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邊的集市

從瓊花湖回來的當天晚上開始算起，漢斯和雅克足足睡了一整天，在隨後的半個月里，他們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豬一樣的幸福生活。每天就是無所事事的吃吃喝喝，然後睡覺休息，漢斯甚至學會了晚飯後要出門散步遛彎，這對過去的他來說，實在太奢侈了。「少爺，您可以起床吃飯了么？」這一天，岑嬸有事早早的出門，雅克就自告奮勇去廚房做菜，試圖還原一下從岑嬸和霍婧竹那裏偷學來的手藝。叫了幾次之後，陳浩然才睡眼惺忪的從被窩裏爬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走到廚房：「飯呢？」「還在鍋里沒熟呢。」「那你叫我幹什麼？」「你看這魚……？」雅克求教般的看着陳浩然。陳浩然轉過頭看着鍋里煎得支離破碎的黃花魚，同情的看了一雅克：「煎魚的時候火要小一點，鍋里多放點油，抹均勻一點，就不會粘鍋了。」「對了，鍋底再放點醋，這樣魚皮就不會糊了。」「什麼油？你這裏油的種類太多了。」雅克的鼻頭被熏得黝黑，兩隻眼睛也被嗆得通紅。「你等著，」陳浩然想了一會兒，就下了地窖取出一塊醬好的五花肉，放在砧板上，「吶，把這個肉切成薄片，放在鍋上煎一會兒，然後你再用這個鍋煎魚，會有肉香味了。」「放點鹽啊。」陳浩然說完這一句，就走出了廚房，伸個懶腰，順手從葡萄架下端出了酒壺。雅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接着就一心一意的煎起了豬肉，可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快把豬肉煎好的時候，一邊的陳浩然突然走了過來，將大片大片的豬肉全部鏟了起來，用一張煎餅包裹了起來，撒上鹽和蔥，就口大嚼了起來。「雅克，你做的肉餅很好吃。」陳浩然坐在院子裏，一邊吃着豬肉煎餅，一邊不住的點頭讚美着。「……謝……謝謝。」雅克一愣一愣的，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樣。兩個人就著肉煎餅和炸黃花魚草草的吃了一頓，陳浩然這才發現，無論是艾米利亞和漢斯，居然都已經早早的出門了。「他們去那了？」「艾米利亞被霍小姐叫走了，據說去趕什麼集，漢斯和楚閑大師在一起，應該在附近那條河邊釣魚。」雅克無精打採的回答著。陳浩然點了點頭，兩人無聲的將早餐吃完，陳浩然這才說道：「雅克，要不要出去走走？」「我不去。」在這樣慢節奏的村子裏生活了許久，雅克覺得自己越來越懶了，他做完了飯，現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兒。「走吧，我給你賣糖葫蘆。」陳浩然**道。「呃……那走吧。」雅克聽到糖葫蘆，立刻就毫無節操的改變了想法。兩人也不鎖門，碗一推筷子一扔，就那麼離開了家，沿着寬闊的大路，走向海岸附近的集市。在陳浩然的帶領下，雅克看見路邊的風景越來越熱鬧起來，漸漸由隱逸在山林裏面獨門獨院的房舍，變成了各種聯排的住宅，這些房屋風格不一，但無論是祥雲龍鳳，還是牆上時時可見的潑墨山水，處處都可見那種濃郁的東方風格。雅克看着那些古典式的建築，有的以誇張的色彩對比，紅牆綠瓦，雕檐碧瓦，富麗堂皇的裝飾雕刻着吉祥的圖案，有的則以竹木為基礎，房前屋后都充斥着迷人的綠色，充滿了東方特有的浪漫主義風格。正當雅克目不暇給的時候，陳浩然轉過頭來，指著前方的海岸道：「看，那裏就是集市了，每十天才有一次大集。」雅克抬眼看去，只見海面上帆影一片，白色和黃褐色的帆布拼接成巨大的帆幕。三三兩兩的碼頭棧橋也已出現，堆滿的貨物和來往的人流，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多麼繁華的地方。而海邊的建築也不再零零散散，而是慢慢的連接在了一起，這些高大的四方建築之間已經出現平整的石板街道，而非一路之上的黃沙土路。在這裏停靠的船隻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塗着艷麗色彩的漆料，在船的前面一條街道上，兩邊都擺着各種攤位，熙熙攘攘擠滿了人群，而在路兩旁，小販們在不停的叫賣著。「這村子怎麼這麼多人？」雅克疑惑的問道。「這可是個萬人村，附近還有比這更大的村呢。」「這應該是個城市！至少也是個鎮！」雅克肯定的說道。兩人走到海邊，一副熱鬧非凡的景象就迎面而來，岸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擠滿了農夫、漁夫和水果販子，而微風送來的陣陣海風，更讓人們身心愉快。還沒等雅克看完，陳浩然就已經大模大樣的在一個魚販面前蹲了下來：「賈古大哥，有新鮮的蜆子嗎？」賈古搖了搖頭：「沒有啦，蜆子昨天在綠石村就賣光了，要等船隊回來才有。」陳浩然撓撓頭：「最近家裏來客人了，我還想買點韭菜炒一盤呢。」賈古笑道：「那你買點蛤蜊不是一樣，你看這花蛤，個頂個的大隻。」陳浩然點點頭，一揚手：「來十斤。」賈古麻利的炒起幾把蛤蜊，上稱一稱：「十斤高高的，哎，你這趕集也不帶點傢伙式，來這個筐借你，下回來還我。」賈古把蛤蜊裝進一個一個柳條筐里遞給他，順手又朝他筐里揚了一把蛤蜊。陳浩然拿起十斤花蛤蜊，回頭看見雅克正專心的看着一個小女孩在吃着一個碩大鮮紅的桃子。陳浩然湊上前，問道：「你想要嗎，我給你買？」雅克猶豫了半天，艱難的問道：「你們這裏販賣人口難道是合法的嗎？」「想得倒美，我說的是桃！」雅克轉過頭，看見陳浩然正專心的挑選著一種細長嫩綠的青菜，不由得皺眉道：「你為什麼要買青草？」「不懂別瞎說，這是韭菜。」「哎哎，大女婿，大女婿，不上我這來買點東西？你這種地種發財了，出門還帶個外國人呢？」一個肥頭大耳的水果商人坐在板凳上，笑嘻嘻的喊著陳浩然。「行啦，老郝頭，你的姑娘你就自己留着吧。」陳浩然毫不示弱的還擊道。「怎麼着，你說說，我家姑娘比那個霍家酒樓的差那裏啊？」郝榮敞着衣襟，露出黑黝黝的胸膛，笑呵呵的繼續逗著陳浩然，「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你這種地大王，誰嫁給你誰可就有福了。憑啥我姑娘就得留着啊？」「郝姐攤上你這個爹，算她倒霉了。」陳浩然把稱好的韭菜往筐了一裝，回頭走到郝榮的攤子面前，「商量商量，西瓜太大，能不能只買一部分？」「我女婿說話還有什麼不行的呢，你看上那個了，我給你切。」郝榮拎起長刀，爽利的回答道。「不要皮，只要瓤。」「去你老妹子的，消遣你老丈人呢？」郝榮頓時惱羞成怒。「哈哈。」陳浩然躲過一塊西瓜皮，跑得老遠，末了還回頭說一句，「左邊的那個給我留着，趕完集回來取。」「去吧去吧，等你回來的時候我把你媳婦也給你捎帶上。」「呃……」聽到這話，陳浩然不由得面色一苦，急忙忙跑開了老遠。「還得給你們買幾身幹活的衣裳。」陳浩然自言自語的說道，他和雅克又隨便轉了轉，兩人一人攥了一把羊肉串，嘴裏還塞著烤魷魚。他走到一家店鋪門口，扯著掛在門上的一件衣服，伸手摸了摸，再看了一雅克比劃了兩下，就朝門裏問去：「這衣服多少錢？」「八十個大子兒。」裏面賣貨的姑娘說道。「打折嗎？」「誠心買，六十四個。」「噢……」陳浩然緩緩的點點頭，手上的動作慢慢舒緩優雅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朋友的品味很高，從來不穿打折的衣服。」陳浩然矜持的說完這句話，施施然走開。那賣貨的姑娘看到他的背影，不禁撲哧一笑：「買不起就直說唄。」陳浩然跟雅克走開幾步，略有些苦着臉的回過頭：「早知道就把那個小煩人精找來了，這買衣服講價還價什麼的，我可不在行。」雅克點了點頭，這些日子裏，霍婧竹可是買了不少的衣服。她簡直就是把艾米利亞當成了自己的收藏品，布娃娃，每天調著樣的給她穿戴各種鮮艷美麗的衣裳，要不是艾米利亞性子好，換個人早就不耐煩了。「也不知道這人跑那裏去了，用到她就找不見了。」陳浩然嘟囔著，兩人又走到一家店鋪，他看見一件「豎褐」，拿起在雅克身上比劃了兩下，於是上前問道：「這衣裳打折嗎？」賣貨的老闆搖搖頭：「價錢都在那寫着呢，還怎麼打折？」陳浩然滿意的點點頭，爽快的掏出褡褳：「好，九十個銅子一件是吧，來兩件，另外一件給我挑最大號的。」看到雅克如此「大方」，雅克不禁微笑了起來，所謂的「大子兒」，又叫白錢，是一種鍍銀的圓形貨幣，而銅子則是一種以銅為主鑄造的最小單位的貨幣，每個大子兒，在市場上相當於十個銅子。也就是說，他買這件衣裳，用的錢還不到前一件的六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