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萬般沒有想到，挨過了一個冬天，等來的不是花開滿樓，而是破土而出的鋒芒。就在劉禁將要看到小茯子帶來的嫣城的手信，先一步到來的皇太后硬生生把小茯子打道回府。

面對一臉寧靜端莊的皇太后，劉禁完全不知她的到來代表着何種意義，直到她直言不諱的將接下來發生的事告知與他。

他滿目詫異，縱然無法接受，但也沒有理由否決，因為這件事的另一個主角也在旁邊。

「下個月初一五是千載難逢的好日子，皇上就趕緊立晴兒為後吧。」皇太后是抱着極為平緩的語氣說的這句話，可在劉禁聽來那簡直就是威脅，就連站在她身邊的晴妃也是一臉的不解，儘管她心裏是一萬個同意的。

「這……」劉禁使勁在腦海里編製推脫的理由。皇太后又道：「皇上是覺得有何不妥嗎？」「兒臣是覺得有些倉促了。」「晴兒都進宮那麼多年了，做皇后也是遲早的事，既然早晚都要立后，何不早日把典禮辦了好為咱們漢室綿延子嗣。」

先前還一臉詫異的晴妃此時則羞紅了臉，也偷偷的觀察著劉禁的表情，然而劉禁的表情註定要讓他失望。

「立后的事兒臣自有打算。」

「大漢一共才兩個妃子，如果不是晴兒，那皇上是要立嫆兒為後？」

「也不是……」

「哀家不解，皇上說的自有打算究竟是指誰？」

「現在說出來恐怕不太合適。母后的心意兒臣已經知道了，不過近日番邦邊境戰亂不斷，兒臣實在是無法把心思轉移到別處，望母后諒解。」他想拿國事搪塞，不料皇太后一語就道破了他：「不想轉移心思那還日日夜夜往嫣城那跑，皇上可別說，將來要立那個唱曲的丫頭為後！」

縱使劉禁心裏是這麼想的但此時也不能明說，他只能無奈的看着略有失望的晴妃和面目越發嚴厲的皇太后，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與其說放棄辯解，不如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抗了。

「母后多慮了……兒臣……」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皇上既然沒有心思在立后之事上那就讓哀家幫你操持好了，皇上只需跟着哀家的安排來走，絕不會妨礙到你處理國事。」

「兒臣不想這麼早立后。」

「還早？先帝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三個皇子了。哎……」她不耐煩嘆了口氣，明知道劉禁是為了嫣城而遲遲不立后，但她着實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這個名字，只能用唉聲嘆氣來宣洩心中的不快。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皇上若要反駁，就在三天之內找到合適的人選，但若要找什麼唱曲的彈琴的那就免了，哀家不想看到漢室毀在來歷不明的女人手裏！」說罷她斜眼看了一下晴妃，語氣帶着憤慨的說，「晴兒，我們走，讓皇上一個人想想明白。」

***

「出事了出事了，嫣城姑娘出大事了。」還沒見到人，就聽到小茯子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迴廊傳來，口中還如此念道著，嫣城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裏的香囊，那裏面塞着她要交給皇上的手信。

「怎麼了？」

「真是不得了，嫣城姑娘您聽小的說啊，小的剛來到昭陽殿，就看到皇太后帶着晴妃娘娘走了進去，小的趕緊縮身躲在門口……」小茯子手舞足蹈的說着，「您猜怎麼着，皇太后竟然要皇上立晴妃娘娘為後，晴妃娘娘的小臉羞的通紅，雖然小的沒有看到皇上的表情，但聽皇上的意思並不想這麼早立后，可皇太后這回是斬釘截鐵的要逼迫皇上在下月初一開立大典昭告天下，小的算算，只不到五天時間吶，今後看到晴妃娘娘就得改口叫皇後娘娘了，您說這是不是大事？」

他語速極快，不帶喘氣的把他在門口偷聽到的全都說給了嫣城聽，她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飛快翻動的嘴唇，臉上則是波瀾不驚的表情。

「皇太后的旨意，皇上自己也是沒辦法改變的。」片刻，她平靜的念出一句話。

「那是啊，皇上心裏可只有嫣城姑娘您吶，小的從小跟着皇上長大，皇上心裏想什麼小的清清楚楚，可偏偏皇太后喜歡著晴妃娘娘，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立她為後，就連嫆妃娘娘也沒那資格！」

「香囊給我吧。」

「嗯？不給皇上了？」

如果她此時說不給，或許心直口快的小茯子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為了不讓皇上拿到那封手信，她只能告訴小茯子：「我想了想，還是自己親手交給皇上。」小茯子一臉可愛的笑容，道：「小的早就說了嘛，這香囊繡的如此漂亮，還是得姑娘親自送上門才行，皇上收到了肯定樂壞了。」

「是嗎？你別逗我。」

「沒逗您，皇上喜歡您，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看得出來，只可惜……」小茯子知道接下來說的話會觸及嫣城的內心，所以就此打住，倒是嫣城本人似乎毫不在乎，略帶調侃似的接着他的話鋒道：「只可惜我出身卑微，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就像麻雀，永遠不可能攀上枝頭當鳳凰的。」

「嫣城姑娘何必說的如此傷感，要知道皇上為您付出了多麼大的努力啊。」

「那又如何，縱然他是天子，也無法改變命運的事實。」她轉眼看向窗外，一隻青鳥正巧從藍天飛過，「我現在，真的很想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不止是這座富麗的宮殿，她要離開的是整座與她格格不入的皇宮！這一刻的想法如此真實，深深動搖着她當初進宮來的決心。或許是劉禁就要立后的事影響了她，也或許，是這麼多日以來，她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