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7章 終翻臉

猶如從先祖畫像活脫走出來的人物，老者一襲粗布長衫與畫像中仙風道骨的樓以瑞差之千里，但眼神氣質卻是無法用形象衡量的，一代陣道大家的銳利眸子與常人有着明顯的差別，樓以瑞神目如炬、耀光內斂，宛若兩顆明珠嵌在眼窩當中，透著一股子深邃與浩瀚的味道。

從五方天塔到靈府大殿，短短的數百米距離，老者平步青雲般緩緩飛來，周身上下呈現出若隱若現的乾坤諸卦圖，引起空靈震蕩，雲海如綻蓮，層層疊疊，無盡元靈似漣漪般散去。

樓以瑞是風絕羽見過的第二個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上一次親眼看見傲無天從五靈帝宮跳出來就有一種被驚嚇的感覺，但畢竟傲無天是為自己所困，在五靈帝宮中想出都出不來，而且受到種種影響，形象大不如前。

然而樓以瑞恰恰相反，別看他一身粗布制衣，形象氣質卻是凡脫俗，活脫脫的給人一種不盡真實的感覺。

先祖畫像中走出來的人物一登場，致令靈府大殿陷入空前了凝滯，此一時莫說樓家弟子，就連風絕羽和飯五斗都有極度震撼的感覺。

兩個人迅交換了下眼神，同時停下手裏的動作，遙遙站在雲空之中，望着那個早就已經一捧黃土埋地下了老人，眉宇間流露出驚艷之色。

「先祖。」

樓重仙雙腳一軟跪在了地上，根本沒有抗衡的力量，不過從他那驚懼又惶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樓以瑞的出現，他並不意外。

同樣的表情出現在樓重皇的臉上，那一抹濃重失落之色伴隨樓以瑞的現身綻放出傲人的神彩以及得意的笑容。

「樓氏四十五代傳人樓重仙，見過先祖。」

樓重仙戰戰兢兢的屈身下跪，靈府弟子皆是愕然，見狀之下，樓重仙勃然大怒：「還愣著幹什麼，還是見過先祖。」

「弟子拜見先祖。」

樓家上下，無一例外，悉數跪倒在地。

數十萬人，聲勢驚天。

「樓以瑞，居然是樓以瑞。」

跟隨樓重皇、樓重樹前來討伐樓重仙的承道境高手驚慌失措之下凌空拜倒在地，偌大靈府高空，所有人頂禮膜拜，如同見到了神明。

樓以瑞飛到靈府大殿門前，雙手負於身後，容光煥，仔細辨認，他的皮膚毫無衰老的跡象，彷彿返老還童一般，嫩到了極致，老者長飄飄、黑絲如瀑，活脫了一在世仙長。

人群中唯獨沒有下跪的就剩下風絕羽和飯五斗兩個人了。

飯五斗算是目中無人的一類人，即便是樓以瑞也無法踐踏他的尊嚴。

而風絕羽原本就奔著《十方冊》而來的，反正過一會兒還要撕破臉皮，沒必要給樓以瑞的面子。

傳聞已經死了數千年的人物突然間活着從五方天塔走了出來，靈府中的所有修士都有一種難以置信之感，看着那比先祖畫像上還要年輕的樣貌、一身凡脫俗、褪去了凡人的氣質，眾人皆是茫然起來。

樓以瑞沒死，這可是震驚天下的新聞，要是讓九界強者得知數千年前的陣道大家好好的活在世上，也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樓以瑞這個老傢伙居然真的沒死，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飯五斗也有些驚奇，雖然說修士以武入道，靠悟性衍天機，伴道而修，壽數可長，但能活上數千年，在宏圖大世也是令人無法相信的奇聞，畢竟人壽有限，活個千年兩千年，還要靠天地靈物維持命歲身體機能，這長達四千年往上的壽數，實在讓人無法想像。

就算修士當中有人真的在有生之年從立道基、成道心、嘗道果，達到極高的境界，也不可能在這一界活上數千年，成就不死之身啊。

如果一個人僅僅在下界便能做到長生不老，擁有永生壽數，還非得破碎虛空做什麼？

風絕羽跟飯五斗的想法不謀而合，縱然之前因為對五方天塔七樞機隱藏的巨大秘密有着諸多的猜測，可事實上真出現這一幕，他還是不能相信，樓以瑞真的活到了現在。

「太可怕了，樓以瑞居然還活在世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置信。」

飯五斗道：「這老怪物出世，怕是要引起九界風雲了，小子，我看這老傢伙的修為恐怕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境界，你真的有把握在他面前把五方天塔里的東西帶出來？」

風絕羽很想相信殺神的實力，可是到了現在，他也拿不準了。

「我也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悄悄傳音入密，目光跟隨着樓以瑞在靈府大殿門前移變位置，恰恰這個時候，樓以瑞的眸子環視了一下全場，不由分說，下了逐客令。

「諸位，老朽還有些家事需要處理，若然沒事，諸位請自退去吧，待此間事了，老朽必當另擇吉日恭請諸位來靈府一敘，答謝諸位對靈府的厚恩。」

樓以瑞語氣淡然，根本沒把風絕羽、飯五斗以及樓重皇帶來的幾個承道境放在眼裏，現身片刻便下了逐客令。

徐震龍等人無比震驚，看到樓以瑞，還哪有半點宗師風範，一個個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低着頭起身退到了最外圍準備離開。

當然，樓以瑞的話也許可以說動天下人，卻不可能說動風絕羽。

在靈府里潛伏了這麼多年，眼看着《十方冊》就要到手了，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飯五斗的去留全都隨風絕羽，見風絕羽毫無退去的意思，飯五斗傳音道：「小子，不走嗎？」

風絕羽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

樓以瑞轉過身去，目光微俯的望着跪了滿天滿地的靈府弟子，視線落在樓重仙身上的時候，突然道：「重仙，重皇的天罡九回陣訣是老朽傳授的，此事你不得怪他。」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唯獨樓重皇笑的更加得意了。

「什麼？樓重皇那套破了十方天誅大陣的陣訣，居然是樓公以瑞親自傳授的？這……」

靈府內的外人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炎洲境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乍一聽，眾人吃驚不小，同時也猜到了什麼。

樓重仙眼神露出不甘和恐懼，抬頭震驚的望着樓以瑞，一雙拳頭握的緊緊的。

「先祖……」

「你不必開口，老朽知道你在想什麼，明月在世之時，便說過樓家傳承非你與重皇二者莫屬，他過世之後，你兢兢業業、刻苦奮進，一點點將樓家祖業恢復至今日聲勢，確實功不可沒，這點老朽心知肚明，但是……」

樓以瑞先是大肆誇獎了一番，隨後一個「但是」，讓樓重仙暖融融的心瞬間涼了大半截。

「你把持樓家多年，是時候放手了，老朽傳授重皇天罡九回陣訣，便是此用心，重仙，聽老朽一句勸，這家主之位，讓了吧。」

樓以瑞話音落下，頓時讓全場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看着樓重仙，沒想到樓重仙為了保住家主的地位折騰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逃不出退位讓賢的下場，這對於一個能把樓家從衰落再到興盛的鐵腕宗主來說，無異於沉痛的打擊。

樓重仙心有不甘，恨的咬牙切齒，兩隻手攥的青筋崩現，指甲插在肉中順着手指縫隙流了出來。

「先祖，請恕重仙魯鈍，不明白先祖用意，重仙斗膽，想問一問為什麼？」他恭敬的跪在地上，將染滿鮮血的雙拳抱起高高的舉過頭頂，兩隻拳頭手背都攥青了。

質問先主，樓重仙的作派讓風絕羽眼前一亮，心說這廝膽子真是大的可以，按照宗派傳承先祖留訓，祖宗說的話那就是天，後輩弟子只有點頭認命的份，哪敢計較得失與利弊。

然而碰上樓重仙這麼個捨命不舍財的主，也算是蠍子粑粑獨一份了，不過想想樓重仙多年來的付出，就這麼讓他退去委實過份了一些。

風絕羽沒有離開也沒有作聲，他也想看看樓以瑞藏了幾千年為了家事出現到底有什麼打算。

本想聽個原委，哪曾想樓以瑞一句話便把樓重仙噎了回去：「重仙，你把家主之位讓出來，至於你，老朽另有安排。」這是明擺着不想說了。

樓重仙哪會認服，驀然間抬起了頭，一雙眸子閃動着淚花，無比委屈的樣子。

樓以瑞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怎麼？老朽的話，你也不聽？」

樓重仙咬着牙，欲言又目，內心掙扎了許久，到底還是不敢忤逆先祖的意思，含怒低下了頭：「重仙不敢。」

樓以瑞轉而看向樓重皇道：「重皇，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樓家的家主，叫人把靈府收拾一下。」

「是。」樓重皇得償所願，心情大好，起身前畢恭畢敬稱了聲是，視線一掃，見風絕羽等人沒走，大聲道：「諸位，今日靈府事雜，就不多留了，改日樓某一定親自登門道謝。」

徐震龍幾個人恭敬對答，風絕羽一看樓以瑞重新把握了樓家大權，微微蹙了下眉頭。

走？

怎麼可能？

潛伏了兩百多年，是說走就走的事嗎？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