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快樂沒有那麼難
第十七章：快樂沒有那麼難（1）
「你不進去看看她嗎？」
「我想她應該不想見我，她沒事就好。。。。。。延簡，麻煩你照顧她。」
「嗯，那是當然。」
莫安困得要命，半睡半醒間聽到有人在說話，大概是還不太清醒的緣故，頭疼得厲害，她記得自己在延簡家裏。。。。。。哦！想起來了，她說她要結婚，可是。。。。。。莫安聽到有人推門，趕緊閉上眼假寐。
她感覺有人坐在她旁邊，探究的目光如火炬般燙得她無處遁形，就在她快繳械投降的時候，延簡又氣又惱聲音傳來：「裝吧你就，使勁裝。」
莫安聽到是她的聲音，暗自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他，如果沒猜錯，剛才和延簡說話的人是慕北，可是為什麼又隱隱有些失望呢？不應該啊。人總是這樣，一面逃避災難的同時又可恥地希望自己的不幸被發現，以此作為報復的籌碼，可惜千算萬算終究押錯了籌碼。莫安朝着延簡無力地笑笑，臉色慘白，延簡欲言又止：「你們。。。。。。哎，他們沒在一起，慕北對你的心意你不會不知道，這麼些年都過去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莫安聽了她的話緘口不語，她能怎麼辦？難道告訴延簡他們曾經有一個孩子，這件事她寧願爛在心裏，帶進棺材也不願跟別人提及。這就是女人的矛盾，有些事縱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願分享，總想辦法遮掩，卻又時時提醒自己記得。
他的心意，跟別人有了孩子還對自己戀戀不忘的心意嗎？她心裏一片荒涼，百般滋味齊上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有意想要避開這個話題，討好地拉着延簡的手：「你真要結婚？」
「嗯。」延簡沒好氣地答，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范遇城知道嗎？」莫安試探地問。
延簡沉默良久：「不知道」
她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國外，與延簡的聯繫從出國第二年起卻從未斷過，近一兩年與范遇城雖然也有聯繫，不過大概礙於慕北的關係，終是沒以前要好了，為這莫安偷偷傷心過好長一段時間，不過後來倒也慢慢想通了。人這一輩子，有些人雖能攜手共進，卻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緣分盡了，時間到了，自然會離開的。
剛到國外的那段日子她換了號碼，除了偶爾跟爸媽報個平安，從不聯繫以前的人，就連延簡也不例外，以為這樣就可以忘了過去，至少離回憶遠一些，午夜夢回時偏偏往事縈繞腦海揮之不去，攪得她徹夜難眠，每日每夜地失眠，現在回想起那段難捱的日子依舊心有餘悸。
那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一年，直到一年後她的生活才逐漸步入正軌，她試着撥了延簡以前的號碼，沒想到竟然通了，挨罵自然是少不了了，當初她出國的時間她一概不知，現在回想起延簡說的那些話，莫安依舊覺得慚愧，差一點她就丟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之後延簡偶爾給她發條信息，無非是一些生活瑣事，她卻無比欣慰。畢竟想要脫離過去是一回事，被人遺忘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把自己大部分的時間奉獻在圖書館里，周圍的人調侃說她為了學習不要命，每每聽到這樣的話她也一笑置之，不予理睬，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忙碌的生活才能讓自己疲憊，不去碰觸以前的傷痕。
在她25歲生日那天晚上，有史以來第一次她登陸了以前的msn，上面有許多條慕北的留言，句子很短，日期都很遠。
他說：莫莫，我一閉上眼還能聽見你在我耳畔笑，睜開眼卻什麼也看不見，很長一段我都習慣了閉上眼睛。
他說：莫莫，直到現在我都無法相信你離開的事實，你那麼傻，怎麼可能照顧好自己。
他說：我一直以為離開誰都可以好好過，卻原來離開你的日子這麼難捱。
日期最近的一條是前年的今日，他說：如果那天我沒走，我們是不是還能在一起？
換做當時的情景也許他們還會在一起，可是如今時過境遷，就連她自己也沒有了答案，不久前遠在異國的她看了一部國產電影《失戀三十三天》，劇中白百合飾演的黃小仙遭遇失戀后，在同事王小賤的陪伴下用33天走出心裏陰霾，最終獲得真正的愛情。看到結尾的時候她哭了，也許是因為與她性格有幾分相似傻傻天真的黃小仙終於走出過往喜極而泣，更也許是因為這部電影在很大程度上補缺了她心中的遺憾，或許什麼也不是，她只是再一次向回憶妥協，用淚水祭奠已逝去的青春年華。
可是電影終究是電影，與現實生活大相徑庭，第二天太陽一伸起，她還得照常上班，身邊有許多同事，卻沒有一個可以救贖她的王小賤，也許，她的王小賤早已死在過往記憶里，或許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她恨過顧曉敏，恨過慕北，可是人的一生那麼長，如果拿所有的時間去恨一個人，又有什麼意義？如果之前她心中還有一絲恨意的話，現在她終於可以不再有遺憾，漫漫人生，那個給過她快樂與悲傷的男人終究還是愛過她的，這場風華雪月的青春往事，至少不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曾經的她從未想過離開慕北的莫安會是什麼樣子？事實上他們已經分開四年，她還不是一樣生活的好好的？
翻著翻著竟然看見一條范遇城的留貼，他說：小妮子，縱使你和慕北做不了情人，我們終歸還是朋友，講情義，你在我這兒並不比慕北少一絲一毫，你不想見他我理解，何必連我也要躲著？
下面是他附的電話號碼，短短的一段話，她卻反覆看了許多遍，看着看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是呀，縱使她的愛情輸得一塌糊塗，可她還有一群為她牽掛的朋友啊。
她顫巍巍地試着將附在留言簿上的號碼撥過去，很快就通了，聽着范遇城暈暈乎乎的聲音，她笑着笑着又哭了，那天他似乎喝了不少，斷斷續續地說着一些往事。回憶總是有辦法讓人傷懷，尤其是與那些回憶有關的人一起訴說往事，掛掉電話的時候，莫安眼淚一直往下掉，驚嚇得同屋的舍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些年范遇城一直法國中國兩頭跑，生意逐漸步入正軌幹得有模有樣，他卻一直沒有同延簡表明心跡，莫安聽到這話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卻笑着說；「莫莫，所有人都認為我范大少爺花名在外，女人無數，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些年走進心裏的女人自始至終也就她延簡一人，可是又能怎樣呢，她不愛我，她不愛我啊，我說了又能怎麼樣呢？」說這話的時候范遇城一直狂笑不止，可話里的無奈心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莫安有時候就在想，命運可真是奇怪的東西，范遇城和延簡明明磁場不和，一碰面就劍拔弩張，誰也看誰不順眼的兩個人，他怎麼可能。。。。。。可只要她當時仔細一些就會發現有跡可循，范遇城雖然每次看不慣延簡，可看着她的眼神出奇地溫柔，每次帶來好東西總忘不了給她一份，甚至望着她的時候，偶然的出神也是那麼惆悵。。。。。。
「那你怎麼辦？」莫安喉嚨里似乎堆積了千萬顆粗糲，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范遇城聽了她的話，愣了愣嘆息說：「就這樣挺好的。」
莫安從未聽過范遇城如此疲憊惆悵的聲音，不免有些傷感，在她眼裏，范遇城一直都是一副看似不務正業，紈絝不羈，實則勝券在握的樣子，從未像現在這般不確定，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延簡的性格她再了解不過，認定了喬子木死也不回頭。
第十七章：快樂沒有那麼難（2）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延簡看她目光獃滯的模樣，忍不住問。
「阿簡，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延簡低着頭把玩著指甲，很久沒有出聲，莫安看她這個樣子，答案瞭然於心，事到如今，他們四個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很多事一旦發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莫莫，你是知道的，我跟他不可能，我一直當他是朋友。。。。。。」
「嗯，我明白。」感情之事只求一個緣字，強求不得。
莫安住院的這些天，延簡一直陪着她，醫生都說可以出院了，延簡卻堅持要住院觀察幾天，還說什麼胃病可大可小亂七八糟的，莫安拗不過她只好勉強多呆幾天。
令人震驚的是時隔近六年，她再次碰到喬子木，不是，應該是前不久就見過一面，不過當時的場面太過尷尬只是匆匆一面居然沒認出來，哎，現在想想要是早知道同延簡同居的人是喬子木，莫安也就不那麼小題大做了。嘿嘿，畢竟他們兩個不容易嘛，可以理解的。
喬子木是跟延簡一塊來的，大概他也記得上次的烏龍事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眉眼倒是沒怎麼變化，張揚肆意的目光，深邃的輪廓，只是比以前更高了，眉眼間多了些成熟男子的氣息。
莫安朝着延簡擠眉弄眼：「終於修成正果了呀？」
延簡今天保了湯，邊給她盛湯邊瞪她，沒好氣地說：「是呀是呀！」話雖說得一派正氣，臉紅得更火燒雲似得。
莫安看在眼裏忍不住哈哈大笑，很久沒看見延簡這樣彆扭了，心裏竟有些懷念。延簡紅著臉拉過站在旁邊的喬子木：「我們準備領證了。」
然後朝着莫安挑眉：「我有丈夫了！」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炫耀挑釁的味道。
莫安皺眉嗤之以鼻：「了不起啊，不滿三十就想着趕緊將自己打包嫁出去，作為二十一世紀的新型女性代表我深感鄙視！」
這時喬子木朝着莫安笑着說：「莫安，好久不見了。」
莫安心中一怔，隨即粲然一笑：「是啊是啊，我們都老了。。。。。。你以後可要對延簡好一點。」後半句生生忍了回去，她想說：「延簡這傻丫頭為你吃了不少苦，你要是以後對她不好的話，我一定把她帶到美利堅去，讓你找不到。」
喬子木拉着延簡的手，微笑着那頭：「會的。」
莫安看不下去了。「哎呀，你們兩個在我一個體弱多病的孤家寡人面前秀恩愛，對得起億萬單身女同胞嗎？」
延簡笑着拍拍她的腦袋，「阿簡，你現在都可以擔任聯合國婦女協會會長啦。」
「額，有嗎？」
寒暄了一會兒，喬子木接了通電話，說單位臨行有事要他過去一趟，莫安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她欣慰地暗嘆，真好，至少她和延簡兩個有一個是幸福的。
一眨眼五年過去了，她們早已不是當初懵懵懂懂自以為是的模樣。青春給過所有人最肆無忌憚的笑容，也給過所有人最深刻的傷痛，若干年後的今天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回首過往，頓時才明白青春最大的意義不是教會你怎麼去成長，而是讓你學會珍惜以後的分分秒秒。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延簡這些天變着法天天做些大補的湯飯給她吃，真不敢相信從不進廚房的她廚藝竟是如此精湛，莫安窩在沙發上一手端著皮蛋瘦肉粥，一手抑鬱地捏捏自己的臉頰朝着廚房嘟囔：「延簡！再吃下去我會變豬頭的！」
「不會的，趕緊把粥喝完。」延簡笑着警告。
「額。。。。。。」莫安癟嘴猛吞一口粥，「我還沒家人呢。。。。。。沒人要了。。。。。。」
「你和慕北。。。。。。到底怎麼回事？」延簡從廚房走出來，窩在莫安旁邊欲言又止，「真結束了？」
莫安低垂著眸子，眼睫毛似小型的蒲扇般輕輕舞動，嘴角卻露出一絲無奈的譏笑：「不然咋辦，他估計現在孩子都五歲了吧？」
延簡彷彿聽到什麼驚世駭俗的消息，震驚得目定口呆，「怎，怎麼可能？他當初是。。。。。。可我沒聽說過有孩子啊！」
莫安淡然低笑：「五年前，顧曉敏說。。。。。。懷了他的孩子。」明明是一句既定事實的陳述，她卻說得極其費勁。
延簡再次驚呼：「不可能，你出國后的第一個寒假我還見過她，她要真有孩子，怎麼可能還會一直上學？怎麼可能五個多月的孕婦一點也看不出來，再說了他們後來根本沒在一起。。。。。。」雖然這些年她和慕北不聯繫，可圈子就這麼大，他的事總歸會聽到些。
「沒在一起？」莫安也有些驚訝，「可五年前顧曉敏明明告訴我她有了慕北的孩子。」
「所以你們才。。。。。。」延簡似乎可以猜到些什麼地探視。
「嗯，開始是，可是仔細想想也不是。」莫安皺眉思索盡量表達的完整些，希望延簡可以明白，「阿簡，我一直以為我們分手的原因是因為顧曉敏，可是這些年我也想通了，即使當初慕北和顧曉敏沒有上床，沒有孩子的事，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為什麼？」
「打個比方吧，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的確很開心，也很喜歡他，或者是我們彼此喜歡對方，可是生活終歸不一定全部是美好，總會出現這樣或是那樣的矛盾，我們之間一旦出事，首先會做的是無休止的爭吵，不諒解，互相埋怨，而不是相互包容和理解。」莫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停下片刻接着開口：「阿簡，愛情不是兩個人彼此看着對方的眼睛神情凝望，而是共同看向一個方向。」
聽完她的話延簡頓時瞠目結舌，她知道莫安看似柔弱，其實也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如果五年前慕北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那麼後來慕北那樣挽留莫安也沒回頭，現在看來自然說得通了。
可是時隔多年慕北對莫安的一往情深誰也看得見，就在前些天莫安住院的時候，他夜夜探視，也不進去，就那麼隔着小小的玻璃窗戶看着她，眼底暗沉寂寥，卻又似風起雲湧波瀾壯闊。。。。。。可是當初他居然。。。。。。哎，真是欲說還休啊。
莫安看延簡神情恍惚，臉色變幻無常，自然明白她心中的癥結，放下手中已經冰冷的粥轉握着她的手：「阿簡，當初我不是故意不聯繫你，哎，可也是故意，哎，當時出了這樣的事。。。。。。我不知道怎麼說，所以一心直想逃。」
延簡心疼地摟着她嘆息：「真是個傻丫頭，莫莫，或許我們對待感情的出發點不一樣，可是認死理的態度卻是一樣的，你敢說你徹底忘了慕北嗎？不，你忘不掉他，憑我對你的了解你心中一直有他，縱使你以後嫁人生子，心中還是有他，所以你才會一直逃避。。。。。。子木當初避着我的時候，除了思念我也曾恨過他，那種恨不比你少一絲一毫，可是在他鋃鐺入獄的那一刻，我感覺天都要塌了，除了恐慌還是恐慌，一點兒也不恨他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莫安一臉茫然地搖頭，延簡凄然地笑着繼續說道：「因為我發現自己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愛他，他躲着我不見我，我怨他恨他，可是他一旦出事了，我比誰都着急，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輩子我離不開他了，所以我選擇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今後你勢必嫁人生子，嫁給一個陌生男子難道就能幸福嗎？你的心早就遺失在了慕北身上，為什麼不試着接受他，給他給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莫莫，只要放得下，快樂沒有那麼難。」
「阿簡，我，恐怕我現在辦不到。。。。。。」
看着她這副模樣，延簡為了逗她高興般既又調侃：「我們局帥哥如雲，憑我的關係任你挑。」
延簡自從畢業后就一直留在梧桐，現在在當地的警局上班。
「真的？那你給我介紹個唄。」莫安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本來也就想開個玩笑，沒想到莫安似乎當真了，延簡有些摸不着她的心思，皺眉詢問：「真的？」
延簡低笑：「阿簡，你都已談婚論嫁了，我也二十六七了。。。。。。總不能這麼飄着吧？」
「你前些天還不是暗示自己三十歲之前決不考慮么，怎麼着急了？」
「我才不急呢，可是我媽急啊。」
延簡聽了她的話，笑嘻嘻地暗自鬆口氣，一臉慷慨地拍着她的肩：「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莫安被她這副自信滿滿的模樣逗得笑出聲來，「話不要說這麼滿哦，說不定人家還看不上我呢。」
「看不上你？怎麼會呢，我們的莫大美女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莫安笑着撓她痒痒，頓時兩人鬧成一團。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良藥，再深的傷口只要時間足夠長終會結痂癒合。