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巨鯰搏殺

漢斯雙手死死的抓住魚竿，他的上衣早就不知道落到什麼地方去了，雖然他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可大魚的速度依舊不減的朝深水扎去。他覺得自己的胸膛似乎有一點發悶。雖然經過這幾天的學習，漢斯知道**這種大魚，是要任着它的性子，讓它好好的撒一會兒歡，等它的力道使盡了再出手，可是這條大魚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如果全部的線出完，它就已經逃得太遠了。漢斯想到這裏，突然發現情勢緩和了下來，急忙猛力向後一掙，向水面劃去。大魚瘋狂的搖擺着身子，不住的在水下打着旋，想要將魚鈎甩脫，可是「滄海客」的金釣竿，又豈是這一條大鯰魚所能掙得脫的？鯰魚開始了不停的向前衝刺，漢斯振奮精神，憋足了氣，陪着它在水下廝殺起來。一人一魚在水下瘋狂的轉了起來，大魚拖着漢斯，一道黑影帶着一道白影，一會兒浮上水面，一會兒潛入水底，不時的繞着一片水域旋轉。漢斯跌跌撞撞的用腳踩着水，儘力的用腳去纏繞過路的樹枝，水草，正當他千鈞一髮之際，繞過了一塊水下的礁石的時候的，陳浩然的驚呼傳了過來：「小心前面！」漢斯眼疾手快，猛然擰腰轉身，在水面上劃開了一道波浪，一魚一人在水中劃過了一道弧線，躲過了一節浮浮沉沉的的樹樁。漢斯深吸一口氣，再次沉入了水底。船上的所有人都緊緊盯住他下水的地方，不敢大聲出一口氣。這是一條巨大的鯰魚，已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湖水再一次將他緊緊包圍，漢斯冷靜了下來，任由著鯰魚拖着他在水中亂竄，他牢牢把握著魚竿，當鯰魚的速度慢下來歇息的時候，就收一點線，儘力靠近它的身邊，而當它恢復體力后衝刺時就把線放出去。如此不斷的消耗著鯰魚的體力。陳浩然站在木排上，緊緊的盯住水下不放，在他的右手中，正持着那寒光閃爍的弩箭。太陽逐漸升高了起來，漢斯已經足足在水下與大魚搏鬥了一個小時，這份精力，不禁令陳浩然和霍婧竹咂舌不已。只見漢斯踩着水，露出肩膀和頭，身上冒出了裊裊的白氣，與水下的黑影對持着。這個時候，巨鯰和漢斯的力氣都已經到了極點，剩下的就是意志力的比拼。巨鯰輕輕的搖擺着尾巴，已經完全放棄了向深水衝刺，以擺脫這個難纏的傢伙的想法，而此時的漢斯，卻也已經沒有了那股子蠻力，能拖着它上岸。陳浩然看着這一人一魚的決鬥，眼睛一眨不眨，此時的他，早已經忘記了他的腳邊，還有那把未曾使用過的魚叉。漢斯歇了一會兒，他慢慢划著水，逐漸靠近巨鯰，巨鯰像是有感應似的，突然轉過頭，死死的盯着漢斯。一魚一人是如此之近，甚至漢斯都能看見它寬闊的嘴角邊，六根須子在緩緩的顫動。兩者都知道，決鬥的時候到了。巨鯰開始發動攻擊了，它張開大嘴，露出細密的牙齒，猛然朝着漢斯咬去。漢斯放脫了一直攥的緊緊的魚竿，看準來勢，猛然掄圓了胳膊，一擊右勾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巨鯰的腮邊。「好！」伴隨着巨大的水花如碎瓊亂玉般揚起，船上的人們都大聲喝彩起來。身長足有兩米的巨鯰的頭顱離開了水面，但很快又落了下來，掀起了一陣浪花，未及它笨拙的腦袋想明白髮生了什麼，碩大的拳頭又一次打在了它的鰓邊。漢斯的嘴角微笑着，他的瞳孔在不斷放大，縮小，興奮的呼吸著，他從未體會過，作為一名前傭兵，擁有力量居然是這麼的快樂，是這樣的令人愉悅，這樣的讓人心曠神怡。一套組合拳打完，他的拳頭和巨鯰的頭顱上都已經佈滿了血跡，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感覺自己那顆年輕的心臟，在水下劇烈的跳動着，它震動的頻率，甚至傳遍了整個湖泊。巨鯰被完全打懵了，它放棄了抵抗，漂浮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嘴角艱難的吐著渾濁的泡沫。漢斯看了那雙眼無神的巨鯰魚兩眼，終於確定了勝利。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悅感，他拍擊著水面，孩子般的掀起朵朵浪花，朝着小船的方向，高高的揚起了手，發出興奮的怒吼。雅克哈哈大笑着，他搖晃着從水中撈出來的漢斯的上衣，隨之回應着。漢斯興奮的叫着，笑着，露出潔白的牙齒。曾幾何時，他的心情愈發沉重，似乎心靈深處的激情和動力，都因童年的夢靨和生活的苦楚而變得奄奄一息了，經歷了十多年的苦難，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活着，無論再艱難，也要活下去。在他年輕的生命里，他曾看見過過無數次，人們為了讓同伴更好的生存下去，流盡鮮血，獻出生命，而他們所珍愛的一切卻被邪惡和無情的存在所吞噬。他曾經對這個世界憤怒過，憎恨過，而那些情感卻隨着時間的流逝，日益化成了一捧乾冷的死灰。而今，一次普通的郊遊，卻讓他的希望之火再一次點燃，他的熱情，他的活力，似乎一下子重新煥發了。身邊的巨鯰突然轉動着冷冰冰的眼睛，張開血盆大口，隨着水波的蕩漾，一點一點的朝着漢斯的胳膊湊了過去。它鋒利的牙齒，足以瞬間將漢斯的胳膊撕成碎片……「小心！」陳浩然突然驚叫了一聲，揮了揮手提醒漢斯，可陷入了狂喜之中的漢斯卻渾然不覺……水面上一浮一沉，巨鯰離漢斯越來越近了，它只要猛然一個發力，就可以咬碎這個年輕人所有的歡樂……「噗！噗！噗！」陳浩然單膝跪了下來，他平端起弓弩，湊近眼前瞄準，極速連續射出三箭，弩箭帶着尖銳的哨音，閃電般的撲向巨鯰。第一箭和第二箭深深的扎在了魚的眼睛上，緊接着的一箭，則整個射進了魚的嘴巴。巨鯰跌進湖裏后，身上的劇痛讓他不知所措，這一次它沒有立即潛了下去，而是在水面不停的翻動着身子，將一池秋水，攪動得渾濁不堪。不放過這個機會的陳浩然，又運箭如風，接連射中魚鰓和尾鰭。紅色的鮮血流淌了出來，鯰魚的喉嚨似乎嗚咽了一聲，它的半截身子浮在了水面上，露出了潔白的肚皮，終於完全停止了進擊。漢斯回頭看着陳浩然的神情，似乎覺得不可思議一般，微微有些發愣，那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這個在他看來弱不經風的小子，似乎比自己還要強大得多？隨後他回頭看着那條足有兩米多長的大魚，半公尺長的鯰須隨着長滿碎牙的巨口上下起伏，讓人看得毛骨悚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生出勇氣，與這樣的傢伙決鬥的。他想了一會兒，轉過頭，看着陳浩然點了點頭：「謝謝！」「不謝，」陳浩然爽朗的笑着，看着面前這條足以做一百盤鯰魚燉茄子的大魚：「這條魚太他媽棒了！」「是啊，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生有這麼美妙的魚!」雅克帶着一臉燦爛的微笑，附和著說道。雅克和霍婧竹等人七手八腳，用鐵鈎費力的將鯰魚拖在船後面，它寬大的身體，幾乎如同另外一艘小船一般，霍婧竹跳到木排上，看着一直回頭看着那條鼻青臉腫的鯰魚發獃的陳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又想吃紅燒鯰魚了吧，你個死胖子？」「紅燒鯰魚？這種鯰魚不燉茄子還能吃？就你還飯館出來的呢。」陳浩然一臉不屑的看着霍婧竹，「還有……老子忍你很久了，一口一個死胖子，你又瘦到哪裏去？」「我……我可沒有小肚子！」霍婧竹爭辯道。「瞎說，上次摸還有，一寸半的肥膘！」陳浩然得意洋洋的舉起兩根手指，比劃道。「你……」霍婧竹聽到這話，突然面紅耳赤，急忙跳回了小船，雙手捂住臉蛋，深埋在了膝蓋之中。陳浩然登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了，他看着連同楚閑在內，所有的人目光都帶着戲虐審問的眼神看着他，突然有些心慌。「那個……是不小心摸到的！」陳浩然強辯道。沒有人說話，只有雅克戲虐的笑着，怪叫着「噢」了一聲。「我倆真沒幹啥……」陳浩然的語氣越來越低。「你們都知道，她平時就可愛鬧騰了，俺倆總打架，然後她這麼一揮舞胳膊，我這麼一擋，就……」「咳咳。」楚閑從雅克手裏接過自己的魚竿，轉過了身子。所有人都將目光從陳浩然身上轉移了開來，開始各自忙活自己手中的事情，好似他剛才的解釋與他們毫無關係似的。陳浩然搓搓手，可憐巴巴的看着漢斯、雅克、艾米利亞和楚閑，可每個人卻都專心致志的盯着自己眼前的事情。小船順着水流緩緩向前，氣氛愈加尷尬了起來。「你說咱們回去晚上吃點啥呢？天天吃魚是不是有些膩了……」陳浩然低着頭，臊眉搭眼的看着幾人，沒話找話的說道。「嘻嘻。」雅克低笑了一聲，隨後未及陳浩然搭話，他就板起面孔，一本正經的搖起了船槳。小船的身後盪起層層的波浪，他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