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崖底奇遇

四周圍黑洞洞的，沐曉嫻努力想睜開眼睛，只聽得耳邊一個女人驚喜地叫着：「動了，動了，石頭哥，你看她眼睛和手在動！」

沐曉嫻朦朧地見眼前珠翠玉簪晃動，漸漸地清晰了，原來是一個美婦。一個奇醜凶煞的男子走進了。

「啊」沐曉嫻嚇得退到床角，拿起枕頭當住了自己的頭。

「你幹嘛呀？」那美婦一臉的不悅，「他是我石頭哥，是個醫生，是他救了你。」

沐曉嫻清醒了不少，抬頭再看那男子，那臉是一張被毀了容的臉。被破壞的面龐掩蓋不住他的冷漠，也掩蓋不了他原本俊朗的的氣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沐曉嫻低下了頭，「故意的」三個字說得聲音很低。

那男子轉身去桌邊側面而坐，冷冷地說道：「你們和左慶有何怨仇？」

「你說的可是大國醫左慶？」

「他是什麼大國醫？他是一個欺師滅祖、兇惡狡猾的大惡人！」男子用拳狠砸了面前的桌子，憤怒無比。

沐曉嫻被嚇了一跳。她搖了搖頭說：「沒有啊。」

「還想騙我？他身上的毒稀奇詭詐，世間有這樣本事的人，應該再沒有別人了？」

順着男子手指的方向，沐曉嫻看見右前方還支著一張簡易的床，床上躺着的，不正是志強哥嗎？沐曉嫻想要下床去，可是一陣眩暈，差點摔倒在地。那美婦趕緊扶住了她。

「哎，別動！你身子虛著呢！」美婦看了看志強，笑着對沐曉嫻說：「他沒事，幸虧你們遇見我石頭哥了，他身上的毒都已經解了。又沒斷胳膊斷腿的，你就安心吧！」

「謝謝你，你們。」沐曉嫻看見那男子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說：「請問兩位怎麼稱呼？」

「我叫王美林，他是石頭哥，名叫，叫谷柏石。你們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王美林快人快語。

「我叫沐曉嫻，他叫程志強。」

沐曉嫻的話讓谷栢石為之一驚，他認真的關注起沐曉嫻和躺在床上的程志強來。不過沐曉嫻卻沒注意到這些。

「我們啊？我們從崖上跳下來，為什麼會沒事？……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沐曉嫻驚恐睜大眼睛，摸著肚子問道。

「沒事沒事，」王美林手搭在沐曉嫻肩上安慰她，「孩子在你肚子裏好著呢，只是你現在身子很虛，要好好的休息。」說着扶她躺下。

沐曉嫻感激的眼睛裏滿含淚水，她慢慢躺下，說：「姐姐，你真的相信我懷孕了嗎？」

「當然，你都快兩個月了呢！這有什麼可懷疑的呢？」王美林湊到沐曉嫻跟前，放低了聲音說：「而且我告訴你呀，還是個男孩兒呢！」

「是真的嗎？真的是男孩嗎？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懷孕了，醫生們都說我是被程大哥迷了心竅，得了癔症。」沐曉嫻這時倒有些不自信了。

「世上人眼睛都瞎了嗎？連你懷孕都看不出來？你是懷了孕的人怎麼被逼到這般地步！現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不是癔症，你真的懷孕了。我石頭哥是個很厲害的醫生，雖然你懷孕不到兩個月，可是他都已經看出來了。」王美林說起谷柏石，臉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她注意到沐曉嫻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她接着又看門外，說道：「這裏是絕生崖底。絕生崖，讓人以為跳崖者必死無疑，其實暗含絕處逢生之意。我夫婦二人就是在此結緣。這些年又經我們多處經營修繕，這裏才成了這麼一處世外福地。你就好好在此將養身體吧！我還為你燉了養身保胎的呢！呃」王美林趕緊用雙手捂住嘴，轉過身去。

「啊？你」沐曉嫻指著王美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王美林用手拍了拍沐曉嫻的肩膀，笑着說：「和你的一樣大，不過是個女孩！」

談話間，那邊床上傳來程志強迷糊地叫喊聲。「嫻，曉嫻……嫻……」

「志強哥！」沐曉嫻激動得熱淚盈眶。……

谷栢石為程志強把脈，說：「你身上的毒已得到抑制，還需再休養幾天。你可知給你下毒的是何人嗎？」

程志強黯然地說：「是我的師兄，他對我有所誤會。」

「不！」谷柏石搖著頭，堅定地說，「這種毒奇詭深奧，出自笓沨門高人之手，絕不是一般用毒之人所能掌握的。」

王美林聽到笓沨門有些不安，用手拉了拉谷栢石的衣角提醒他。谷栢石把手搭在王美林的胳膊上，示意她不用擔心。

「笓沨門？」程志強很驚訝，「我是被師兄砍傷后才毒性發作的。」

「這也是用毒的奇妙之處，下毒之人先在你體內培有毒種，再在砍你的刀上塗抹激活毒性的物質。這樣一來，你中了毒，砍你的人就成了眾目睽睽之下的下毒兇手。這種毒出自笓沨門，毒性頑固兇險，笓沨門向來以武林正派自居，他會考慮到江湖影響和流露出去的風險，所以這種奇毒是斷然不會讓外人知曉的。再者安定山沐老前輩為人正派，門規甚嚴，也絕不會讓徒弟用這種毒害人。你的師兄他只不過是替罪羊而已。」谷栢石說。

「那我豈不是冤枉師兄了？他那天有些怪怪的，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程志強喃喃自語的說。

沐曉嫻插嘴說：「笓沨門乃天下醫者之祖，一向以醫療科研事業著稱於世，怎麼會用奇毒害人呢？」

谷栢石仰面嘆息，他說：「笓沨門也在江湖，也逃脫不了江湖的風吹雨打。現在的笓沨門完全被用毒一派所掌控，不再是那個風清氣正的武林療養站了。」

程志強若有所思，問：「聽谷先生談論笓沨門，見解異於常人，谷先生又對醫療之道如此精通，不知師出何門？是否和笓沨門有些淵源呢？」

「我」谷栢石似乎有難言之隱，他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王美林，說：「我嘛，乃江湖上不出名的游醫。只是，只是和笓沨門中一些同道探討過醫術，有些交往。因而對笓沨門中的事略有知曉。」

……谷栢石的話說完，屋裏靜了一會兒。

王美林對谷栢石說：「好了，都是天涯淪落人，還是別提江湖上的事了。我們出去，讓他們休息一會兒吧！」

谷栢石在和王美林走出屋門時，回頭看了程志強一眼，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感。

「曉嫻，你有沒有向他們提起過我們是安定門的人呢？」程志強問。

沐曉嫻搖了搖頭。

沐曉嫻和王美林兩人相處得很好。躺在床上的程志強時常能聽到兩人說笑的聲音。谷栢石夫婦對他們很好，有一種特別的熱情，就好像是遇到了久違的知心的朋友一樣，沒有一點提防他們的意思。可是谷柏石夫婦對自己的背景來歷，卻總是閃爍其詞，避而不談，這讓程志強有一絲的疑慮。

程志強身上的毒在穀神醫的妙手下慢慢地解了，身上的傷也恢復得很快。這天，天氣不錯。沐曉嫻端著葯進來給程志強喂葯。

「我自己來。」程志強伸手要接。

沐曉嫻嬌嗔地擋住他，說：「還是我來喂你吧！」

程志強喝着葯，看着沐曉嫻嬌美愉悅的臉說：「你笑什麼呢？」

「讓我猜猜啊。……你梳了新的髮型，戴了一支新的珠花，很好看，很別緻。」程志強打量着她，在她身上嗅了嗅說：「你身上有香味，是什麼香呢？好像不只是一種花香喲！」

沐曉嫻驚訝的叫道：「哇！志強哥，你真厲害！可是你以前很少在意這些的，我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頭髮，化什麼妝，你從來不說一句的。……哎，志強哥，你覺得美林姐這個人怎麼樣啊？」

「很好啊。」程志強喝完最後一口葯。

「哎呀，到底怎麼樣啊？你說嘛!」沐曉嫻對他的回答不滿。

「好，就是……很好，……不錯，人不錯，……就這樣啦。」

「你喜歡她嗎？」

「你說什麼呢！」程志強被沐曉嫻的話嚇到了，激動之下心口又疼了起來。

沐曉嫻趕緊給他撫摸胸口，連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沐曉嫻一邊起身向桌子走去，一邊自我陶醉的說：「我覺得美林姐人長得很漂亮，又特別的聰明能幹。谷大哥平日冷漠寡言，忙忙碌碌，美林姐就把家裏收拾的溫馨別緻，每天都精心準備一桌可口的飯菜，精心地把自己打扮到最漂亮。她說雖然這裏條件艱苦，與世隔絕，可是她與谷大哥相約，要熱愛生活，要把她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過得幸福快樂。她的手好巧啊，她會收集很多奇怪的東西做出美味的飯菜，她會做與眾不同的衣服，梳好看的頭髮會用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給自己化好看的妝容，她還會**製作香油，她會把花曬乾做成香囊送給自己喜歡的人。你看，她還送給了我一個呢！」沐曉嫻高興的向他展示王美林送給他的香囊。」

程志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說：「你這大小姐，平日心高氣傲的，很難得有你看得上的人啊。怪不得這兩日不管我了呢!」

「我哪裏有不管你？」沐曉嫻嗔怪地說道。

「……不過他們夫婦似乎刻意隱瞞身份，能被仇家逼至此地，背景肯定不簡單，你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一些。」

沐曉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兩天我感覺好多了，一個人躺在床上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心也安靜不下來。今天天氣不錯，你陪我下床走走吧！」

「好吧。」沐曉嫻攙扶著程志強。

走出屋外，程志強發現這絕生崖底是一處深長的峽谷地帶，程志強他們從崖上往下看時，只看到濃霧瀰漫，崖壁也光禿禿的，沒有多少植物。可是到了這谷底，才發現這裏真是一個好地方。氣候濕潤，溫度適宜。這裏有很多奇異的花草樹木，林子深處傳來各種鳥兒的聲音，間或夾雜着各種動物的叫聲，不時還有小動物掠過的身影。程志強深深地呼吸著這裏的空氣，這是一種輕鬆的、可以使人卸下包袱的舒服的空氣。太陽透過薄霧灑下朦朧的、柔和的陽光，照在沐曉嫻的身上，使她身上顯露出一種朦朧的媚。兩人相挽，走進了神話一般的美景中，遠遠看見谷柏石夫婦忙碌的身影出現在林中的一處空地上。他倆走了過去。

空地上，谷柏石在河邊洗魚洗菜，王美林把洗好的東西或懸掛在兩樹之間的晾繩上，或放在大而平整的石頭上晾曬。他們一邊幹活一邊說着話。王美林說：「彼此相識，卻不能相認，有話也不能痛快地說出來，這多彆扭。」

谷栢石嘆著氣說：「沒有見到那個人，如何敢保證他會相信？可不能弄巧成拙了。等他傷再好一些，我會找機會對他說明白的。」

程志強夫婦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這讓正在幹活的谷王夫婦有些意外。谷栢石輕輕地應了一聲後繼續埋頭幹活，王美林熱情地說道：「程兄弟，你今天氣色好多了，出來晒晒太陽也好，不過注意別累著了。」

「哎。」程志強應了一聲。沐曉嫻扶程志強坐到一塊石頭上，跑過去和王美林說話，幫她幹活。程志強突然覺察到奇怪之處，他發現晾曬的這許多魚和菜，有很多是只有海里才有的品種。他指著這些海貨，驚奇地問道：「這些是海里的東西，這裏怎麼會有？」

「這裏通向海邊，有這些東西有什麼奇怪？」谷栢石頭也不抬地回答。沐曉嫻停下了手中的活。

「這裏通向海邊嗎？離海有多遠？」程志強急切地問。

「大約十一二日腳程。」谷栢石說。

「這裏通向大海，不是可以坐船離開這裏嗎？」

「你很想出去嗎？」谷栢石看着他問，「你不是被逼走投無路，才跳下來的嗎？為什麼這麼急切地想出去？外面還有需要你去做的事情嗎？」

程志強被問得啞口無言。沐曉嫻走過來扶着他。

王美林杏眼瞪了谷栢石一眼，笑着說：「你們別介意，你谷大哥說話是個直腸子，你和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的臭毛病了。」

程志強走近一些，對谷栢石說：「我小的時候常去海邊，也常跟着大人們出海，也算是有一些航海的知識，後來因為要跟師傅學武，遠離大海。現在還真是懷念，我對大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大海給我一種安全的、家的感覺。」

「南海是你們程家的地盤，你是南海程門的嫡子，你程大少爺出海，那肯定不是去打魚的，排場肯定非同一般。」

「谷大哥知道我是安定山中人，還知道我們程家？」

「富甲天下，權傾半壁江山的南海程門，江湖上有哪個不知呢？」

「……那，谷大哥怎麼從來不問我為什麼會落魄至此呢？」

「你憑什麼相信我呢？你怎麼會知道我會對你的解釋深信不疑呢？」

「……」程志強被問得啞口無言，「那，下次出海谷大哥可否帶我一起去呢？」

「三日後我就啟程去海邊，你身體若能吃得消的話，就一起走吧。」

「好，一言為定！」程志強內心充滿了喜悅，他和沐曉嫻準備離開。

谷栢石又說道：「你們對這谷里的環境不熟悉，這谷里危機四伏，你們還是不要走遠的好！還有，忘了告訴你，我從來沒說過這裏沒有出去的路，但是大海絕對不是一個好出路。」

沐曉嫻想上前與他理論，被程志強拉住，兩人走了。

王美林對谷栢石說：「你就不能好好跟他們談一談啊？」

「我的事，武林已成定論，沒有證據貿然對他們說，有可能說不清啊。」谷栢石嘆息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