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疼你，想拭去你眼角的淚。卻在要觸及你眼角時——驚訝的發現，除卻淚痕，什麼都不剩——那被風乾了的——是我的無可奈何。

——祁尤溪

韓雨很意外的會在這裏遇見蘇淼，上次在沄水橋不小心撞到蘇淼后。這樣一個奇怪的女子在不經意間留給了他很深的印象。即使是一段時間過後，他還是很清晰的記着她的容顏。

蘇淼精緻的臉上有着一絲詫異，更多的是疑惑。韓雨的笑容帶給蘇淼很清新的感覺，可是她好像根本記不得韓雨了，一臉茫然。還來不及不等蘇淼有任何反應，在她身旁的雲迪很快便驚呼起來。

「七中火箭3班的韓雨？」，語氣里有着驚訝，雲迪很誇張的反應把蘇淼也搞的更糊塗了。韓雨也微楞，「恩，我們認識嗎？」——然後再腦子裏飛快的搜索著。

「得，不用想了。你不認識我，可是我認識你。」，雲迪笑出聲。蘇淼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七中的韓雨？她不認識啊，和七中也基本上沒什麼交往的人。這下子云迪把蘇淼和韓雨都搞糊塗了。

「去年一中和七中的友誼籃球賽，你打的很精彩啊~那次比賽我去看了」雲迪興奮的說到，的確，去年兩高校的比賽很是精彩，她也因為那次比賽知道了七中火箭班的韓雨和黎文越。

韓雨靦腆地笑了笑，「還行吧，多謝你的誇獎。」說完看向正在一旁安靜蘇淼，不經意間兩人四目相對。蘇淼倒沒什麼感覺，直直的看着韓雨，反倒是韓雨，就那麼一瞬間，他又走神了，不過很快他就別開臉，慌亂的轉移視線看向別處，耳根微微發燙。

「沒想到我們會在一個學校。」韓雨有些不自在的說到，語氣就像是老友一般。蘇淼更迷惑了，雲迪一臉打量的看向她和韓雨。

「忘了嗎？之前在沄水橋，我和我朋友不小心把你撞到河裏，還害你手機進水了」，其實，如果沒有那次意外，韓雨不可能會認識蘇淼，儘管——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後他幾次去了沄水橋，想要跟她道歉，想再次見到她。

話剛落，蘇淼立刻回想起來生日那天去沄水橋時發生的事。恍悟地看向韓雨，剛剛想說話，在韓雨身後的一個女生卻急躁的開了口：「不好意思，你們要聊天請到別處。別在這裏堵著，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呢。。」

的確，現在他們可不適合聊天，三人不好意思的跟上之前落下的距離。韓雨走在蘇淼身後，看着時而和雲迪交談的蘇淼，他的眼總是不經意間看向蘇淼。

過了好一會兒，蘇淼才同雲迪，韓雨一起走出超市。因為手裏提了一大推東西，在大街上傻站着也不是個法子，所以在雲迪的建議下，他們走到了不遠的一個水吧坐了下來。

「我是畢業於七中的韓雨，很高興認識你們。」，韓雨作為男生很主動的做起了自我介紹。七中和一中隔得很遠，但是也是x市出了名的高中。

「我是雲迪，和蘇淼一樣畢業於一中。」，雲迪很大方的回復到。看向蘇淼，心裏默默想到：「原來她叫蘇淼」

「你好，我是蘇淼。」此刻的蘇淼，沒有之前的冷冽。只是感覺很是平靜，其實蘇淼心裏也是很詫異的——完全沒想過會再遇見他，而他竟會跟自己主動打招呼。

「之前的事實在是很抱歉。」，韓雨起身向蘇淼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一直都在想，如果再碰見蘇淼一定要鄭重地向她道歉。這一鞠躬倒是把蘇淼平靜的模樣打破了，她有些錯愕，雲迪在一旁也一臉的好奇。

「額、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周圍的人都好奇的看向了這邊。聽到蘇淼的話，韓雨像是卸下了多大的擔子一樣，他輕吐一口氣。

「好了，韓雨，你快坐下吧。」，雲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聲的提醒著。

接下來的時間，在雲迪和韓雨的陪伴下過的愉快。雲迪和韓雨都談起各自學校的趣事，蘇淼安靜的聽着，不過偶爾也會接上兩句，韓雨給她的感覺還挺好的。他們一直聊著天，直到雲迪的電話響起。她走到一旁準備接

拿起一看，是今天剛剛互換了號碼同寢室的丘思洺。雲迪反應很快，立刻按了接聽開口詢問到：「思洺，怎麼了？」

電話那邊的丘思洺有些着急：「你們還沒買好嗎？如果買好的話就趕緊回來了，我沒有蘇淼的電話，有人找她呢。」

「恩，知道了。我和小淼會很快回來的。」雲迪決絕地掛斷電話，立馬轉身對着還在和韓雨說着話的蘇淼轉答「小淼，我們該回去了，宿舍來人了，說是找你的。」

找她？會是誰？父親這才剛剛走，不可能會再返回，母親自然也不可能。顧不上多想，匆忙的跟韓雨道別。提着一大堆東西，跟雲迪疾步的返回宿舍。她在途中不是沒想過可能找她的人，可是她一時是真的想不到會是誰。

很快，蘇淼和雲迪便回到了宿舍。可是一到宿舍，放眼望去，除了丘思洺和李欣月哪兒還有其他人的影子。氣喘吁吁地放下手中的一大堆東西，丘思洺便走了過來。

「小淼，找你的人說在食堂二樓的咖啡廳那裏等你。宿管阿姨不讓他在這裏等，你趕緊去找他吧！他等了你好一會兒呢」，丘思洺在寢室里陪着那人等著蘇淼也等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宿管阿姨來查宿舍讓不是學生的人離開宿舍。想起來，那人還真的是很文雅呢。

稍微緩和了氣息的蘇淼，點點頭，立刻轉身向門外走去。女生宿舍離食堂很近，所以蘇淼很快就找到了食堂二樓的咖啡廳，慌忙的在門口搜索著。

食堂二樓的咖啡廳，其實視角還不錯，透過窗戶的玻璃就可以看見很多風景。包括，自蘇淼匆忙從宿舍門口出來，到她走到食堂門口這段路。坐在正中的座位上，遠遠地透過窗，便看見了蘇淼。細細地品着手中的咖啡，靜靜地等着她的到來。

蘇淼依舊是漫無目的的搜索著，其實祁尤溪坐的位置很明顯。只是，他此刻，正背對着蘇淼。大概猜到她該到了，祁尤溪便緩緩起身，優雅的轉過身。正巧，此時的蘇淼看向了靠窗的正中。當她透過眼鏡迎上祁尤溪邪魅的眼時，她的世界，頃刻間再次崩潰。她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她靜靜地看着他。祁尤溪，那張許久未見的臉，此刻正張揚著妖冶如魅的微笑。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時間彷彿停止流動的沙漏，四目相對的兩人，無言地看着對方。忽然間，她的臉上出現了慌張，以及——恐懼。她慌亂的轉身逃離，祁尤溪像是早就預料到她的反應，立刻追了上去，咖啡的錢早在蘇淼沒來之前便已付了。

蘇淼跌跌撞撞的跑着，剛剛跑出食堂，手便被身後的人拉住。她惶恐的看向身後，祁尤溪眼鏡下的鳳眼微眯，她被這突來的意外嚇住了。她死命的掙扎，想要擺脫祁尤溪的手。可是，他不會再那麼輕易的放開她。轉眼，她便被祁尤溪緊緊地抱在懷裏。

在這人來人往的食堂門口，他們這樣，難免會引來別人的注目。大概他們都把祁尤溪和蘇淼當成了情侶。這在大學里隨時可能會看見類似的情侶吵架，所以沒有人會過多的關注，最多也就是看一下而已。

蘇淼慌了，自三年前過後這麼久，第一次——慌了。她死命的掙扎，幻想着能掙脫他的懷抱。祁尤溪的力氣很大，本來男生和女生的力量就有差異。何況祁尤溪的身高近190公分，相較於纖弱的蘇淼才160公分，就算蘇淼用盡全身力氣，可是仍舊無法逃離。掙扎了一會兒，等到力氣都被用光，她和他還是保持在這個狀態。她無力的垂下雙手，任由祁尤溪抱着她。

祁尤溪笑了，久違的笑聲，傳到了蘇淼的耳中竟是如同魔音一般。他緩緩低下頭，將嘴緊靠着蘇淼的左耳：「怎麼？你認為你還逃的了？」蘇淼沒了動作，她說不出任何話。

看到蘇淼的反應，祁尤溪維揚嘴角，鬆開了蘇淼，但是手仍舊未放開蘇淼。他知道，她現在怕他。他更知道，她說不出話的原因。他拉着她，朝着停車場走去。蘇淼此時也像是砧板上的魚，任憑他如何處置——也只能被他一步一步牽引著。

手心傳來的溫度，暖暖的。可——蘇淼的心卻感受不到溫暖。是他！真的是他！他回來了，不是夢，真實卻又及其殘忍。直到走到他停放在停車場的世爵面前，她不死心，突然間抓起他的手臂使勁的咬。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熱，他也不例外，穿着短袖的白色t恤，所以胳膊是整個一個露在外面。她以為他會因為疼大意放手，卻不料，他不僅沒放，反而握的更緊了。不見他放手，蘇淼咬的更是用力，彷彿祁尤溪是她的仇人般。祁尤溪冷冷地看着蘇淼咬，彷彿被咬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手臂似得。直到嘴裏湧入血的味道，他仍舊紋絲不動。

還拚命的咬着祁尤溪的手臂，耳邊響起祁尤溪低沉的聲音：「你覺得，就算你逃了這次，下次也能逃掉？」

是啊，她逃的了嗎？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在他手中，她、根本逃不了。她放棄了，徹底放棄掙扎。面無表情的鬆開牙，祁尤溪的眉頭皺了皺。看了看不停滴血的手，「看來你咬人的習慣還是得改改。」不管血怎樣流，祁尤溪將蘇淼塞進副駕駛座，自己又快速回到駕駛座。

蘇淼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恐懼，讓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就連安全帶都是祁尤溪幫她繫上的，她將臉別向另一邊，盡量讓自己不去看祁尤溪。嘴角還殘留着剛剛咬傷祁尤溪手臂的血，祁尤溪看着她這樣，本來已皺的眉，更是糾結。

蘇淼的身體還是不住的顫抖，她不知道祁尤溪為什麼又回來了——她以為他已經遠遠地消失在她的世界了。本就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卻因為錯綜複雜的種種糾纏在一起。可是，現在又是為什麼？她不敢多想，要是她可以選擇——她寧願她從不曾認識他。看着窗外閃現的風景，她甚至不想知道祁尤溪會帶着她去哪兒。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可她卻感覺自己像是被冰冷的風雪包圍着般。。。

直到窗外的風景越發眼熟開始，不知道何時起他們已經駛向了三年前的那個地點。回憶里血腥的畫面不斷從蘇淼眼前閃現，錯愕的看向祁尤溪，記憶里熟悉的側顏，右手臂上被她咬破的傷口已經沒像之前流血了，不過看上去仍舊是血淋淋的。

祁尤溪認真的開着車，越靠近那地方，身旁的蘇淼越無法控制自己，她慌亂了。祁尤溪也終於聽見蘇淼的聲音，儘管是她大聲的吵鬧：「停車，快停車！！！」，也不管車是不是還在行駛，她手足無措的想要扯開車門，也幸好祁尤溪早就把門都鎖上了。

相比蘇淼的慌張，祁尤溪表現的很冷靜。任由她如何掙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能再那麼讓她逃避下去。該面對的，遲早也要面對——就算過去，是那樣的不堪。

等到車到達目的地，蘇淼依舊很激動，祁尤溪將她從車裏拉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在掙扎著，一直拽著祁尤溪，想逃離。她怕，怕面對過往的一切。可祁尤溪就像一座山，堅不可移。他平靜的將蘇淼拉到靠近那個位置的不遠處，緊握著蘇淼的肩，想要她能冷靜一點。

這樣的蘇淼，他看在眼底，疼在心底。他迫使蘇淼看向他，蘇淼此刻的模樣，真的很讓人心疼，慌亂、迷惘、甚至是恐懼，她的嘴角還殘留着他的血跡。祁尤溪義無反顧的吻了上去，當唇與唇相碰的一瞬間，蘇淼徹底傻眼了。祁尤溪那張比女生還要精緻的臉，此刻正放大的映入她的眼。她停止了掙扎，大眼空洞。意識到蘇淼不在掙扎，祁尤溪意猶未盡的放開蘇淼。從蘇淼嘴角吻去自己的血跡，感覺還不錯。

「冷靜下來了？」，邪魅的笑容再次張揚在祁尤溪的臉上。蘇淼只得楞在哪裏，要是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到這裏來。這裏帶給她的，只有無盡的罪惡和恐懼。

「三年前的那天，我沒上飛機，之後打車去追你。卻在追你和阿炎的時候——出了車禍。」，祁尤溪平靜的說到。手心裏，緊緊握著蘇淼。因為那次車禍，他離開了她，躺了整整三年，他曾一度以為他再也不會站在她的面前。

話剛落，蘇淼震驚了。他說，他追出來了，還出了車禍。她一直以為，他早已在另一個沒有她的國度過着瀟灑的生活。黝黑的眼瞳，驚恐的睜大，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也出了車禍。

當祁尤溪的倉頡有力手指撫上蘇淼右臉時，眼神中此刻透露的溫柔卻將蘇淼堅硬的外殼輕易的摧毀。輕輕撫著蘇淼的臉，「你知道嗎——在出了車禍后，躺着的三年裏，我無時無刻想要見到你。」的確，雖身在遙遠的法國的，可他心裏卻只有她。當得知蘇炎在那一天逝去時，他多想飛奔到蘇淼身邊。可是他不能、、、

這是出乎了蘇淼意料的事，她說不出任何字眼。曾經的她，恨他的絕情，恨他那麼輕易的放棄，恨他給她帶來的所有痛苦。她將哥哥蘇炎的死歸罪於自己身上——總是想着如果不是她，哥哥當時就不會在雨天開車來找她，更不會在這個地方因為路滑出車禍丟掉生命。明明，在那之後——她都儘力的讓她自己把關於他的一切深埋在心底，不能忘記——那便隱藏吧。可是，那個惡魔而今正那麼真實的站立在她眼前，那麼輕易的就將她這三年來所做的努力化為灰燼。

「那又如何？」，蘇淼的眼已空洞，彷彿失去了靈魂的玩偶。她已經快要麻木了，她怕面對。她不想想起過往——

「小淼，你還想逃避嗎？阿炎的死並不是你的錯，那只是個意外！！！！」，祁尤溪抬起蘇淼的臉，讓她正視他的眼。他知道，她怕面對。

腦袋裏瞬間又閃過一些血淋淋的畫面，蘇淼回憶起蘇炎那張滿是血卻還微笑的臉，她的淚止不住的留下，卻沒有聲響。故地重遊，卻挑起了最難以忘懷的記憶。她還活着，可是蘇炎卻永遠的離開了。

看着蘇淼這樣，祁尤溪心疼卻無能為力。「對，他死了。就為了保護我！！」，蘇淼很無力的說到。就算那是意外，可出車禍的時候，死亡對他們二人而言，蘇淼離得更近——在最後關頭，蘇炎卻拚死將她護在懷裏。

三年前的事，彷彿歷歷在目。她永遠記得，在車打滑后，一陣黑暗。當她恢復知覺的時候，眼裏，都是血——抬眼，蘇炎本清俊的臉佈滿血，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唇，還在喚著蘇淼的名字。當看見蘇淼恢復知覺后，他虛弱的笑了。蘇淼哭了，哭的像小孩般無助而無措，「哥，你怎麼樣？」。蘇炎的體溫因為失血驟降，因為車已經翻了。他們被壓在車下，被緊抱在蘇炎懷裏的蘇淼，根本動不了。她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生命逝去時的恐懼，她哭着，大聲地呼救。

漸漸冰涼的懷抱，蘇炎越發的虛弱，蘇淼強忍着心底的恐懼，無奈外面像是聽不見她的呼喊一般。蘇炎動了動還能活動的左手，摸了摸蘇淼的頭。蘇淼在那一瞬間停止了呼吸，淚眼婆娑的看着蘇炎。

「小淼，別哭。」，即使已經虛弱到說話都很費力的蘇炎，卻還努力的向蘇淼笑着。蘇淼控制不住眼淚，「哥、、、」。早就哭紅的眼，儘是着急。

「記得，要一直笑着——以後別在為了尤溪傷心、、還有，記得、、、」，聲音越發的小。可是他的眼裏的溫柔，卻有增無減。傻傻看着蘇炎的蘇淼，在聽到蘇炎在昏迷之前說的那三個字時，她徹底被嚇住了。他的聲音很弱，都已變成氣音，可是她仍舊聽的清清楚楚。

看着已經昏迷的蘇炎，蘇淼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哭到聲嘶力竭。她都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在蘇炎漸漸冷卻的懷裏，她的恐懼成倍的增加，眼前彷彿只剩下黑暗。她再次失去知覺的瞬間，只能緊緊的抱着蘇炎。

祁尤溪沉默地看着蘇淼，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三年前的回憶，他也不想想起。蘇淼失去了唯一的親哥哥，而他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三年，蘇淼逃避了三年，他也放任自己三年。世界彷彿只剩耳邊吹拂過的風聲，蘇淼靜窩在祁尤溪懷裏。在這個渲染著悲傷色彩的地點，無聲的訴說着難以言語的哀愁。

「阿炎他已經死了，小淼，你不能一直逃避。」，祁尤溪其實說的很對。蘇炎的確死了，當她醒來詢問蘇炎的情況時看見父親冰冷的臉開始，她就在逃避。她拒絕去看蘇炎遺體，在蘇炎入葬時逃離，她始終不願意承認他已經死的事實。她讓自己活的就像是過度自我保護的刺蝟，一提到蘇炎死去的事，她便選擇性的將自己圈進刺里，不讓任何人靠近，甚至不願意接觸任何關於他死亡的話題。

「就算你這樣逃避，也不能改變阿炎死了的事實。」，這次祁尤溪不允許她再逃避，雖然殘忍，但是三年、三年的時間，她已經逃避的夠了。他回來了，真真實實地回到她身邊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蘇淼靜默地靠着祁尤溪，她依舊不願接受。儘管，蘇炎就在她眼裏死去。「他絕不會希望你這樣活着，小淼。」，祁尤溪忍不住低吼道

對啊，在他臨走前，他還微笑着勸着她。蘇淼又想起蘇炎去世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她崩潰了。她不肯接受的，其實很多。

「他在最後，說，他愛我。」，三年了。她第一次向兩人外的人說到這件事，她的親生哥哥在臨時前向她表白。蘇炎竟然愛上了身為親妹妹的自己，還因為自己丟掉性命——這是她一直想要逃避的事實。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其實，祁尤溪一直都知道。早在認識蘇淼之前就隱隱的感覺的到蘇炎對蘇淼超過兄妹的關愛，後來他喜歡上蘇淼，向蘇淼表明心跡之後，蘇炎表現的越發明顯，和他也只是誰也沒捅破而已。只是沒想到，蘇炎會在失去生命的時候，選擇了向親生妹妹蘇淼表白。被禁忌的愛戀，本就不能被世間接受。所以蘇炎的愛，只能一直一直隱忍着。如果他沒死，可能還是默默地守護著蘇淼——

「你知道？和婉秋姐一樣？」，蘇淼不禁驚訝起來。在她拒絕去看蘇炎遺體的時候，作為蘇炎女朋友的梁婉秋找到了她，聲嘶力竭的罵着她，說她冷血。在後來，她才從接近瘋狂的梁婉秋的話里確定了這個難以置信的事實。

梁婉秋和蘇炎從大一就在一起，兩年的時間，在眾人眼中——他們就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一對璧人。作為蘇炎的妹妹，她一直都很喜歡梁婉秋，甚至認為梁婉秋會和她哥哥走到最後——結婚、生子、廝守一生，卻不料蘇炎愛的自始至終，內心都只愛她一個人。在蘇炎為了保護蘇淼死後，梁婉秋曾一度在看見她后崩潰，梁婉秋把蘇淼當成仇人。她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直到在蘇淼面前爆發。

「恩，阿炎和婉秋從開始時便告訴過她，他的心裏有另一個人。至於婉秋什麼時候知道那個人是你，這我就不知道了。」，祁尤溪作為蘇炎的好友，從初中便在認識，高中時察覺到蘇炎對蘇淼的感情不對勁，到大學他向蘇淼表白后蘇炎就立刻和梁婉秋宣佈在一起了。像是賭氣一般，祁尤溪也曾背着梁婉秋和蘇淼和蘇炎談過。

「我常常在想，要是我不曾認識你。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像是在問祁尤溪，又像是在問她自己。靠在祁尤溪的懷裏，她回憶起曾經卑微的自己。哭到撕心裂肺，聲嘶力竭——就只因為他。他給她的一切，就像是利刃曾把她的傷的體無完膚。在沒有他的時間裏，她也曾試着忘記，用盡全力將他擱淺。把所有，都轉化為恨。他是惡魔，不折不扣的惡魔。

懷裏擁抱着蘇淼，耳邊響起蘇淼的話。此刻，卻像是在指責他。眼鏡下的鳳眸閃過一絲懊悔，他不是不知道他曾帶給蘇淼的傷害。那時的她心碎，他心疼。祁尤溪在三年前也曾後悔他的決定，追出去——想要挽回，卻因為那時的車禍，各自天涯。一想到她會恨他，心情會變得很複雜，卻只能在某個角落靜靜地躺着——想她、念她。

他們之間，錯過了三年。蘇淼努力壓抑著自己，試着將自己置之度外，她的心裏抗拒著事實。祁尤溪這個惡魔，一回來就把她做的所有努力在頃刻間化作了灰燼。蘇淼和祁尤溪，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愛，並非要失去了，才會懂。而他，一直愛着蘇淼，從未改變——

「小淼，別再逃避了，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祁尤溪緊抱着蘇淼，悲傷的回憶還是會刺痛漸漸麻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