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見(下)

第三章 遇見(下)

這裏有小說里看不到的殘酷現實,不過,活着就要快活。

你們知道嗎?赫政在照片上總是在笑,這樣一位集財富、權勢、美顏於一身的男人,應該不會有煩惱吧?(純屬瞎操心)三年來,他的笑一直在我心裏。期刊整齊地擺放在我的小床下,裝滿了三個夏進牛奶紙箱。

就是這樣和他親近,就像一家人一樣牢靠,像一個暖寶寶那樣捂着我冰冷的心。

夕陽斜斜照在頭頂,我的睫毛變得亮晶晶的。

抬頭看不遠處一位身材窈窕、穿着細高跟涼鞋的美女拖着行李箱經過,全身皮膚白皙,連腳跟都是白的,我不知道作何表情。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涼鞋,露在外面的腳趾被太陽曬得黑黑的,起皮了,沒來由的難過。

混成這個樣子,天上的爸爸媽媽看到了,會不會很失望?

「站起來。」

一雙42碼的皮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望上去,是個大個子,帶着墨鏡,擋着大半張俊顏。

這是我唯一認得的一款品牌鞋阿斯頓。馬丁的牛津鞋,深灰色的小牛皮里襯,手工雕刻鞋腰,三排緊密縫合線,盡顯萬千奢華於足上……這麼雙鞋剝了幾隻小牛的皮?

我大叫:「你誰啊?」越難過的時候,我越臭脾氣。我的軟弱不能顯露,不但不能讓人知道,還要大家怕我。在兒童福利院的日子裏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才能不被欺負。

「你來接機的?」他目光冷峻,似乎看穿了我的偽裝。我有點兒泄氣,停頓了兩秒觀察他一下,他的確英俊不凡,氣宇軒昂。簡單合體的西裝襯托出高大挺拔的身材,有點兒說不出的小氣場。

可能有點兒小錢的男人,都這副德性。

「是,怎麼樣?」

他面無表情,停頓五秒才開口:「你……很差勁。」

「你——」我全身顫抖起來,我難過又沒有妨礙交通,他哪裏冒出來充好漢?「趁早給我消失,在我沒發脾氣前,給我滾遠遠的。我最恨你們這些富二代,有個會掙錢的老子了不起啊?」

這套說辭有點兒牽強,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富二代,不知怎麼回事就順嘴出來了。

這個男人眉峰微蹙,居高臨下的逼視我。雖然我一米六七不算矮吧,可是還是比他低一大截。他突然被我罵的莫名其妙,欠身看着我,一種壓力感從天而降,我不禁有點兒怕怕了。

「你精神沒問題吧?」

「什麼?」他在說我是神經病。這種跟張明然說話行事一個路數的傢伙最讓人討厭,他拽什麼?

我踮起腳尖,盯着他,盯着他……誰眨眼,誰就得認錯。

他看着我,像在看動物。

這世界怎麼了,有禮貌的男人都裝了箱出口掙外匯去了嗎?

他似乎在我臉上確定了什麼,轉移了目光。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繼續盯着他,盯死他。

突然,他猛地蹲下,沒等我反應過來,又站起,手裏捏著兩條紙——嗯,那我剛手撕的。

我看了一眼:「考我啊?赤、赤。」

他哼了一聲,嘴角微微彎起,然而笑意還沒到達眼底,已經收斂。「我是赫政,你是誰?」

「赫……」我一下蒙住了,牙齒打顫直冒汗,「不像啊!」

他似乎懶得再吐一個字,臉一歪,脫掉外套,「嘩」地甩給我,就勢行李箱推過來,我反射性地接住。

哇,這麼重。若非有干體力活兒的底子,這會兒我真就趴地上了。

他並不看我,掃視了一眼地上的紙條,「尚小羽,我記住你了。」他一邊說,還用食指對着我晃了晃,簡直是人格侮辱。

我瞪大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身材和顏值比較ok,其他沒一樣可以跟我的「小政政」相比。我雖然很缺男朋友,但是人家很純情的。

「別以為長得帥,就能白讓人家當苦力。」我其實很有反抗精神的,心想:飯碗保住了,以後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赫政,見過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其他男人都是狗尾巴草。

「我們董事長已經接到了。」我甩手打他討厭的食指,可沒他敏捷,被他避開了。我一氣,把外套扔在地上,他竟一下接過去,又沒得逞。

「你是誰啊?上我這兒充大尾巴狼,小心我報警抓你。」我真生氣了,扮豬吃老虎我見多了。這壞蛋假扮我的心上人,我心愛的男人和大武口涼皮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他笑得欠扁:「我不信你有這個膽量。」看到他目光殺過來,居然小瞧我。是不是我長得像個「傻白甜」的小蘿莉,他連警察都不怕了?

我囧了,真對不起威武的警察叔叔。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謀算什麼?你想把我賣給山溝的光棍漢做老婆,你好賺錢。」我的手指在發顫,哆哆嗦嗦地指着他,看着他露出的半張俊顏,不無痛心的說:「心如蛇蠍,居然還長成這樣,你就那畫皮……」

「夠了,」他打斷我,「你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啊?」

我傻眼了,他怎麼這麼凶?

漸漸地感覺他靠近我一點兒,男性的氣息,夾着一股好聞的味道,小心臟忍不住撲騰兩下,整個人僵硬了。

不會是……迷香吧?想到這,我「噌」跳后一步,他顯然被我這下子驚倒了,看着我目光複雜的說不清楚。

他蹙眉看了我兩秒,「我會通知李博偉和張明然,讓你自己承擔去北京的全部費用,順道取消你的名次。」說完,瀟灑地摘下墨鏡,整張臉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我面前。

晴天霹靂。

赫政一雙銳利的眼睛瞬間將我擊穿,哇……太恐怖了!不帶這麼整人的,能不能倒帶從剛下計程車開始重新一遍……

你們還在等我形容他的俊顏。no,我只感到頭暈眼花、五雷轟頂、四肢癱軟、心跳暫停。你知道去北京的差旅費要多少錢嗎?你知道我趴在倉庫的小木桌昏黃的燈光下,熬着眼睛寫論文有多辛苦嗎?

丫就一萬惡的資本家,剝了小牛的皮,還要剝美人皮,怎麼心這麼狠呢?

他真的是赫政,就這樣和他相遇?

我寧可馬上死翹翹,或者拔腿就跑,也不想這樣面對他。我的愛情就這樣無可挽回、毫無防備的粉粉碎了,天妒紅顏啊!

「……」

深吸一口氣,這年頭失業比失戀更可怕。所謂泰山奔於前,而面不改色。小女子頭可斷,血可流,裝進口袋的錢沒聽說掏出去的,冥想一陣,我說:「董事長,對不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oss別跟小職員過不去。我又不是正式工,哪有機會見您的『金面』啊?」這話說得飽含幽怨,太招人同情了。

「你是合同工?嗯,我有印象。」赫政沉吟一下,「你很介意嗎?」

介意?怎麼能不介意?

去瞧瞧那些正式工收入高、工作輕鬆,天天和領導打照面。今年小文員,明年升專責,後年升副主任,聽說過我們有升職的嗎?

再說說誰見過倉庫餐廳的廚房垃圾里有肉骨頭嗎?葷菜里挑不出肉丁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茬真是又恨又氣:董事長,bigbigboss,我這麼清純可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菜里怎麼能沒有肉?總不能因為你長得又帥又有錢,一月在期刊雜誌上見您一回,就當給咱們加菜了?

「我……」唉!嘆口氣。終究什麼也沒說,貌似骨氣不能當飯吃,只有把董事長他老人家接回去,明天早上的包子、稀飯,中午的炒麵還有我尚小羽的份呢!

他看着我敢怒不敢言,沒再追問。蹲下身把地上的紙條(我製造的垃圾)一一撿起,丟到垃圾箱。動作自然優雅,一氣呵成,一點兒架子都沒有。我怔在原地,看着直流口水。

看着看着鼻子發酸,我是孤兒,我是一個不幸的人,父母早逝,我最好的朋友鄭小潔常常抱着我哭,「老天爺帶走了你的爸媽,一定會還你個好男人來愛你。」

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上天關上一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

所以,上學的時候,我曾被一個男生甩過,氣得打算把這混蛋的車胎扎爆。鄭小潔拿了本精裝雜誌送我,封面上英俊的男人據說是什麼商界精英、大富豪,比熊貓還珍惜的長腿歐巴。韓國盛產這種高級動物,我哪有錢上韓國去挖牆腳。可是這貨是國產的,太振奮人心了。

鄭小潔打算讓我把這貨踩在腳底下好好出出氣,她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我誤解為「天涯何處無芳草」,於是雜誌上沾滿了我的口水。

畢業后參加了工作,繁重的體力勞動讓我一度沮喪的對人生失去了信心,直到又見「一簾幽夢」,赫政居然是我老闆,頓時咱們國家民族又充滿了希望。我開始瘋狂的收集期刊,愛上這個世界最偉大最美好的男人,我那麼希望,又那麼絕望,矛盾的徹夜難眠,又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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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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