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改變的人生

炎炎夏季的一天，李文亮收到了鍾秀麗的第六封信，看完后直覺得五雷轟頂，整個人如掉進了冰窖。放棄你？說的輕巧，叫我如何能做到，所有相處的點點滴滴不時的浮現眼前。難道你在怨我不能早點帶你離開小山村嗎？或許你真的很累，很苦；你覺得等待遙遙無期，思念並不能讓你有些許安慰，你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可以避風雨的港灣？可是我苦苦堅持的信念就是把你們接到廈門來，我摒棄所有的雜念，我努力賺錢，我想給你們母女三人一個幸福的家。我心心念念的秀子啊！你為什麼會要叫我放下你，你怎麼如此狠心的告訴我你找到了屬於你的幸福。我該去找你嗎？找到你我現在也不能把你帶在身邊留在廈門，還是要尊重你的選擇？！……

好幾次李文亮都想跑到逕田村找鍾秀麗當面問問，『曾經山盟海誓還算不算』，懷疑不甘一次次折磨着他。心靈相融的深情，同為孩子的膽顫心驚，櫻桃小嘴的甜蜜，傾心相許的溫柔，這些都嵌在骨子裏流在血液里了！回城前天晚上月下的承諾，那些承諾依然在耳邊清晰回蕩：「就算亮子一輩子不回來，我都不會再嫁人」「這輩子我只做你的妻」「我會等你永遠……」

可是，還有自己那句：「三年後，若秀子能找到合適的記得寫信告訴我！我會祝福的……。」抓着頭髮，李文亮在心裏吶喊：「為什麼？為什麼不等我？說好的三年不是還有半年嗎？為什麼？……」

李文亮在無人的夜裏，想得淚水長流……多少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看着李文亮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洪萍幾次催他去看醫生，擔心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李文亮每次都推說工作太累，過段時間就好了。

……

除夕剛過，滿臉笑容的陳淑琪挽著李文亮跟洪萍說：「阿姨，我和阿亮決定結婚了。」

「啊？！」洪萍忍着驚訝，看了看他們。

「阿亮先去我家跟我阿爸阿媽提的，我們商量過年後民政局上班就去拿證，請客擺酒的日子就有勞你和叔叔了。」

牽着孩子出去散步的李世達跨進門就聽到最後一句，樂呵呵地接過話，「說什麼吶？」

陳淑琪過去附身牽着美如的手：「安安，跟阿公去那兒啦？」

「就在這周圍隨便走了走，沒去那兒。」奶聲奶氣的聲音扮著老氣橫秋。陳淑琪好笑地抱過她。「安安喜不喜歡新衣服。走，我們去你房間拆禮物好不好？」

李世達看着李文亮走到茶具旁坐到沙發上，看了看洪萍準備也過去坐沙發上看報紙，腳步剛動，洪萍說話了：「阿亮和阿琪要結婚了。」

「啊！呵呵，這不是遲早的事嘛？」李世達一點都不意外，「準備什麼時候請客啊？」

「你這老李，你早就知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啊！只是這……遲早的事嘛。」

「可是我記得你有說過這事……」扭頭看了看裏屋，洪萍忍住沒把話說完，她的心裏還念著樂樂，她希望這一家子團團圓圓的。

「孩子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還有什麼資格反對啊？還是雙方父母見見商議下婚期吧，別想那麼多，別說那麼多……。」

1984年元宵節剛過，李文亮和陳淑琪直接到民政局拿了結婚證，雙方親戚聚了個三五桌把親認了，結婚這事就塵埃落定了。美如頂着李美意的名字留在了廈門，過沒多久，陳淑琪拿着自己的錢在蓮前小區買了一套100來平方的三室二廳的商品房，一家三口就定居了下來，搬離了原來嶼后南里。但李文亮和陳淑琪經常奮戰着工作，美如幾乎都住在李世達夫婦那裏。

……

1999年七月份，廈門湖裏工業區安琪婚妙禮服有限公司。電話鈴聲響起，坐在總經理辦公室的人是不惑之年的李文亮，依然保持着年輕時的錚錚鐵骨，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並不深刻。正低頭看着文件，隨手按了接聽鍵，裏面傳來個忐忑不安的年輕女聲：「李總，有個叫安安的小姐國外打進來的電話，你是否現在接聽？」

「接進來！」

接待台新來的藍小眉鬆了口氣吐了吐舌頭，還好李總沒有生氣，這種只報名字不報公司的電話在上班時間，李總是不會接的。差一點自己剛做一個星期的工作保不住了！心裏不禁暗罵剛打電話來的安安，連姓氏都不報，居然被她磨的答應她了。

「呼！」低頭登記着今天打來電話的公司名字，還有今天公司幾點要見的客戶。上衛生間回來趙菲拿過藍小眉登記好的冊子，「小眉，這個安安小姐？沒有預約，你把電話轉到李總辦公室了？」

「那是個刁鑽的大小姐，我被她磨的沒辦法……」

「你這班是怎麼上的，以為上過大學會畫畫就可以如此恣意妄為！到時可別說我沒有帶好你啊？真是個害人精……」

「可是聽聲音，李總並沒有生氣……我不會連累你的！」

「沒有生氣最好，你應聘的本來是設計師助理，因為遠在國外的設計師還沒有回來，你才被分到前台鍛練的。你有文憑到處可以找到工作，我可不想大熱天的出去找工作！下次給我注意點，知道嗎！」

「知道了！」藍小眉聽說那個年輕的設計師這兩天應該會到，他有機會出國留學，自己能跟在他身邊學習是多麼榮幸的事啊！算了，不跟趙菲只能做前台接待的人計較了。

李文亮拿了個文件夾出來，遞給藍小眉。「下午你跟我去接機！明天開始你回設計室工作。」

「啊！是！」看着李文亮走向門口的身影遠去，轉身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耶」。趙菲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就這冒失的樣，能做幾天還不一定呢！至於高興成這樣嗎？！

藍小眉還是穿着上午前台工作時穿的職業裝，160的身高，纖細的腰，平跟的黑色的皮涼鞋。頭髮隨意紮成馬尾放在腦後，清麗的臉寵，小嘴帶着自然的微笑。乖乖地站在穿着白襯衫配西褲昂首挺立，精鍊大氣的李文亮身後，探著頭好奇地看着機場的出口人群。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聽說安琪的設計室本來有專業設計師及六七個成員的，從三個月前被挖角后就空在了那裏。現在打版的設計圖都是從美國寄回來的，所出的禮服和婚紗都別具一格，清新怡人……

「阿爸！帥大叔啊！一點都沒變老哇！哇！哇！見到你真開心！」一道清亮的帶着撒嬌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沉思的藍小眉，抬眼望去。哇！好一個精緻的美人！十**歲的年紀，膚如凝脂，彎彎的眉毛下有雙水汪汪地大眼睛，櫻桃小嘴正快節奏地張合著。有1。65米吧，一雙半高跟的鑲鑽皮鞋，穿着超短的淡藍色褲裙，露出修長纖細的白腿，盈盈一握的腰身，肚臍的左邊兩指寬的地方居然紋了一朵嬌艷欲滴的帶水珠的藍玫瑰，上身一件不規則的繡花邊水藍修身綢鍛。藍小眉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一雙眼在對方身上左挑右看的。

「你這孩子，來讓阿爸好好看看瘦了沒有？」李文亮拉開撲在自己懷裏的女兒，三年不見，出落的越發像她的媽媽了！

「阿爸，你身後的是誰？這麼沒禮貌地盯着人看，若是男仔我就……」做了個踢腿的動作。

這聲音，這語氣……好熟悉？！

「安安，這是我按你的要求挑選下來的助理藍小眉，從現在開始我就把她交給你來安排了。」

「安安！」上午那個打電話來的刁鑽的小姐……「啊！」

「你應該叫我miss安，哦k？」抓起藍小眉的手，用力地扯到自己面前，給了個大大的壞笑。「阿爸，她有沒有簽賣身契？」

「啊！」藍小眉覺得自己淑女形象嚴重受損，誰說美女就應該溫柔如水，舉手抬足給人風情萬種啊！！！這是什麼另類？刁蠻任性，暴力傾向！！！

「你這孩子，跟人第一次見面要禮貌點知道嗎？」李文亮寵溺的話裏帶着笑。「還是這般愛鬧。小眉啊，你跟她熟悉就知道了，這孩子本性不壞，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是，李總」揉着手腕，藍小眉恭敬地應道。這女孩子的手勁也太大了吧！

「我們上車吧，外面熱！先回公司還是家裏？」李文亮寵愛地看着女兒，詢問道。

「阿爸，車鑰匙給我，你坐旁邊指路。三個月前我在美國拿到了駕駛證。」李文亮把車鑰匙扔給了她。

「阿爸，指路的時候不要說左或右啦，我對左右很迷糊的，你用手指。」

啊！！！左右很迷糊！藍小眉一頭黑線，駕駛證是怎麼考來的哦？不安地抓緊前面的座椅，奇怪！李總怎麼這麼淡定從容。

「你確定不要先回去見見阿嬤阿公？還有你的阿媽？」

「把你送回公司，我就去見他們，過後我再來接你下班。可好？啊……阿爸，我是不是開錯路了呀！」

「這三年來廈門改變挺大的，爸找司機送你吧，等你熟悉點再自己開車轉轉。」

「不用，阿爸，我開慢點就是。嘿嘿！在美國，我的同學們都很獨立的。」

「還是老樣子，女孩子要溫柔點，不應該太好強。」

「你們就我一個女兒，我以後要照顧保護你們，不強怎麼行，嘿嘿！」

說話間到了安琪公司的大門口，保安迎了上來。

「李總，麻煩你把這個皮箱提到我的工作室，我晚點過來接你。」保安在旁邊聽的一愣一愣的。

「美眉，坐到我邊上來。」

「哦」

「美眉你喜歡設計禮服？」

「恩」

「美眉你喜歡開車嗎？」

「我買不起。」

「想不想買？」

「不敢想。」

「美眉，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啊？」

「祖母，母親，兩個弟弟」

「你家是那的」

「w縣」

「很遠么？」

「坐車五個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