹何在?」她就是故意要讓她看到那塊與太子一模一樣的玉佩,那本就是一對,是北國皇家傳家之寶,當年北國主親手交給她,許她太子妃位。

「無可奉告。」

「我原以為長公主是個人物,豈料卻是這般任性妄為,不顧全大局之人,你若傷我妹性命,家父定要將這賬算在太子頭上,失了我父親在朝中的這一大助力,太子想要登上皇位便會再生波折,難道你真要做那危害江山的紅顏禍水。」

聞言,麒諾腳步一頓。

靑戈和靑洛聽到最後,已經怒極,「放肆。」

紛紛轉身怒目瞪着那依然婷婷而立的女子。

「沒有你父親,這皇位便不是他的嗎?」

「是又如何,如今南朝袖手旁觀,巫族向來不介入天下紛爭,北國因平王叛亂分裂,苗西大軍在我邊境蠢蠢欲動,隨時都有可能對邊城發兵,朝臣兩派對立,內憂外患,最終,不管苗西以什麼為借口開戰,百姓何辜。皇上民心盡失,一心征戰天下,若不是太子宅心仁厚,以天下為己任,愛民如子,又怎會有北國現如今的繁榮局面,北國所有百姓都期盼著太子早日即位,眾望所歸,豈能因為你旁生枝節。」

他宅心仁厚?愛民如子?以天下為己任?

麒諾忽然輕笑一聲,那聲音如春風墜入平靜的湖面,絲絲漣漪開放,盪人心弦。

麒諾笑完,轉過身,淡淡的看着秦可欣。起初見到那玉佩,她還有些心中不爽,可隨即一想,一那人的脾氣,若是那人知道另外半塊玉在秦可欣手中,斷不會再戴在身上,既然他敢帶,那她為何要胡思亂想。

倒是對方惱怒的自己有些嫌棄起來。

又聽聞這女子對那人的形容,麒諾本不想多言,可他們了解彼此入骨,他雖為國為民,卻絕不是愛民如子之人。

什麼家國大義,什麼天下蒼生,都只是權謀者玩弄手段以達目的的借口,只是那無上皇權的附屬品。

她並不否認這天下間有如舅舅,墨羅珏將軍一般胸懷天下,悲天憫人的仁人,但是,他,和她,絕對與宅心仁厚,愛民如子沒有半分的牽連。

他們,都只是抱着自己的私心謀略算計的人,既非良善之輩,又何必用這般偽善的言語來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

看着面前一臉忠義之色的女子,麒諾心中好笑。北國太傅,倒是教導出了一個心懷天下的好女兒,只是太過意氣用事了些。

秦可欣原本義憤填膺,聽聞這般輕笑,忽然平靜了下來,只是依舊面帶憤怒的看着面前雖是一身男裝,卻是英氣逼人的絕美女子。

她從沒如此近距離的欣賞過一個女子,曾經她在高台,淺淺一面,除了對她絕佳的氣質記憶猶新,並未對她的樣貌有多少分的記憶,可如今看到,只覺這張臉孔雖美,卻不似其他美人,美在溫婉嫻靜,五官端正,她似乎有一種莫名的魔魅氣息,讓你不自覺被她吸引,那最耀眼的,從來都是她本身,而非她的容顏。

只那一身清華無雙的氣質,便不是她能比擬分毫的。

她也曾是這北國帝京第一的女子,卻在她面前,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觸。

想到此,秦可欣忙拋開心中有些酸澀的雜念,回神看着麒諾。

「你既然那麼想要他登基,就應該盡心去說服你的父親繼續支持他,而不是來這兒跟我理論,什麼是紅顏禍國。」

「天下皆知,太子如今心之所系,唯你而已。」沒有半分的酸澀,只是陳述事實,因為她知道,唯有擺正自己的位置,沒有那麼多的**和索求,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若是父親說的話,太子能聽得進去,她也不會明明離開又折返回來跟她說這番話。

「所以,你才來跟我說這般話,想要我幡然悔悟,然後勸他親近朝中文臣,以保他榮登大寶?」

「……」秦可欣心驚,她原就是這般打算,卻不想竟被人當面戳破,但也沒有絲毫被撞破心思的心虛。「公主若能深明大義,自然好。」

麒諾看着面前這個沒有絲毫挑釁之意,卻是言語咄咄逼人的女子。罷了,再與她多言也是無義,有些人不懂你,不是因為她不了解你,而是因為價值觀里根深蒂固的某些東西,已經自動將她的認知定性定型,成了潛移默化的反應。

既然她認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要依附男人來思考問題,那她說再多也沒用。

不得不說,秦太傅培養了一個合格的皇后,這樣的女子,若是生在後宮,權謀有,膽識有,且無爭寵之心,又明天下大義,再合適不過。

只可惜,這世間太多人不知道,於這江山天下,女人也可以有另外一種活法。

「深明大義?坐井觀天之說罷了。自古君王之道,當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方得民心所向,萬民依附,這天下,說白了,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在我看來,誰當皇帝並不重要,這北國之君,不是他也可以是別人,我無權左右他如何想,如何作為,我只知道,凡是他想要的,別人奪不走,但凡他不想要的,強求不得分毫。秦姑娘今日,怕是白忙一場。」

秦可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這個上一刻還被自己罵做紅顏禍國的女人,口中淡淡重複著那句「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話,若非聽她說起,她竟從未想過。光是這等覺悟,便不是她能比的。

「長公主有此心懷,秦可欣敬佩不已,方才是我失言,我收回說的話。能說出此言語的人,又怎會是禍國殃民之人。」她說的對,自己確實是坐井觀天,父親從小教導的治國安邦之道,從來都只是告訴她君為尊,仁君則天下依附,須盡心輔佐,以排後宮憂擾,助一己之力,為君王排憂解難,方是當世女子之典範。

麒諾淡淡的看了秦可欣一眼,她雖不是什麼討厭之人,卻也不是對她胃口的人,「若無他事,先行告辭。」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那窄小的衚衕,剛出來,掃眼依舊愣在原地垂首孤身而立的人影,麒諾輕聲對靑洛吩咐道,「去看着她,別讓人有機可乘,護她安全回府。」

「是,主子。」靑洛心中雖不喜那秦可欣,但也知道,周圍無數眼睛盯着,若是那女子在與主子分開之後出了岔子,保不準要被人往主子頭上扣罪名,說是非,還是小心的好。

可轉念一想,靑洛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主子說護她回府,也沒說要暗中護送,她便就要那些暗處的人、明處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家主子要保護的人,敢有想法,先掂量著自己的斤兩。

麒諾見狀也沒攔着她,帶着靑戈去了主街道,看着那人頭攢動的街市,麒諾才想起,上一次這般逛街,是在南朝,他帶自己上的街,然後便是百花節。這麼想來,這人就連她沉睡的兩年,也不曾離開過她的生活,即便分開,不曾遠離。

麒諾正分神想着,沒走幾步路,便被一個黑影逮了個正著,下一刻,便被死死勒住,禁錮在那熟悉的懷抱中。

「怎麼去了那麼久。」

聽着頭頂傳來的委屈又埋怨的聲音,麒諾一陣好笑,眼珠一轉,麒諾悠悠道,「美女如雲,本公子流連忘返。」

蕭天允聞言,一挑眉梢,「那請問公子,瞧上誰了,爺這就給你弄回去。」

麒諾故做沉思,「嗯……環肥燕瘦,各有所長,一時到有些難以抉擇,不如,師兄你幫我挑一個,如何?」

「那可不行,爺眼裏的女人就一個,那標準天上有,地下無,少拿那些凡塵俗物來污爺的眼。」

麒諾聞言輕笑出聲,照着他腰間擰了一下。

「哎喲,你個黑了心的。」

「我沒用力。」麒諾忙收回手,幫他輕輕的揉了揉,抬頭見他似乎真的很疼的樣子,不由有些心疼。可一想,誰讓他胡言亂語。

「你再用力我這腰就該折了。」

「我給你揉揉,就不疼了。」

靑戈看着旁人看過來的那種先是震驚,后是難以置信,偶爾摻雜鄙夷的眼神,無語的咳嗽了兩聲,以示提醒。這可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兩個人,**越發的無所忌憚,也不看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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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緣劫之君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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