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去的摯愛

姐姐名叫姬無瑕，就如同名字一般，那是一個完美到毫無瑕疵的女孩。從小到大，幾乎所有對孩子表示讚揚的詞語都能很貼切的運用到她身上。像她這樣天使般的女孩自然應該無憂無慮的長大，擁有自己幸福快樂的生活，但可惜的是，這個可愛的女孩她還有一個弟弟。由於父母工作繁忙的關係，從我四歲開始，姐姐就負擔起了照顧我的重任，儘管她只比我大五歲。又因為父母工作的變動，姐姐總是不停的轉學，從初一到高三，算下來不到六年的時間裏，她總共就轉了五次學。但儘管學習環境如此頻繁的變動，卻難以對姐姐優異的成績造成任何影響。這並不證明她適應環境的能力有多強。而只證明了我對她的負擔有多重！除了有限的上課時間，姐姐其他的所有時間幾乎都被我所佔據了。她偏偏就有了我這樣的一個弟弟。我叫姬瑜，正所謂瑕不掩瑜，有了如此優秀到極至的女兒之後，父母也不敢再奢望什麼，只是希望我能在姐姐眩目的光輝之下不被徹底掩蓋而已。然而我的表現卻顯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我竟然可以「掩蓋」姐姐身上的光芒。從小我對姐姐就非常痴纏，也因為我，姐姐身上的光環逐漸淡去。沒有她陪着我無法入睡，所以即使是全封閉式教學的學校姐姐也堅持不住校，我吃不慣保姆做的飯菜，因此姐姐每天中午都不得不打車回家給我做飯。作為一個課業繁重的中學生，姐姐每天都得早早起床準備早點，然後將我叫醒，陪我吃完早餐之後還得先送我去學校自己才趕去上學。儘管我們根本都不順路。晚上姐姐總是很準時的接我回家，晚飯後先檢查我趁她做飯時趕的功課，然後還得陪我玩耍。一直到晚上給我洗完澡后哄着我睡覺。一天的時間，也只有我熟睡后姐姐才能做一些自己的事。這一切在外人看起來難以理解的事情卻被姐姐習以為常，她認為父母將最優秀的基因都給了她一個人，所以照顧我自然就是她的責任。甚至一度達到她竟然認為我的存在就是她來到這個世上的意義所在。也因此我更得不到父母的歡心，因為我不但讓他們失望，而且我還無理的奪走了姐姐全部的愛。跟姐姐完全就是兩個相反的極端。智商甚至不到姐姐的一半的我生就一幅平凡的相貌，資質平庸、毫無特長。刁蠻任性、頑劣不堪的評價從小一直伴隨着我長大。讓原本對我期望很大的父母可謂失望透頂。——難以相信之下他們甚至一度想到醫院查證當初是否有什麼差錯！當然！這個想法卻沒有得到實施。因為有姐姐在。我依稀記得那是個寒冷的早晨，姐姐穿着睡衣站在閣樓的陽台上，冷冷的告訴正準備去醫院的父母，只要他們膽敢走出大門，她就會立刻跳下去……那時候的我從失去了姐姐馨香溫暖的被窩中驚醒，拖着鼻涕拉扯著少女的裙角，哭叫着要她抱着我一起，不要把我丟下。直到女孩俯身將我緊緊的抱在懷中，痛哭失聲。傷痛中的少女不忘安慰惶恐失措的小男孩：「小瑜別怕！姐姐不會丟下小瑜的~永遠都不會。只有一個情況下姐姐不會帶着小瑜，但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小瑜也不準跟着姐姐。要自己好好活下去！知道嗎？」從來沒見姐姐哭過的小男孩早就被嚇嘈了，只記得胡亂的點着頭——他就那麼輕率的答應與自己最愛的人分別。惡果很快就來了！我永遠記得姐姐高考那年，她十七歲。我十二歲。那時候的高考，還沒有進行擴招，考大學的難度跟現在可謂天壤之別。但這對姐姐來說卻沒有任何困難，年幼無知的我只知道姐姐又拿了第一名，而且連語文都能考滿分。許多人都說姐姐能被保送上任何學校。儘管她的高考志願上空蕩蕩的只填了本市的一所大學。但姐姐還是接到了很多自作多情的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姐姐跟父母吵了很久，最終還是妥協了。她抱着我，很小心的跟我說我已經長大了，要學會獨立生活，不能永遠這麼逃避下去……我才明白，原來她要走了，到全國最好的大學去上學，卻不會帶着我。我撒嬌、哭鬧、威脅、躺在地板上打滾。我向姐姐保證絕不會再挑食、逃學、打架，不會再在洗澡的時候故意弄濕她衣服。睡覺的時候偷抓她胸部。——姐姐只是抱着我哭。阿爸和媽媽也來勸我，他們對我前所未有的慈愛和藹，但我知道這是他們跟姐姐商量好的條件。我討厭這種虛偽的親情。我問姐姐她為什麼說話不算話！她不是說過只在那一種情況下丟下我么？姐姐抱着我，親着我的臉說對不起。她說等她在那邊安頓下來就接我過去，我略微放下心。可是安頓下來要多久呢？我問阿爸，他說要四、五年，我當時就傻了。姐姐說用不了四、五年，她會儘快接我過去的，可是我等不了以年來計算的時間，我跟姐姐說她敢走我就用水果刀扎自己自殺。她問我扎哪裏，我沒研究過，於是說扎屁股，然後她抱着我眼淚都笑出來了。她說我怕痛，一定不會自殺。正被她說中了，我用刀子刺了一下手指，出了一點血我就痛得發抖，姐姐把我手指放到她嘴裏含着，又抱着我哭起來。我心裏忽然好討厭自己。離別的日子終於來臨了，姐姐一件一件的給我穿好衣服，討好的親着我的臉、鼻子、額頭和頭髮。想讓我去送她。但是我始終只是哭，姐姐被父母推著走了，我害怕得要命，哭喊道：「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姐姐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獃獃的被推著走了。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那哀怨的眼神讓我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我當時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說，後來才知道是因為狗血電視劇看多了的原因。但是我沒有機會收會收回那句話了，愚蠢的男孩那惡毒的咒語很快便生效了。姐姐再沒有回來，甚至連阿爸和媽媽都不想再看到我了。當天晚上爸爸單位的領導和鄰居們來告訴我飛機失事的消息時我正在閣樓上準備跳樓自殺，但是因為怕弄髒了新褲子一直沒有實施。他們朝我大聲喊叫，以為我已經得到了消息，都勸我不要想不開。我當時挺感動，原來大家都覺得姐姐不該跟我分開。於是我咧開嘴笑了。——然而當我下來真正弄明白事情的時候，很乾脆的一下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