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確是魔族

第十一章 確是魔族

她在賭。

她賭諦聽能放下上古神獸的高傲和剛才東方仙君對它的羞辱,能好好的聽她解釋這前因後果。

沉默了幾秒鐘,諦聽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好像無奈,對風璃道:「你且說說罷,到底是要問什麼要緊的事。」

風璃放鬆了拳頭,面上還是那個表情,淡淡道:「我要問這個樹妖,那個棕衣老者是誰。」

「棕衣老者?很重要麼?」

「是。因為……極有可能就是他,讓樹妖暮松墜入魔道的。」

最後一個字說完,諦聽很是不可思議,「魔,魔道?」然後又好像肯定的自言自語:「不……他還不是魔,不是。」

風璃少有的嚴肅表情,「諦聽大人,在你們來之前,東方仙君和我都看到了在樹妖額上的魔族印記,那時他情緒起伏的厲害,才會壓抑不住魔性,後來你們來此,可能樹妖分散了精力,才保持了妖形。但是不管他還是不是魔,已經墜入魔道是事實了。」

風璃看了暮松一眼,那些小鬼還在拿繩索纏着他,風璃看出這是讓他神形俱滅的一種儀式。

當下又向著諦聽走進了幾步,表示她現在的急切心情:「諦聽大人,我年紀尚小,只知道此時的魔族勢力單薄又不成氣候,我也是聽師傅說過幾萬年之前的仙魔大戰,其慘烈和不堪想必大人也定能體會。可是現在,這力量如此強大的樹妖已經是魔族中人,那麼想必還有更多的我們不知道的魔族中人存在。若是此時魔族壯大,那麼六界天下將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多控制住一個魔族,讓他不再壯大沒有威脅。而到底能不能找到下一個魔族,就看諦聽大人的了。」

風璃感覺口乾舌燥,說的話這麼多也不知道諦聽能不能同意。

諦聽好像從震驚中還沒回過神來,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直瞪着風璃。好半天才喘了一口氣,對着還在忙着纏線的小鬼們大喝:「停下停下,快停下!」

暮松簡直被纏成了蠶蛹,諦聽忙去查看,「還好還好,元神還保有一點,只是這肉身不能用了。」

然後轉頭對着風璃:「一會兒我會把他剩下的一絲元神喚出,你就問他你要問的問題,但是記住時間不長,頂多半刻鐘,時間一到,他的元神消耗殆盡,就再也……」

風璃點點頭,沉了沉心情,輕聲道:「諦聽大人開始吧。」

諦聽緩步走到暮松身邊,低頭默念口訣,忽然抬起頭,眼光如炬,一束亮光從諦聽的額頭髮出,直射暮松。蠶蛹狀的暮松一下子升到半空中,諦聽深吸一口氣,這次沒有向著暮松大吼,而是緩緩吹出了仙氣。

蠶蛹暮松在空中飄動幾下就定住了,在暮松的肉身之前,緩緩現出了一個半透明的人影,風璃認得他就是那個白凈俊秀的暮松。

此時他神色純潔如嬰兒,雙眼微睜,即像剛剛睡醒又像馬上睡着。風璃心道不好:暮松此時的情況好像什麼也不知道,怕是他的記憶隨着元神的毀滅也破碎了,那麼現在殘留的一絲元神還能記得那個棕衣老者么?

風璃直接就問道:「暮松,你認識一個穿棕衣的老者么?他是誰?」

暮松好像沒聽到風璃的問話,還是半睡不醒的樣子,風璃連叫了幾聲他都沒有反應。

風璃暗暗咬牙,眼看時間所剩不多,暮松連表情也沒有變一下。

「蓬萊仙島。」家鄉不行。

「平山歷城。」生長的地方也不行。

那麼,「芝蘭。」兩個字剛出,風璃就注意到暮松的眉頭明顯的動了一下。

風璃大喜,繼續:「芝蘭,你的娘子,從一個棕衣老者手下接過一個茶樓,是不是?」

暮松終於有了反應,緩慢的抬起頭,半晌,聲如細紋的說:「是。」

風璃趁熱打鐵:「那麼這棕衣老者是誰?」

暮松又沒了聲音。眼見着他的身形表情漸輕,有消失的跡象。

時間快到了。

風璃馬上又換了另一種問法:「芝蘭,」暮松又有了反應,「她知道你和棕衣老者是什麼關係么?」

「不……知道。」

「那麼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暮松沒說話,但也不是沒有反應,可以看見他的眉頭輕輕皺着,好像在回憶思索。

終於:「我……叫他尊上。」

「尊上是誰,具體說。」

風璃急了,但是暮松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她,或者已經回答不了她。

任憑風璃叫着芝蘭的名字,他也沒有了反應。就如天邊最後一絲黑暗,在白晝的來臨下,漸漸消失。可是黑夜在太陽落山時還是會來臨,只是暮松再也看不見了。

半空中只剩下了人形蠶蛹,內里包着一具無神的軀殼。

風璃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身邊諦聽的表情就是能讓人一眼看出來。震驚,凝重,緊張,擔憂。

「這魔族真的要捲土重來了?天哪,這件事必須要上報天庭,我即刻回地藏主人身邊,把情況彙報給他,讓他定奪。」

「等一下。」風璃叫住了要遁形的諦聽,「諦聽大人想好怎樣和地藏菩薩說明情況了么?」

諦聽一愣,癟著臉。確實,發生了這樣的事,首先就是地府的失職,得先承認錯誤才行。可是誰願意承擔這個責任呢。

還未等風璃說什麼,諦聽搶先一步說出了解決的辦法:「我先去找……找東方仙君,他是『榜外戰神』,還有那麼大的背景,一定有辦法。讓他來幫忙解釋,恩,歷城的情況真是太複雜了。小丫頭知道東方仙君在哪裏吧,帶我去找他,快些。」

諦聽用頭拱著風璃的後背,就要往前走。風璃被它的獨角頂的後背生疼,真怕它一個不小心就在自己的身上穿一個窟窿,就像芝蘭那樣。

「等一下。」風璃一下想起來還有芝蘭的存在,「諦聽大人請等一下,還有一個女妖要處理。」忙躲開諦聽的推促,轉身向芝蘭的方向跑去。

此時的芝蘭靜靜的躺在地上,本來纖塵不染的白衣已經被血液和灰塵染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眼睛還是睜著,只是也蒙上了一層死灰。風璃已經感覺不到關於芝蘭的任何氣息,怕是已經死了。

風璃放輕了腳步,蹲在芝蘭的身邊。沒想到,剛剛靠近她,她竟然有了反應,灰濛的眼珠慢慢的轉向了風璃。

「芝蘭!」風璃竟有些高興,不知是因為能更多的知道關於魔族暮松的事,還是只是因為她還活着而高興。

風璃不敢用力,小心的把她扶在懷裏:「你還好么?」

芝蘭緩緩的極小幅度的點了點頭,定定的望着風璃,「我,想跟……我的相公,咳咳,合葬一處……」

芝蘭說這話時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好像整個人都有了生機,那是瀕死之人最後的期望。

風璃只覺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口,咽不下去也呼不出來,讓她眼睛發酸。

沒有辦法說暮松已經灰飛煙滅了,沒有辦法說暮松犯下的錯已經不能進入輪迴了,沒有辦法說「芝蘭你等不到他了。」

說不出口。

風璃咬了咬牙,緩住了身體的顫抖,輕聲說:「好。」

芝蘭好像提了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風璃看着她的傷口,胸口一個碗大的洞,皮肉翻出,血早就流幹了,可是仍然等著誰發現她,等著說出她最後的請求。

風璃不知道芝蘭到底聽沒聽見暮松對她的恨,也不知道芝蘭能不能猜出是她和東方聯手讓她的相公慘死,更不知道他們夫妻二人之間還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情仇糾葛。

風璃只是知道,她懷裏的這個女妖,愛極了他的相公,不管是誰,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哪怕她的生命結束在她最愛的人手裏。她依然愛,只有愛。愛的極端而無畏。

芝蘭是微笑着走的,依舊很美。風璃懷裏只剩一隻翅膀斑斕而巨大的蝴蝶。

風璃把芝蘭放在地上,在她的周圍布了一個結界,轉身對已經等待不及的諦聽說:「東方仙君已經回客棧了,我帶你過去,諦聽大人。」

風璃很想找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安葬芝蘭,但是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被迫害的歷城百姓的毒不知道解沒解開,那些丟失的壽元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還有曾經稱霸六界的魔族真的要崛起了么。

風璃知道自己是仙,有應該負擔的責任,大敵來臨,那些愛恨情仇能放下就放下吧。只是東方仙君是不是也這樣想的呢,所以才會……

風璃不敢繼續下去,她怕一旦多想會直接找東方問個清楚。便收了思緒直接給諦聽指了方向。

一人一獸飛身而去,風璃因為芝蘭的事情緒很低落,連諦聽也能看出來,一路上沒有說多餘的話。

可是風璃甚至忘記了剛才一直旋繞在腦子裏的問題,她要問諦聽,為什麼要說東方是「榜外戰神」,還有關於他的背景……

風璃太不了解從前的東方仙君了。

而當風璃再次聽到「榜外戰神」這個名號時,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可是那時的東方和風璃,已經不是現在這幅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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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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